謝鳶讓他護的不是旁人，正是侯府太夫人。

太夫人前段時間去了寺廟為國祈福，謝鳶算了算日期，最近正是祈福結束太夫人要回侯府的日子，謝鳶讓楚輕臣在途中暗護太夫人這一路不被妖族所傷。

但楚輕臣神色卻是一僵，有些猶豫，他囁嚅開口：“我……”

忘笙在一旁嗤笑：“姑娘，他懼怕妖族。”

“我才不怕他們！”楚傾城下意識反駁，但話音落下，他卻又陷入沉默。

他娘就死在妖族手里。

楚輕臣還記得那天正是正月十五，一早下了好大的雪，他站在村口遠遠地等娘親回家，可等來的卻是一個虎妖叼著他娘親的腳，一點一點拖入林中。

楚輕臣那時還未拜入宗門，少年護母心切，想從虎口中把娘親救回來，赤手空拳的就沖了上去。

但一介凡人，與虎相對都成問題，又怎敵得過那修煉數年的妖族呢？

虎妖一掌便拍的他失去還手之力，楚輕臣躺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那虎妖把他娘親的心臟從身體中掏出，吞入腹中。

最后那虎妖吃飽喝足，現了原形，邁步緩緩向他走來。

這時幸有一位年長修士從旁路過，楚輕臣才免于葬身虎口。

那位救了他的修士正是北水宗宗主衡元子，楚輕臣拜入北水宗后，修煉刻苦，深受衡元子看重，但這徒弟唯有一點極為致命，就是他對妖族莫大的陰影，平時操練劍劍生風，但一旦對上妖族，就被嚇得渾身浸滿冷汗。

衡元子無奈，偏偏對方又根骨奇佳，是個修劍的好苗子，若是讓這個徒弟轉為藥修，怕是大材小用，荒廢了天才。

最終衡元子嘆了口氣，罷了。不求這傻徒弟能飛升成仙，只求他能在這亂世中學得一身保命本領，這便夠了。其余的，有師傅在，妖族傷不了他。

但師傅沒等到楚輕臣自立那日，就被官家奪去了性命。

楚輕臣悶聲說完，緩緩低下頭。

他知道自己無用。

一個連妖都不敢殺的修士，在這亂世里廢的還不如一塊兒臭石。

謝鳶不語，只是隨手從旁撿起根樹枝，握在手中順勢挽了個劍花，最后，她將樹枝末端橫在楚輕臣頸邊：“我不管那些，你只需記住，人若出了意外，你死。”

楚輕臣茫然的抬起頭，神情怔愣。

這人怎么這樣？

謝鳶卻不再理他，轉身獨自進了屋子。

楚輕臣如何對抗心魔，那是他自己的事，與謝鳶沒有關系。至于究竟能不能做到，那就看楚輕臣自己想報仇的心有多重了。

楚輕臣在院中整整跪了一夜，翌日清晨，謝鳶從房中出來時，院里已經沒有了人影。

忘笙從外頭摘了花：“那小子臨行前，向我打聽了太夫人的具體位置和相貌打扮，天沒亮就走了。”

“姑娘若是不放心太夫人，何不讓我去？”忘笙問。

“你我二人已經從府中出來，若要插手侯府的事，只怕會再生事端。”謝鳶輕聲道。

想到楚輕臣那個不靠譜的模樣，忘笙有些遲疑：“可那小子……”

清風穿林打葉，晨曦從林間灑下，周遭偶有幾聲鳥鳴，謝鳶靜靜感受著周圍的靈氣沉入丹田，她在院里的竹椅躺下，半晌才緩緩開口：

“楚輕臣仙法修的一般，但體術卻是獨一無二。若是能破了自己的心魔，對付幾個妖族不在話下。”

“若是破不了呢？”忘笙忍不住問。

“若是破不了…….”謝鳶一頓，“那便只有死。”

昨夜入睡前，謝鳶在楚輕臣身上下了與命咒，對方那邊若是垂死，謝鳶則會立刻收到感應，到時再去也來得及。

但究竟如何，只能看楚輕臣自身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