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也并不知道死后有沒有另一個世界，盡管他很喜歡說：“死亡是另一場偉大的冒險。”

在耐心聆聽了雷納圖斯天馬行空的構想后，鄧布利多很委婉地表示雷納圖斯很有想象力。

但他還是感謝了雷納圖斯給他提供的一些方向，雖然其中有一些他其實也想過。

出于各種原因，這些想法始終未能付諸實踐，更無從驗證其真實與否。

他還表示魔法和麻瓜口中的神秘學還是有些區別的。

雷納圖斯面無表情，未置可否，而斯內普的眼中卻似乎捕捉到了一抹微弱的曙光，整個人瞬間振作起來。

他大概想的是鄧布利多都想過的方向，也許他可以嘗試，他可不像鄧布利多被條條框框約束著。

當然，這變化也帶回了他往日里那份略顯刻薄的氣質，那個熟悉的斯內普又回來了。

“真是令人嘆為觀止的學術飛躍啊！”斯內普拖長尾音，魔杖尖在桌面敲出嘲諷的節奏，“霍索恩先生的認知水平，已經墮落到要從麻瓜連篇廢話的幻想小說里尋找魔法真諦了？”他突然逼近，“你該慶幸自己沒在魔藥課上發表這種蠢話。”

“魔法，是有其嚴謹規則與邏輯的學問，每道咒語的發音、手勢、魔力波動都遵循嚴格的數學規律；每瓶魔藥的熬煮時間、攪拌方向、原料配比，都是無數巫師用幾世紀時間驗證的科學成果。”

“不是麻瓜們在篝火邊胡謅、在破舊古籍里臆想出來的荒誕玩意兒所能比的。”

斯內普教授會說這些話是很正常的，他確實是在場所有巫師中最關注邏輯的人。

在學術上，他也算得上是最不死板的教授之一。

斯內普教授對于魔藥的改良，無論是技藝上的精進，還是原材料的革新，皆源自他的理解。

除此之外，他也創造出了不少魔咒。

對他而言，魔法的奧秘，自有一套嚴謹而精妙的邏輯體系。

他的成功，似乎已經充分證明了在魔藥和魔咒的背后是有一套規則的。

可是在雷納圖斯眼中卻完全不是這么回事，因為麻瓜的神秘學也是有邏輯的，盡管這邏輯和麻瓜的科學不搭邊。

用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吃啥補啥，這就是神秘學中最常見的應用規則。

核桃長得像人的大腦所以吃核桃對腦子有好處，這里頭能有什么科學依據，牽強附會罷了。

拿魔藥來說，難以配置卻比較有名的復方湯劑也能驗證他的說法。

復方湯劑的制作方法非常復雜，所需的原料包括草蛉蟲，螞蟥，流液草、兩耳草、研成粉末的雙角獸角以及非洲樹蛇皮的碎片。

非洲樹蛇皮意味著褪去外皮獲得新生。

雙角獸角體現二元性。

兩耳草意味著與另一個人相關聯。

在滿月時采摘的流液草體現身體的可變性。

螞蟥體現吸取一個人的精華，注入另一個人。

需要熬二十一天草蛉蟲體現兩人之間的聯系。

只要經過適當的手法熬制，一個能讓人輕松從里到外除了靈魂完全變為另一個人的藥劑就制作好了。

它們無疑精致至極，體系嚴謹，邏輯縝密，然而，這仍舊無法抹去其神秘學的本質色彩。

或者便于理解，我們可以問出一個類似于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但實際完全不同的問題。

究竟是自然界中的動植物先展現出種種獨特性質，而后人類才依此賦予它們種種定義；還是人類的定義先行一步，使得這些生靈仿佛依照我們的認知，“表現”出我們所見的種種特性？

后一個問題聽上去會有些不可思議，但也是有解釋的。

第一個解釋是語言就擁有著魔力，對一個事物的定義，反而影響了事物本身未來的發展。

另一個解釋更唯物一些。事物客觀存在，而人的認知卻是主觀的。當人們給事物下了定義，在人的主觀中這些定義反而成為了真理。

這兩個問題合在一起可能就是答案。

事物本身的存在，被人類誤解，通過人類的循環論證，誤解就成了人類認知中事物存在的意義。

所以雷納圖斯認為哈利波特世界的魔法的底層邏輯中有一個詞不可缺少——相信。

不乏有人對魔藥煉制的粗獷手藝搖頭嘆息，夢想著若能借鑒麻瓜實驗室那套精密而嚴謹的操作流程，該是何等美妙。

他們憧憬著，將古老魔藥書中的“一份”量化明確，不再模糊；渴望將“一根角磨成的粉”轉化為精確到克的細致指令，而非僅憑經驗與手感；連攪拌時的順時針旋轉，也應規定好圈數與特定的旋轉軌跡，力求每一步都如同麻瓜科學般準確無誤。

至于實驗室的清潔標準與器材管理，他們也希望能采納麻瓜世界的標準化流程，每一步都清晰界定，不容絲毫馬虎。

然而，在雷納圖斯的眼中，這一切繁瑣的細節似乎都顯得有些多余。

如果是想要實現工業化，那這些東西必不可少；如果不是，那還不如“我相信”，“俺尋思”有用。

或許有那么一日，這門幽邃的神秘學終將揭開其面紗，被科學的理性之光所照亮并包容其中，但目前而言，斯內普教授的回饋絲毫未讓雷納圖斯察覺到魔法與神秘學之間存在著何種界限。

當他把自己對于復方湯劑的例子和對魔法和神秘學毫無不同想法說出時，斯內普的眼中難得閃過一絲意外的光芒，仿佛是在贊許他竟然會獨立思考，然而，這份認可并未轉化為贊同。

鄧布利多并未站邊，沒有斷言誰是誰非，他只是溫柔地提醒雷納圖斯，正如他自己所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認知，等到他真正站在高山上再訴說他眼中的風景吧。

這話換個意思就是你站在山腳下揮斥方遒的樣子真的很靚仔。

今天鄧布利多找雷納圖斯來的還有一件事。

之前一件已經講清楚了，別打三大死亡圣器的主意。鄧布利多表示他本人，便是一個鮮活的教訓，他曾因盲目追求那些圣物，而步入了無盡的苦難深淵。待到幡然醒悟之時，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生與死的禁忌少碰。

而另一件事是魔法部終于把他解封了。

雷納圖斯作為一個O.W.Ls作弊案的主犯，在沒有任何懲罰就放到了霍格沃茨，是不可能沒有爭議的，也不可能沒有人心動。所以按理來說，在知道他的名字和地址后，會有源源不斷的信件到來。

但到目前為止，所有寄給雷納圖斯的信件都被魔法部攔截了。

不過有個叫做烏姆里奇的女士成功勸說讓福吉不再攔截雷納圖斯的信件了。

雷納圖斯聽到這名字還愣了一下，等到他占卜后，才發現是暑假來找他實現愿望但讓他感到惡寒的那個人。

他不明白這個人為什么會幫自己說話，是投桃報李，還是別的原因呢？

現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鄧布利多交給了他一個袋子，里面裝的全是被打開的信件。

就這樣，雷納圖斯拿著袋子，迷迷糊糊地離開了校長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