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臥室里逃出來后顧陰的第一反應是立馬轉身把臥室的門關上。
如果里面的兩只鬼鐵了心要出來這扇門自然擋不住。
但如果它們互相陷入了牽制的狀態,那么這扇門就是一個很好的防御線。
顧陰并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悅,他認為自己現在并沒有逃離危險。
從客廳拿走了一件外套后顧陰走出了自己家。
當然,把門鎖上是很有必要的。
時間已經來到臨晨四點半。
街燈昏暗,霧氣彌漫,街上空無一人。
顧陰在走。
他的腳步很慢,拖著深深地疲憊。
他現在不知道自己胸口的傷口惡化到了什么程度,只覺得每走一步都在撕裂著自己的胸口。
感覺不出多久就要因為疼痛而暈厥過去。
這還不是最致命的,剛才在臥室里經歷的的一切“恐怖”此刻化作無形的壓力往他身上撲來,讓他很累。
在顧陰自己看來這種精神上的傷害才是致命的,他現在看著眼前的一切都在左右搖擺。
繼續走著,顧陰每一步都在柏油路上留下一道黏膩的深紅。
血,從他身上滴落。
但不是傷口,而是剛剛在臥室里粘上的血液。
袖口、領口、指縫,甚至睫毛,都沾滿了血液。
而現在,隨著他的呼吸,隨著他的移動,血液都開始緩緩滑落,在寂靜的街道上發出微弱的滴答聲。
唯一的好消息是沒有人看見他,否則又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麻煩,保不準會嚇死一些膽小的。
這不是夸張,他現在的模樣出現在凌晨的街頭,真的能嚇死人。
顧陰很慶幸自己今晚賭對了。
自己從女鬼手中逃出來了。
很顯然在這件事情上比起特殊行動科的人,作家更能對顧陰提供幫助。
畢竟這只鬼是作家設定出來的。
當然,這并不是說特殊行動科就沒有用。
只是黑衣女鬼根本沒有給他們留下時間。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但事情再多這也僅僅只是一天內發生的事情。
從張勇的死亡到接觸特殊行動科,從作家手中知道真相到被兩只鬼前后夾擊,再到現在成功逃出來。
一切都發生在一天之內。
特殊行動科也許有能力解決靈異事件,但是很顯然這需要一定的時間。
自己今天早上在車上已經和木正陽說了有關作家的一切,但是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回復。
所以相對而言,顧陰的冒險是值得的。
與其待在家里等待著特殊行動科的幫忙,倒不如自己去解決。
顧陰思考著自己接下來該往哪里走?
“家是不可能回去了。”
他想他一輩子也不會再回到那個房間了。
顧陰繼續往前走著并沒有停下來,其實他可以住一家賓館或者酒店,但是現在這個模樣不適合。
如果被人拍到發到網上,可能會給自己甚至是整個職業體系帶來很大的負面輿論。
所以,他只能隨機“麻煩”一位朋友了。
他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比較幸運的是剛剛在臥室里撕扯了那么久,自己的手機竟然沒壞掉。
翻開通訊錄,給小師弟發了個消息:“醒了嗎?”
