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斬的左眼蒙著灰白翳膜，卻能看見蘇綰綰周身纏繞著細碎的冰晶。那些冰晶并非實體，而是某種凝固的時光——當她指尖觸碰劍鋒時，冰晶突然炸裂，露出其中封存的一幕：客棧燭火下，蘇綰綰正將一碗湯藥遞給鬼面人，而他的左耳赫然缺失半片。

“三百年前你斬落我半截小指時，可想過封神榜會記這筆債？”鬼面人嘶笑著扯下半邊面具，露出一張與李斬有七分相似的面容。他殘缺的左手捏住封神榜殘卷，榜文突然滲出黑血，在空中凝成“哪吒”二字。

長劍在李斬掌心劇烈震顫，生死簿竹簡自行翻至記載“陳塘關”的篇章。泛黃紙頁上，“誅”字正在緩緩褪色。山海經殘頁突然掙脫束縛，懸浮在張啟明頭頂，應龍虛影的鱗片已徹底染血。

“別信祂們寫的戲本！”蘇綰綰突然厲聲喝破幻境，她雙瞳泛起冰藍色澤，竟看破了深淵編鐘制造的虛空，“你在害怕…怕自己才是那個該被抹去的變量！”

鬼面人瞳孔驟縮，封神榜殘卷轟然展開，無數金色鎖鏈從虛空刺出。李斬額間雷紋暴漲，卻驚恐發現自己揮出的劍氣竟在中途扭曲成封神榜上的符文。生死簿黑霧凝聚的鎖鏈突然調轉方向，捆住山海經殘頁就要撕裂。

“三器同用超過三息的人，會變成行走的封神臺…”李斬牙齒滲血，強行逼出封神榜之力對抗。他背后玄女虛影寸寸崩裂，腳下巖漿卻逆流而上，在半空凝成一面布滿裂痕的青銅古鏡。

鏡中映出庚子年斷魂崖的雪夜：白衣仙人將染血的長劍塞給瀕死的少年，自己則化作星光沒入生死簿。而此刻深淵底部，同樣有星光正從鬼面人胸腔傷口處涌出。

“原來當年你剔骨還恩時，藏了后手。”李斬突然明悟，生死簿第七頁“救白狐”的因果線，此刻正與鬼面人胸口的星光糾纏成宿命的繩結。

青銅古鏡映出的星光突然暴跌，深淵四壁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劍痕。李斬踉蹌后退，手中長劍與鏡中倒影產生共鳴——那些劍痕竟是不同時空的自己留下的！最古老的刻痕尚帶商周青銅銹，最新的卻泛著昨夜激戰的血跡。

鬼面人傷口涌出的星光化作千百只白狐，每只狐瞳都映照著封神榜上的不同名字。蘇綰綰冰藍瞳孔驟然收縮：“你在用因果線編織羅網！若李斬殺了你，便會同時斬斷三器與封神榜的聯系…”

張啟明突然悶哼跪地，應龍鱗片完全被血紋吞噬。山海經殘頁瘋狂翻動，顯出一幅被他刻意遺忘的畫面：三年前在苗疆，正是眼前這個鬼面人將瀕死的異獸精魄塞入少年體內，笑著說“送你場造化”。

“哪吒剔骨還父時，留下的可不只是蓮藕身子。”鬼面人撫摸著封神榜上“誅”字，黑色絲線正從榜文爬向李斬手腕，“你猜為什么三教圣人要聯手封印那一場叛亂？”

生死簿竹簡突然自行書寫，浮現李斬從未見過的甲骨文。蘇綰綰翻譯時聲音發抖：“上面說…封神榜本是鎮壓神魔怨念的牢籠，而我們帶著的三器殘頁…是打開牢門的鑰匙。”

深淵底部傳來巨鼓轟鳴，九具青銅編鐘同時震響。張啟明七竅流血卻狂笑起來，他背后浮現出應龍與饕餮融合的畸形虛影：“既然都是棋子…不如讓我先吞了你這偽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