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蔡勇昌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怎么把這事給忘了，關鍵他也沒想到，半道突然要補拍一個結局。

蔡勇昌苦惱道：“現在還剩下那些影棚能用？”

“只剩下茶棚的戲，拍完就殺青。”

洪晶寶如實回道。

“茶棚？”

蔡勇昌哀嘆一聲，茶棚可拍不了室內戲。

“唉，我去找方逸樺談吧。”

蔡勇昌苦著一張臉，一副要大出血的樣子。

之前說過邵氏影棚是按照時段出租，大家輪換使用，你的時段使用完，就會立刻安排或租用給其他劇組，所以要臨時租用，自然得花大價錢請邵氏協調。

而《鬼打鬼》劇組最缺什么？當然是錢。

拍戲到現在錢已經花出去七七八八，這后面還有剪輯，配音，配樂，宣傳全都是花錢的。

蔡勇昌心里苦啊，但這苦不能自己一個人受，所以他看向李朗:“阿朗，你有沒有辦法？”

“你當我阿拉丁神燈啊，在我這許.....”

說到這，李朗眼珠滴溜溜一轉，別說，他還真想到辦法了。

這最后一場戲幾乎全是床戲，床戲嘛，自然就有床就行，到時候讓攝像師全拍近景特寫，周邊讓道具組糊幾個紙墻，畫兩個窗戶，再擺上幾個矮柜，桌子，蠟臺。

這不就齊活了嗎？而且完全可以回嘉禾補拍。

李朗趕緊把想法告訴兩人。

洪晶寶聽完笑道：“也別回公司補拍了，回去又要重新搭景，又要重新準備道具，又要折騰一天，大家最近早做晚做，都很辛苦。

不如這樣，我一會兒拍快點，爭取一條過。然后然后把茶鋪清理出來，再把床放進去，那些方桌凳子燭臺，留下一些擴充到鏡頭里。

而且還不用收音，反正發苔灣也需要后期配國語。”

“行，就這么辦，三毛你去通知道具組，讓他們在下午務必把紙墻做出來。”

下午。

邵氏制片經理辦公室。

“方姐，這是最近的影棚時間表，你看需不需要調整。”

助理將一張表格恭敬地遞給方逸樺。

“嗯。”

方逸樺接過表格看了看，眼光快速掃過，在看到《鬼打鬼》的名字后瞬間頓住。

抬頭問道：“嘉禾今天還有戲？”

“是的，今天他們在茶樓景棚還有最后一場戲。”

“哦？”

方逸樺的眼睛微瞇，隨即察覺出了不對勁，立刻翻了翻之前的時間表，發現嘉禾的室內棚全都到期，已經轉租給其他劇組了。

但今天會議室，嘉禾分明說了要補拍一個結局，但為什么現在都沒來找她續租？

難道不打算拍了？

不可能，放著苔灣市場錢不賺，嘉禾又不是傻子。

“派人去看看他們在搞什么？”

“好的。”

助理點點頭，趕忙叫人去片場，不出一會兒她又回到辦公室。

“方姐，我派人打聽過了，嘉禾好像想在茶棚拍室內戲，他們的道具都在做紙墻。”

這時候人防備心不算強，抽兩支煙吐槽兩句老板，就會迅速成為知己，然后把該講的不該講的一股腦全倒出來。

特別是這種有心算無心的事，誰都不會多想，更何況他們和邵氏道具經常交流心得。

“紙墻？這肯定是阿朗那個衰仔出的鬼主意。”

方逸樺眼珠一轉繼續問道：“還說了什么？”

“還說一會做完紙墻，還要去道具室搬床。”

搬床。

我讓你沒得搬。

“去找兩個劇組，讓他們提前把床搬走。”

方逸樺立刻吩咐。

她這么做倒不全是針對李朗，更多還是因為錢。

只要拖住《鬼打鬼》劇組拍攝時間，等租借時間一到，她不信蔡勇昌不來找她續棚，到時候自己就能狠狠賺他一筆協調費。

當然如果談不攏也沒事，反正她又沒什么損失。

.................

