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人心如鏡,照見別離,時空如河,隔阻歸期
- 穿越黔地:美食煥新記
- 云間玉兔
- 4163字
- 2025-08-26 09:24:58
【斷云谷神秘山洞(晝間)】
斷云谷的霧氣比三日前更濃了,濕冷的水汽沾在沈月瑤的沖鋒衣上,凝成細小的水珠。她站在山洞前,看著洞口石壁上那些熟悉的紋路——螺旋狀的曲線奇怪的條紋圖案,正是當年她穿越前觸摸過的“時空印記”。
心跳得像擂鼓,她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指尖緩緩貼上冰涼的石壁。
紋路依舊是那些紋路,觸感粗糙而冰冷,沒有絲毫異樣。沒有天旋地轉,沒有白光閃過,甚至連一絲風都沒有。她不甘心,又用手掌覆蓋住整個圖案,用力按壓,直到指尖發麻,石壁依舊沉默地矗立在那里,像在嘲笑她的天真。
“為什么……”沈月瑤的聲音帶著哭腔,沿著石壁緩緩滑坐在地。背包里的壓縮餅干滾了出來,她卻毫無食欲。這三天,她就守在山洞里,白天反復觸摸紋路,晚上蜷縮在角落,聽著洞外的風聲,一遍遍回想和蕭策在一起的點滴——他在月下為她披披風的溫柔,他在戰場上擋在她身前的決絕,他在洞房里紅著臉說“這是第一次”的青澀……
那些畫面越清晰,心口就越疼。她從背包里翻出手機,屏幕早已在穿越時摔壞,只能看到屏保上自己和地質隊同事的合影,照片里的她笑得沒心沒肺,那時的她還不知道,會有一個古代的將軍,讓她甘愿放棄現代的一切。
又過了兩日,山洞里的積水漫到了腳踝,霧氣中開始夾雜著秋雨的涼意。沈月瑤終于不得不承認,她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她最后看了一眼石壁上的紋路,像看一個再也不會兌現的承諾,然后拖著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山洞。
下山的路比上山時更難走,雨水沖刷過的石階濕滑泥濘,她摔了好幾跤,沖鋒衣的袖子被樹枝劃破,膝蓋滲出血來,卻感覺不到疼。走到半山腰時,雨下得更大了,她眼前一黑,差點栽下陡坡,幸好被一棵老松樹擋住。
“姑娘,你這是咋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沈月瑤抬起頭,看到一個背著藥簍的老者,手里拄著拐杖,正擔憂地看著她。老者穿著粗布蓑衣,臉上布滿皺紋,眼神卻很清亮。
“我……我迷路了。”沈月瑤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和淚水,聲音沙啞。
老者把她扶起來,遞過一個粗陶水壺:先喝點熱水暖暖身子。這斷云谷邪乎得很,下雨天少來。
他看了一眼沈月瑤手腕上不小心被石壁劃出的傷口,又從藥簍里掏出一把草藥:嚼碎了敷上,能止血。
沈月瑤依言照做,草藥的苦澀味在舌尖散開,卻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些:老伯,您常來這山里?
“嗯,采了一輩子藥了。”老者在她身邊坐下,望著山洞的方向,嘆了口氣:這山洞啊,老輩人說有靈性。
沈月瑤的心猛地一跳:靈性?
“是啊。”老者磕了磕煙斗,慢悠悠地說,“聽說洞里的紋路是‘陰陽界’,能讓人去‘別世’。但它挑時候——人要是萬念俱灰,想靠它逃個清靜,它偏不讓你走;可要是正開心得忘了形,它倒會冷不丁把人拽走。”
萬念俱灰時留,最開心時走?
沈月瑤渾身一震,想起在貴陽府時,得知蕭策要娶朱玉薇,她躲在山洞里,發現紋路不見了哭到昏厥,——那時的她,不正是“萬念俱灰”嗎?而洞房花燭夜,她躺在蕭策懷里,覺得此生再無遺憾,正是最幸福的時刻,卻偏偏在那時穿越回來……
原來不是巧合。
“老伯,那……有沒有人能再從‘別世’回來?”沈月瑤抓住他的衣袖,指甲幾乎嵌進布料里。
老者搖了搖頭:“沒聽說過。倒是有傳說,有個進京趕考的書生,據說在洞里失蹤了,家里人找了三個月,只在洞口撿到他的一只靴子。有人說他去了‘別世’,也有人說他被山精吃了。”他拍了拍沈月瑤的肩膀,“姑娘,都是傳說,別太較真,人啊,得往前看。”
雨漸漸小了,沈月瑤跟著采藥老人坐在山坳里避雨,手里攥著那枚從石壁上摸下來的、沾著潮氣的碎石片。
“老伯,您剛才說這山洞的紋路是‘陰陽界’,能讓人去‘別世’,”她猶豫了許久,還是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有沒有人能從‘別世’再回來?就像幾十年前那個失蹤的書生,他后來……回去了嗎?”
