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馮保求見
- 張居正魂入萬歷帝:重構大明
- 大白圭
- 2534字
- 2025-05-15 16:38:39
晨霧漸漸散去。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普照大地,長清縣王家府邸的大門轟然倒塌。
塌下去的不僅是大門,還有這家盤踞長清縣百年之久的豪強鄉紳。
陳興之前安排守宅子的百余名家丁,當聽見幾聲火銃聲之后,便放棄了抵抗。
錦衣衛破門而入,隨行的還有東廠探子。
在東廠探子面前,王家上下沒有秘密。
百十箱的珠寶金銀全被搬了出來,還有那整整一箱的田產地契。
綾羅綢緞、古董字畫更是數不勝數。
馮保走在這金光閃耀之中,環顧一圈,指著一箱子銀錠,笑道:“今日兄弟們有功,拿去分了!”
這一箱銀錠足有兩千兩。
錦衣衛還保持著戚繼光要求的軍紀,雖目露喜色,但都未挪動一步。
反而東廠探子們連連躬身對著馮保道謝。
馮保又看了一眼那帶路的仆役,“今兒你也是大功一件,該如何賞你呢?”
那人忍著狂喜不敢說話。
“哎?對了,你讓咱家想起一件事,其實咱們早就見過的。”馮保含著笑。
那人抬頭茫然看向馮保。
馮保笑瞇瞇道:“咱家剛來濟南府的時候,見過你在城外收糧,很是威風,那陣勢比咱家也是強上不少呢。”
那人臉上突然僵住了,他看出馮保的笑容漸漸冷了下來。
馮保給羅九遞了個眼神,旋即對眾人道:“銀子咱們回歷城縣再分,少不了大家的,這一路上可得小心謹慎,不要出什么岔子。”
“是!馮公公!”眾人齊聲應和。
“行了,那走吧……”
馮保一揮手,指著隔壁一處大院子,吩咐道:“王家所有人一個都不能少,全都帶上。”
“是!馮公公……”
裝車押人,幾十人忙活到下午才啟程回歷城縣。
前一日還熱熱鬧鬧的王家大宅,此刻人去樓空,冷冷清清。
近千余名下人,讓馮保挨個打發回家,每人臨走時拿了十兩銀子。
并不是馮保心善,而是讓這些人近期別因為生活問題鬧事。
這樣好回去給朱翊鈞交代。
唯獨有一人永遠留在了王家府宅內。
帶路的家仆,也是城外那刁難老漢的伙計。
他的舌頭握在自己手中,另外一只手中握的是踢過老漢米斗的那只腳。
這怪異的姿勢,只有馮保能看懂。
當眾人都在忙活裝車的時候,馮保站在這具尸體面前觀賞許久。
腦中回憶著初入濟南府時,這伙計肆意刁難人的模樣。
最后猛得吸了口痰,吐在了那張死灰色的臉上,轉身離去。
……
馮保回到濟南府次日,刑部與大理寺兩位刑官立即開堂審案。
這一次,一則有李虎一幫兇犯的指證,二則王家老小已經讓錦衣衛嚇得全都招了供。
案件再無疑點,判決也是迅速。
王家抄家,家主梟首示眾,其余男丁發配充軍,女子發送教坊司。
王家這個長清縣最大的鄉紳,就此隕落。
馮保拿著刑部與大理寺蓋了印的公文,目睹王家老小挨個鋃鐺入獄,絲毫沒有完成朱翊鈞交代任務后的欣喜。
反而覺察出有一絲的不對勁兒。
歷城縣王家與長清縣王家同屬一族,且鄉紳最是重視宗族關系。
可自開堂審案到最后宣判,歷城縣王家沒有任何動作。
甚至是差人阻撓的意思也沒有,一副權當無事發生的樣子。
萬順甫不止一次說過歷城縣王家的勢力,而且看山東巡撫劉通的態度,這歷城縣王家并不是簡單的鄉紳權貴。
就連巡府、知府都得退讓三分的勢力,能就此罷手?