以前閑聊的時候顧陰聽對方提起過,他現在是獨居。
正常來講顧陰不應該打擾他的,但是他感覺自己快要撐不過了。
“已經醒了哥,在晨跑呢。”叮鈴一聲,小師弟回信息了。
顧陰感覺整個世界都隨著這個消息的出現而變得明亮了。
不愧是我們警校的,都這么自律。
顧陰在心底狠狠夸了一下母校和小師弟。
然后把自己的位置發給了師弟:“我需要幫助。”
十五分鐘過后,一輛電動車出現在了顧陰旁邊。
“哥。”師弟看到顧陰這副鬼樣子,也是愣住,甚至差點產生了想要報警的沖動。
顧陰痛苦的擠出了一個微笑:“不要報警,不要去醫院,帶我回家。”
師弟對顧陰很信任,點頭后把顧陰背著放在了后座上,然后載著顧陰出發。
街道浸在路燈的冷黃色里,電動車碾過減速帶時的震動順著往上爬,顧陰歪歪斜斜地靠在師弟后背上。
慢慢的,冷風吹了過來,吹的顧陰只能瞇眼。
慢慢的,電動車變得平穩,平穩的顧陰睜不開眼睛。
然后他睡著了。
等顧陰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是從沙發上醒來的。
陌生的沙發上。
睜開眼睛看到映入眼簾的是完全陌生的環境后,顧陰心里猛地一緊。
上次在夢中莫名其妙出現在張勇家臥室的經歷已經成為了他的噩夢甚至是陰影。
不過還好,這里不是夢,而且顧陰也能動。
他撐著自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目光在房間里打量了一圈后落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上面有張紙條以及被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
顧陰拿起紙條看了一眼:“哥,我先去上班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對了,桌子上還有可以換的衣服,都是我自己的。”
“然后你的假我也已經請了,不過隊長只批了半天假,待會兒你醒了后要自己和隊長說。”
“還有就是,衛生間里可以洗澡,里面有新的浴巾。”
看著字條顧陰嘴角微微勾起。
“臭小子,直接拿手機給我發消息不就行了,還寫紙條。”
顧陰轉頭看了眼自己剛剛躺著的沙發,上面已經被血色浸紅。
“改天給你買個新沙發。”顧陰淡淡開口,這時他想起了什么,趕忙摸了摸自己的后腰處。
從林忠杰家里走的時候顧陰就把筆記本帶在了身上,別在了后腰處。
現在尋找起來果然還在那里,被腰帶固定的緊緊的。
顧陰拿出筆記本看了眼,盡管昨晚他的衣服都被血液浸透,但筆記本上連一滴血紅都沒有。
詭異,太詭異了。
他對筆記本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恐懼。
確認筆記本沒有落在自己家里后,顧陰把本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走進了衛生間。
來到洗臉池前顧陰看著鏡中的自己,嘆了口氣。
幾天前他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遭遇。
嘀嗒一聲,水珠從水龍頭滴落,在洗手池積成細小的光斑。
顧陰緩緩的脫掉上衣,赤裸著上身站在了鏡子前。
顧陰終于看見胸口上的傷口了。
傷口接觸到冷空氣的瞬間泛起細密的麻癢,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那道傷就嵌在心臟偏左的位置,傷口周邊的所有肌肉都隨之扭曲。
微微皺眉,一個疑惑在顧陰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記得昨晚女鬼只是輕輕的碰到了自己的胸口,然后胸口就傳來了巨痛。
很顯然當時胸口上的傷已經開始擴大了。
但現在看來傷口只有成年人巴掌大小。
當然,嚴格來講,成年人巴掌大小的傷口并不是小傷口,但是和張勇,林忠杰的情況比起來簡直是小兒科。
“難道女鬼和林忠杰進入相互牽制的狀態后,傷口就不會再擴散?或者擴散的速度會變慢?”
顧陰猜測著,指尖輕輕碰了碰結痂的邊緣,刺痛混著陳舊的麻木感順著胸口爬向咽喉。
讓他痛到咧開了嘴。
咽了口唾沫,顧陰轉身走到一旁開始洗澡。
但突然,慘叫聲傳來。
傷口在觸碰到水的瞬間,讓他感覺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顧陰從未感受過如此強烈的灼痛感。
他的身體幾乎是在痛的顫抖,拼命遠離著花灑頭。
嘆了口氣,顧陰打消了洗澡的想法,而是來到了洗臉池前簡單的洗了個頭和身上除胸口前的血漬。
然后換上衣服,出發去了派出所。
女鬼和林忠杰暫時陷入了牽制狀態。
因為互相都是不死不滅的存在,所以顧陰認為兩只鬼互相牽制的狀態會持續許久,也許是一個星期,也許是一個月,又或者一年,十年甚至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