老人磕了磕煙斗,煙鍋里的火星明滅不定,映著他溝壑縱橫的臉。“說起來,那書生的事倒真有幾分蹊蹺。”他頓了頓,望著山洞的方向,像是在回憶遙遠的往事,“老輩人說,那書生是在進京趕考的路上躲雨時進的山洞。據說他當時剛中了鄉試,滿心歡喜,揣著捷報想快點回家報喜,正是得意忘形的時候——這不就應了‘至歡時易被拽走’的說法?”
沈月瑤的心猛地一揪——洞房花燭夜的自己,不正是這樣“得意忘形”的狀態?
“可他后來……”
“后來過了約莫半年,”老人繼續說,“有個貨郎在鄰縣的客棧里見過他。說那書生穿著一身奇怪的短褂子,頭發剪得短短的,嘴里念叨著‘火車’‘電報’,誰也聽不懂。他說自己要回‘京城’,卻往反方向走,還說什么‘再摸一次山洞的紋路,就能回去見爹娘了’。”
沈月瑤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他找到回去的法子了?
“誰知道呢。”老人嘆了口氣,用煙桿指著山洞石壁上的紋路:那書生最后一次被人看見,就是在這山洞前。有人說他當時正對著石壁哭,哭得肝腸寸斷,說自己在“別世”混得不好,想念爹娘做的糙米飯,想念鄰村的青梅竹馬——你看,這就又應了“至暗時易被送回”的道理。
他敲了敲石壁,石屑簌簌落下:這“陰陽界”啊,就像個挑揀貨物的掌柜。你在原來的世界活得春風得意,它偏要把你拽去別處受受罪;可你在別處熬得苦不堪言,日日盼著回家,它倒又心軟,悄悄把你送回來。
沈月瑤怔住了,望著石壁上螺旋狀的紋路,忽然明白過來——
她穿越到古代,是因為在現代的地質勘探中遭遇山洪,生死一線間滿是對生的渴望,恰是“至暗”時被拽入別世;而洞房花燭夜,她沉浸在與蕭策相守的極致幸福中,毫無防備,成了“至歡”時被剝離的那一個。
那個書生呢?中舉的狂喜讓他“至歡”,被拋入別世;在別世的困頓與思鄉的“至暗”,又讓他得以歸來。
原來這穿越的開關,從不由人掌控,只看那“陰陽界”是否愿意應了人心底最濃烈的情緒。
雨徹底停了,陽光穿透云層,照在石壁上,紋路間的水汽折射出七彩的光。沈月瑤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幽深的洞口,老人的話還在耳邊回響:人心這東西,最是藏不住。你笑得最瘋時,哭得最慘時,往往就是它要動心思的時候……
雨停后,老者送沈月瑤到山腳下的小鎮,指了指鎮上的客棧:先住幾日吧,等天放晴了再走。
臨走前,他又看了一眼斷云谷的方向:那山洞的紋路,像面鏡子,照得出人心,卻由不得人做主。
【貴陽府蕭府(同日)】
蕭策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
新房里的紅燭早就燃盡,只剩下一堆冰冷的燭淚。沈月瑤消失的地方,只留下一枚掉落的銀戒指——是他親手為她戴上的那只,刻著“瑤”字的女款。
他瘋了一樣在貴陽府找她,派兵搜遍了城郊的竹林、河畔的酒館,甚至連沈府的每一個角落都翻了個底朝天,卻連一絲痕跡都找不到。
李修文勸他:或許月瑤只是一時想不開,出去散心了。
楚嫣然也說:她那么機靈,定不會有事。
可蕭策知道,不是的。
他清楚地記得她消失前的眼神,那不是賭氣,是驚恐,是不舍,是無能為力。他想起她曾說過的“另一個世界”,想起她描述的“人人平等”,心頭像被冰錐刺穿——她是不是……回去了?回到那個他永遠夠不到的地方?
