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納圖斯再次閉上眼睛，試圖回達到奧利凡德所說的狀態，繼續去感受魔杖的深刻聯系。

此番，他力求讓自己的心境不再被急躁所擾，亦無對成果的殷切渴求，盡量做到波瀾不驚。

他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剛才發生的事情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然而，鄧布利多卻在一旁注意到雷納圖斯的異動，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雖然表面上依然保持著溫和的微笑，內心卻迅速警覺起來。

“雷納圖斯，”鄧布利多立刻喝止，他的聲音雖然沒有急切，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暫時不要再這樣做了。”

雷納圖斯緩緩睜開眼睛，滿臉的困惑。他并不是明白鄧布利多為何突然有些……焦慮了，這是直覺告訴他的。剛才只不過是一次失敗的探索罷了，一個沒甚意思的預言，何必如此？

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把奧利凡德的結局告訴他們，導致他們對于奧利凡德的下場有了些不妙的猜測？

這么看確實如此，不過奧利凡德的下場他沒預言過，所以他也不打算亂說。

畢竟，預言中所窺見的，無一不精準兌現。如果在預言中奧利凡德沒死還好，如果死了，而且奧利凡德還知道了。

即便奧利凡德先生再有理性，雷納圖斯也難保他會不會性情大變，做出些不計后果的瘋狂之舉。

雷納圖斯曾親身經歷過類似的糾葛，這種麻煩事，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所以他一般就不會去預言和他無關的，就算知道了什么，只要別人不問，他就不會說。

也正是出于這種有些佛系的態度，只要別人問，他一定會知無不言，誠實回答。

看著這個雷納圖斯臉上流露出的不解，一旁的鄧布利多這次是真的看透了這個孩子了。

現在看來這個孩子不僅僅是情感淡漠，這只是表現出來的結果。他真正感到淡漠的是意義，這個11歲孩子在擁有占卜的能力后，開始對規則、道德、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都失去了認同感，他遵守的原因只是不想讓自己陷入麻煩之中。

可他看上去沒那么消極，那也許意味著有什么東西仍舊支撐著他。

鄧布利多覺得支撐這個少年的應該是某種追求，對未知，對財富，對知識，或者他還沒有看出來的某些方面有所渴求。

這追求永遠實現不了也就罷了，一旦實現了，那這個孩子恐怕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傀儡。

這個孩子需要正確的引導，否則他一定會變得偏執的。

即便沒有占卜的能力，鄧布利多也看到了這個孩子的未來。他在未來一定會對大部分事情失去探究的動力，而當有他在意的事情他又會不擇手段。

鄧布利多不禁想到了雷納圖斯可能帶來的麻煩。如果他進入霍格沃茨，他或許會完全不在乎學校的規矩。

原因很簡單，他想不到自己遵守校規的意義，而學校對違反校規的處罰又不會太重，很多處罰只是扣學院分。

雷納圖斯會在乎學院分嗎？他一定不會在乎，他甚至不會在乎周圍人異樣的眼光。這個用于約束小巫師的工具不會對他有任何作用，說不準他會用這個東西當成工具去完成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這讓鄧布利多感到心頭一陣沉重——一個如此冷漠、不在乎規則且有著天賦的孩子，一定會成為一個極其麻煩的存在。他的違反行為也許不是出于故意的叛逆或尋求刺激，而僅僅是因為對一切的冷漠和不在乎。

然而，這不是他現在要擔心的事情。

鄧布利多強迫自己回歸現實，迅速調整思緒，溫和卻堅定地對雷納圖斯說：“雷納圖斯，請暫時不要再這樣做了。我們需要好好了解一下究竟發生了什么。”他轉向奧利凡德，語氣很是鎮定：“奧利凡德，你怎么樣？”

奧利凡德先生顯然被嚇得不輕，他的手微微顫抖，甚至可以看到他那雙銀白色的眼睛中閃爍著一絲深深的恐懼。

他的目光時不時地看向雷納圖斯，然后又回到鄧布利多身上，似乎在確認什么。

對奧利凡德來說，不，是對于整個魔法界來說，伏地魔的名字就像一根隱形的刺，深深地嵌在心頭。

而奧利凡德曾親眼見證過1970年代伏地魔第一次崛起的恐怖時期——那是一個黑暗無比、死寂而冷酷的時代。

在那段時間里，伏地魔的力量無情地席卷了魔法界，他無視現有的秩序，肆意地用黑魔法摧毀了無數生命。他的追隨者——食死徒，出于好玩，無論是對麻瓜和麻瓜出身者，都施以極度殘酷的折磨。

而他最為人知的恐怖手段之一，就是對說出“不能說的名字”的人進行殘忍的虐殺。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對自己的名字施展了某些魔咒，使得只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就能知道在哪。隨后他就會帶著自己的信徒來到說出名字的人面前。