邵氏山坡，茶棚取景地。

道具組果然不負眾望，緊趕慢趕還是將兩堵紙墻做了出來，不過沒辦法固定，這事情還沒解決，又傳來一個噩耗，床被別的劇組搶走了。

“找他們去。”

“對，找他們。”

劇組工作人員全都大怒，他們日夜顛倒加班加點的拍戲，本來就怨念極重，現在碰到有人挑釁，瞬間就炸了。

“媽的，當我們好欺負啊。”

鐘發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直接踹下一張板凳的腳，拿在手里就打算去打架。

“對，把床搶回來！”

“搶回來！”

一幫武師群情激奮，紛紛抄起家伙，眼見就要上演全武行。

“你們都要干嘛？”

蔡勇昌攔在眾人面前：“都給我老實點。”他現在也很火大，但這總歸是邵氏的地盤，真打起來占不到便宜不說，還耽誤拍攝時間。

不得不說老板發火還是很有威懾力的，眾人紛紛放下武器，頹廢的坐在茶棚里。

“蔡先生，現在怎么辦？”

洪晶寶問道：“要不咱們現在收工回公司拍，反正阿朗這個主意回去也能用，無非多花點時間。”

說起阿朗，這小子又跑到哪偷懶了？

蔡勇昌四處張望，就見李朗拿著尺子，在量一張桌子，量完后又翻身上去躺著。

“你在干嘛？”

“你說咱們把四張桌子拼在一起，鋪上枕頭被褥。”

李朗翻身下了桌比劃了一下又道：“然后再弄幾根竹子，綁在這桌腿上，找幾張蚊帳一搭，是不是和之前的床就很像了。”

聽完李朗的方案，洪晶寶和蔡勇昌對視一眼。

“那墻怎么辦？”

“這好辦。”

一旁洪晶寶接話道：“讓弟兄們在后面用手撐著。”

“嗯，時間來得及嗎？”

“沒問題，還有一個鐘才到時間。”

“那就趕緊準備。”

很快床單被褥就被取了過來。

所有劇組人員全體出動，齊齊站在墻后將墻扶正。

“阿龍，這是紙墻，不是真墻，你用那么大力干嘛？想把墻推倒啊？”

“左邊那堵墻再上來一點，墻還是斜的。”

洪晶寶調整了一會，終于點點頭：“大家穩住，一定要一次過。”

“Action！”

隨著打板聲響。

李朗站在墻后，又一次聽到了洪晶寶慘叫。

就在這邊拍戲時，另一邊的方逸樺也沒閑著，她帶著助理邁著輕快的步伐向著茶棚取景地走來。

心中盤算著一會兒要如何狠刮蔡勇昌一筆。

沒成想剛走到茶棚取景地外，就聽到一聲高呼：“過了，《鬼打鬼》殺青！”

“吼！”

“吼！”

隨即又傳來更大的歡呼聲。

她步伐不由一頓，隨后又加快了幾步，走到茶棚取景地前，就見棚內居然有一張床。

“我不是讓你叫人把床搬走嗎？”

“搬了，都搬走了。”

助理一臉的茫然。

“那他們的床哪來的？”

隨后蔡勇昌的話給了他答案：“大家盡快把場景恢復原狀，不要影響其他劇組拍攝，晚上我請大家吃飯！”

隨著道具一件件被搬走，那張床也顯露出了真身。

“那是桌子？”

方逸樺看著桌子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

一輛輛面包車飛馳在清水灣道，正如它來時一般。

但車上的人心情卻各有不同，打工人們心情愉悅，拍完這部戲，他們能好好休息幾天。

而導演，制片人就顯得心思重重。

車上蔡勇昌擰著眉頭，將前期的支出算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結論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三十九萬多！”

蔡勇昌仿佛被榨干一般，癱軟在后座上。

電影制作過程大體分為三個階段，開發，制作，發行。

當前這個年代最燒錢的莫過于制作，其中包括前期拍攝和后期制作，蔡勇昌在前期拍攝階段，就花了三十九萬多，加上后期的剪輯，音效配音，配樂，沖印字幕差不多還要花出去八萬多。

因為動作武打剪輯很復雜，需要精準剪接節奏，加上音效密度極高，比如和僵尸對戰的戲，那些拳腳破空聲，身體落地的聲音全部需要后期配音，而且這部戲還需要請粵語配音，和國語配音。

也就是說他最后發行宣傳的錢，最多不會超過三萬！

“阿朗，沒錢了。”

“沒錢就找何先生要啊，他要不給，你就一哭二鬧三上....”

李朗攤手道：“我就一個打工仔，還能給你變出錢來？”

“唉”

蔡勇昌感覺拍一部戲，把自己這輩子氣都嘆光了，現在只能先把電影成片做出來，然后再讓公司批預算了。

入夜

眾人吃完殺青宴，都歡喜的準備回家好好休息，而洪晶寶則叫住李朗。

“阿朗，有沒有空，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