“都督,沈知府來了。”家丁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蕭策猛地站起身,身上的錦袍皺得像團廢紙,頭發散亂如枯草。他走到正廳,看到沈知府坐在椅子上,面前的茶盞一口未動,臉色比他還要蒼白。
“月瑤……找到了嗎?”沈知府的聲音帶著顫抖。
蕭策搖了搖頭,從懷里掏出那枚銀戒指,放在桌上:她消失了。(他深吸一口氣,聲音艱澀)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說過的,她來自“現代”,或許……她回去了。
沈知府愣住了,隨即苦笑起來,笑聲里滿是絕望:我早該想到的……她那么多新奇法子,那么多我們聽不懂的話,哪里像個尋常閨秀?
他拿起戒指,指腹摩挲著上面的“瑤”字,老淚縱橫:可她是我看著長大的啊……是我沈家的最小的幺兒啊……
兩人相對無言,只有窗外的秋風卷著落葉,發出蕭瑟的聲響。
最終,沈知府擦干眼淚,沉聲道:對外,就說小女突發惡疾,不治身亡。
他看著蕭策:蕭都督,委屈你了。
“不委屈。”蕭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只要能讓她在那個世界安穩活著,我怎樣都好。
從那天起,貴陽府的人都說,蕭都督像是變了個人。他依舊處理軍務,依舊上朝理事,甚至比以前更嚴明、更果決,可眼里的光沒了。他不再笑,不再喝酒,每天處理完公務,就回到空蕩蕩的新房,坐在床邊,一坐就是一夜。
李修文來看他,看到桌上擺著沈月瑤留下的東西:一本寫著“戰地醫術”的冊子,一把她用慣的銀剪刀,還有半塊沒吃完的桂花糕。“你這樣不行。”李修文把酒杯推到他面前:月瑤若在,定不希望你這樣作踐自己。
蕭策拿起酒杯,卻沒有喝,只是看著里面的酒液,輕聲說:她教我釀酒的法子,說要在院子里種滿葡萄,等來年釀出酒,就叫“醉春風”,(他頓了頓,聲音哽咽)葡萄還沒種呢……
楚嫣然送來一件新縫的披風,是按沈月瑤教的樣式做的,領口繡著小雛菊:這是月瑤畫的圖樣,她說冬天穿暖和。
蕭策接過披風,披在身上,大小正好。他仿佛還能聞到她身上的桂花香氣,仿佛她下一秒就會推門進來,笑著說:蕭策,你看我繡得好不好?
可門一直關著,只有秋風一遍遍吹過庭院,卷起地上的落葉,像在訴說一個未完的故事。
【沈知府府(黃昏)】
沈月茹抱著安安,站在沈月瑤曾經住過的閨房里。桌上的銅鏡還擺著原來的位置,鏡旁放著一支沒繡完的并蒂蓮帕子,針腳歪歪扭扭——是沈月瑤女紅的作品。
“姨姨……走了?”安安指著空床,咿咿呀呀地問。
沈月茹鼻子一酸,捂住嘴:嗯,小姨去很遠的地方了,要很久才回來。
她拿起帕子,想起月瑤曾笑著說:姐姐,我繡的并蒂蓮,像不像兩只打了架的鴨子?
那時的她們,哪里會想到,這樣鮮活的日子,竟會戛然而止。
沈母走進來,手里拿著一件沈月瑤的舊棉襖,是去年冬天她親手做的。“天冷了,給都督送去吧。”她的聲音沙啞:他總穿著那件舊披風,看著就讓人心疼。
沈月茹點點頭,抱著棉襖走出房門。夕陽正落在蕭府的方向,那座曾經張燈結彩的府邸,如今只剩下一片沉寂的剪影。
她忽然想起月瑤曾說過:姐姐,我們那個時代,人要是想念誰,就能打個電話,哪怕隔著重洋,也能聽到聲音。
可現在,隔著兩個時代的距離,連一句“我想你”,都傳不到對方耳邊。
秋風卷起帕子的一角,露出上面歪歪扭扭的蓮心,像一滴凝固的淚。
【片尾】
(斷云谷的山洞前,老者的藥簍放在石壁邊,里面的草藥沾著露水,仿佛在等待某個遲遲不歸的人。貴陽府的蕭府里,蕭策坐在床邊,指尖一遍遍撫過那枚銀戒指,直到月光爬上窗欞,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兩個世界的月光,一樣清冷,卻照不進彼此的思念里。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