馮保斷然不可能相信。
細細看來,自從拿下李戴之后,這件事順利的有些過頭。
馮保本就是一個小心謹慎的性子,思慮再三,最終還是把焦點聚焦在了京城。
濟南府的博弈,勝負如何,結論是在京中。
只有京中決出了勝負,那濟南府這一案件,才能徹底的落下帷幕。
思及于此,馮保不敢再在濟南府耽擱。
他讓錦衣衛押上張甲征、李戴,帶著林若溪火速離濟回京。
馮保的敏銳絲毫不差。
但萬沒想到,處在風口浪尖上的竟然是他自己。
這一次長清縣王家的敗落,徹底觸動了朝中許多官員的逆鱗。
但凡與王家有關的官員,哪能咽的下這口氣?
而且還有一些看似與這件事毫不相關的官員,同樣也是不能袖手旁觀。
他們雖與長清縣王家,甚至是歷城縣王家沒有任何關系,但其與別的地方鄉紳權貴關系密切。
若是有了這個開端,且他們毫無作為,難保日后不會波及到自己身上。
兩幫官員一拍即合,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
就在馮保入京的當日,由都察院、科道言官近百人聯名上奏,彈劾馮保十二項罪責。
都察院領頭人,陳炌。
科道官領頭人,李植。
這十二項罪責,包羅萬象。
既關乎永寧公主婚事這等大事,又有虐待宮女與太監這些平常小事。
像朋黨專政、僭越禮制、打壓言官這些又舊事重提,一并加入進來。
甚至連隆慶六年穆宗駕崩時,馮保偽造遺詔,將他列為顧命大臣也是沒有放過。
但凡能與馮保牽扯到一起的事,這一次全都讓以陳炌、李植為首的一眾言官提了出來。
禮部亦是不甘示弱。
禮部尚書徐學謨,領著禮部一眾官員以馮保有違“祖制”為由,率先發難。
引經據典,宣揚禮法,本就是禮部官員所擅長的。
馮保的這些彈劾奏章中,亦有不少關乎禮制的問題。
禮部官員群情激憤,奏章一道道如雪花一般送入紫禁城。
而隨后的科道御史言官們,則是以死相逼。
他們靜跪午門前,逼諫朱翊鈞要將馮保當即斬首。
揚言若是不依,便跪死在午門,以昭朗朗乾坤。
這一跪,就從清晨到了正午。
日頭漸高,正是烈時,有的官員扛不住暈了過去。
立即就有一旁的小太監將其抬到陰涼處。
整個太醫院傾巢出動,太醫們全都趕到午門,準備隨時救治暈厥的官員。
此刻乾清宮內。
書案上堆滿了禮部送來的奏章。
朱翊鈞斜倚在龍椅上,雙目微閉,面色平靜如水。
他知道濟南府一事一旦水落石出,朝官必定會逼宮。
當下這個形勢,朱翊鈞已有心理準備。
僅是濟南府長清縣的一個王家,就能將整個朝堂攪動的天翻地覆。
更別說若是動了歷城縣的王家,以及蘇州府、江浙一帶更大的鄉紳權貴。
鄉紳權貴肆無忌憚的隱匿田地、丁口,甚至是明目張膽地拖欠賦稅。
這種有恃無恐,便是來源于此刻午門前的一眾官員。
對于這些官員來說,朝廷沒了稅收,導致發不出俸祿,他們無所謂。
就朝廷那點兒俸祿對于他們來說,可有可無。
如今是萬歷十年。
大明朝跌跌撞撞走過了這二百余年。
地方權貴與朝官的利益勾連,已經深入骨髓。
前世張居正的朱翊鈞,怎能不知?
他很清楚。
就是因為對這些了解的足夠深,才知曉若是再這樣下去,大明的血一旦被吸干,也就到了亡國的時候了。
因為,軍餉發不出來,是會顛覆國家的。
“回皇上,午門已經暈倒了六十七名官員了。”
“回皇上,已經暈倒了六十八名官員了。”
“回皇上,暈倒了六十九名官員了。”
一個又一個的小太監匯報完午門的情況后,便又神色匆匆地趕回午門察看。
朱翊鈞聽著不斷攀升的數字,眼皮微微跳動。
這時,一小太監步履慌亂地走進乾清宮,失聲稟報:“回皇上……馮保求見。”
朱翊鈞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