當那個名叫哈利波特的嬰兒，那個救世主擊敗了伏地魔時，整個英國魔法界都進行了一場狂歡。至今奧利凡德想起來，都有些熱淚盈眶。

如今他看到的這個畫面過去沒有發生過，那么，它只可能發生在未來。

面前這個孩子做出了一個預言，這個預言意味著那個人的歸來。

第二次崛起的恐怖時期要來了，那個男人還活著，救世主沒能阻止那個魔頭。

奧利凡德顯然是被嚇傻了。因為伏地魔其實對純血家族也不好，他給那些家族留著的位子也不過是有點面子和自主的奴隸。

只要不支持他，半只腳就已經踏上了他要肅清的名單。

“奧利凡德先生，請不要感到驚慌。”雷納圖斯盡量讓自己笑起來，以此來消除面前之人的恐懼。

他的直覺告訴他現在一定要做些什么，不然自己的未來很可能生活在一個老獅子的教育之下。

只是這不合時宜的笑容顯得更加詭異了，奧利凡德看到了這僵硬的微笑，一個踉蹌就要倒下，還是鄧布利多施展魔法才讓他安定下來。

“伏地魔，哦，就是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黑巫師，過幾年會回歸。他為了追求更強的力量，會去尋找一根叫做‘老魔杖’的魔杖。”

雷納圖斯用你信我的語氣告訴奧利凡德，這讓他又打了個寒顫。

“不要緊張，奧利凡德先生。”雷納圖斯又重復了一遍。這一遍咬字很重，以至于奧利凡德不得不聽這個輕易說出伏地魔名字的孩子。

奧利凡德不知道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別的什么。

“對，就是那根魔杖是由接骨木做的，杖芯是夜騏的尾羽，長度十五英寸的死亡圣器之一的長老魔杖。這魔杖聽起來很有意思，我也想試試。奧利凡德先生，您也是這么想的吧。”

看得出來這位制杖大師很想看看這根魔杖，但又覺得這不是很適合現在說。

“伏地魔為了找到它，他會來擄走您，審問您。”

這讓鄧布利多多了一些猜想，伏地魔到底是無緣無故突然就想找老魔杖，還是有別的原因？

雷納圖斯繼續說道，語氣中些許安慰和些許不甚在意：“不過您不用擔心，我未曾預言過您的結局，而且您的記憶將幫助他找到了他要找的對象格林德沃——就是那個第一任黑巫師。”

也是鄧布利多的“好朋友”，當然也許老情人更合適，雷納圖斯在心中暗自忖度。

不過很難說晚年的鄧布利多對他和格林德沃的那段經歷是什么評價。

鄧布利多這下子真的有些坐立不安了。

格林德沃怎么樣了，無論是否活著，只要給個準信，他都能安定下來。可偏偏雷納圖斯表示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還是希望借由不知道順應命運？

而雷納圖斯微笑地看著奧利凡德，仿佛他所說的這些事情并不算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所以不必太緊張，順應命運就好。雖然會被囚禁一陣子，不要抱有必死的心。您只需多點勇氣，沒必要擔心。”

似乎確實好了一點，奧利凡德如此覺得。

他面色復雜，似乎有些難以接受，眼中閃爍著混亂與不安，但他沒有反駁什么。有些人不愿意相信預言，認為占卜師都是騙子，這里面不包含奧利凡德。

在這個小子的無所謂的語氣下，自己確實好了不少。可是也沒好到哪去，沒死少了半條命也不是好受的。

應該培養繼承人了，要不還是先逃跑？

“命運總是借由反抗的手來達成自己的目的。您還是不要想著逃跑了。”雷納圖斯看穿了奧利凡德的心思，笑瞇瞇地說，“伏地魔未來會控制魔法部的，如果您逃跑了，說不準命運為了實現，可能會讓伏地魔以合理的方式控制英國魔法部甚至是別國魔法部，從而抓您回來。”

這段話聽上去更不妙了，這已經完全不是安慰了吧。

奧利凡德聽到伏地魔掌握魔法部時已經覺得天塌了。伏地魔沒掌控魔法部就已經那么恐怖了，如果掌控了那還得了？

鄧布利多的表情也凝重了。不過他意識到了什么，在未被預言的空檔，似乎是可以利用的。

“真正應該擔心的是福洛林·福斯科大叔，他知道了太多的古代魔法，也知道老魔杖的秘密。他是個善良的人，我真不希望他會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

“我說的是賣冰淇淋的那個，就是這條街上的那家，他剛剛還免費請我吃了一頓冰淇淋。”

似乎又是個不得了的信息，奧利凡德和鄧布利多對視了一眼。

在雷納圖斯又暴出了一個人后，他們反而冷靜了下來。

被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越來越多，不，應該換個角度，被迫團結在一起的人越來越多。

而這些被迫結盟的人中，個頂個都有著強大的能力。

在某個瞬間，鄧布利多突然覺得這似乎是件好事，以前他還要費心費力操持才能組織一個像點樣的反抗伏地魔的團體，而如今卻變得有些……輕松。

很快，他就打斷了這個想法，娛樂化災難并非好事。

也許是時候重啟鳳凰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