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帝,夜宿行院青樓。
四十多歲的趙佶,看上去依然很年輕,眼神充滿了活力。
他做皇帝是狗屁不是,堪稱千古罪人,但是他脾氣不算壞,人也寬厚,有很高的藝術鑒賞能力和表達能力。
常有人說,如果把他放在其他朝代,也不會造成這樣大的危害。
其實這純屬扯淡,以趙佶這樣的天性,放在再大的盛世之后,國家也不夠他禍禍的。
趙佶輕佻就算了,不愛惜民力,沒有任何民間經(jīng)歷,而且極度自私才是他闖這么大禍的根本原因。
而且陰差陽錯之下,他還擁有前代趙宋皇帝不曾有的影響朝局能力。
此時此刻,道君皇帝趙佶正在馬前街李師師所在的小樓上,看著李師師在那里對著鏡子梳頭。
李師師有潔癖,雖然這個時代大宋人的衛(wèi)生水平已經(jīng)是全球第一了,像李師師這樣天天都要洗澡的還是少見。
一般公主也不如她洗的勤,這一點和愛泡溫泉的楊玉環(huán)有點像,可惜趙佶還不如唐明皇呢。
雖然她沒有楊玉環(huán)的命,別說寵冠后官,連進皇宮得個名分都不能。
但是畢竟是皇帝的人,用度上也很講究。
比如洗澡燒熱水用的炭,還不能是石炭,一定要是最好的細灰木炭,和香一起加熱湯桶里面的浴湯。
其他什么保養(yǎng)品玫瑰精油這個時代有的沒的不要錢也似的放。
每天這么一場沐浴,就是好大一筆開銷,不過想想包養(yǎng)她的人到底是誰,也就微不足道了。
趙佶這個人,雖然好色,但也不是那種低級好色。
他喜歡的是才色雙絕,今晚他和幾個寵臣,在這里歌舞填詞,飲酒行令,快活了一夜。
沐浴后李師師坐在梳妝臺前等著頭發(fā)陰干,光可鑒人的長發(fā)向一側(cè)垂下來,露出了修長潔白的頸項。
一雙春水一般的眸子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李師師也有些得意。自己的容貌,確實是一等一的,尤其是近年來那種嫵媚成熟的風情,更是勾人心魄。
身材樣貌,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媚。細的細,挺的挺,翹的翹,尤為難得是那一雙媚眼,眼角上挑,光波流轉(zhuǎn)。
配合眼角的淚痣,讓人一看就生出憐惜之情來,若是她再故意地撒嬌弄癡,世上沒有幾個男子能抵擋得住。
可惜,熟透的身子,卻只能夜夜獨守空房。按理說趙佶的精力不差,但是他的后宮幾百人,而且每隔幾天就要納新人。
來到這里,大多時候,也只是來玩的,甚至還會特意讓自己拋頭露面去跳舞,從底下人的驚嘆癡迷中,尋找獨特的快感。
外室里,皇帝和蔡攸王黼等人,笑的十分放蕩。尤其是王黼,最近媚上格外使勁,甚至連自己這里,他都送了很多的禮物。
貂裘綺羅、南珠北珠、琴瑟古箏,還有各種燈盞、奇茗、名飲、辟寒金鈿、舞鸞青鏡、金虬香鼎、端溪鳳咮硯、玉管毫筆、剡溪綾紋紙、玉彩珊瑚鉤等等。
李師師知道他肯定是有訴求,估計又想升官了。收了別人好處,她也樂得幫著美言幾句,但都是點到即止,而且都是守著王黼的時候說的。
讓他知道自己拿了好處會幫他辦事,這樣才能源源不斷地得到這些財物。
李師師是很有危機意識的,這皇帝不是一個長情的人,自己必須攢下足夠的家底,誰知道他哪一天就突然不來了。
皇帝來到這里,是享受一種別樣的樂趣,宮中那些歌姬舞女跳的、唱的更好,酒也更上品,但是時間久了也會膩。
他們來了之后,經(jīng)常一夜不睡,夜夜笙歌,但是李師師從來不會這樣。
因為院子里的姐姐們早就告訴過她,不睡覺的人老的特別快。
剛想躺下,突然房門被人推開,進來一個神色慌張的小丫頭。
“妙妙,怎么回事?”
“小姐,不好了!”
“到底怎么了?”李師師不滿地問道。
“老爺...老爺他...”
“我爹怎么了?”
“被殺了,全被殺了!”
李師師雙目翻白,急火攻心,差點就暈死過去。
正在外面飲酒作樂的趙佶、蔡攸王黼等人,突然就聽到了一陣痛斷肝腸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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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
南衙北司,左、右軍巡院、汴河巡檢司、皇城司,全都忙碌起來。
皇帝雷霆一怒,要徹查一樁滅門慘案。
陳紹去捧日軍報道的時候,就聽到下面的捧日軍侍衛(wèi)在聊這件事。
他默默記在心里,和春桃說的滅門案,似乎是掛上號了。
這讓陳紹有些警覺,如此大的動靜,難道自己莫名牽涉到一樁大案中了?
捧日軍,前身為后周殿前司精銳騎兵“鐵騎軍”,是禁軍三衛(wèi)之一,掌管皇帝禁衛(wèi)、扈從等事的親軍。
宮中、京城的巡警,烽候、道路、水草之事,盡皆是其職責范圍。
當然,在趙大開國時候,因為經(jīng)常御駕親征,其實捧日軍還有伴駕出征的職責。
初代捧日軍,也是上過戰(zhàn)場的,而且是精銳中的精銳。與天武軍(步兵)、龍衛(wèi)軍(騎兵)、神衛(wèi)軍(步兵)并稱“上四軍”,代表北宋禁軍的最高戰(zhàn)力。
后來宋真宗時候,也御駕親征,和遼人打過。
從那之后,捧日軍就再沒出過汴梁。
陳紹手下共六百人,他的上司殿前司都指揮也是童貫提拔起來的,所以對陳紹十分和善熱情。
給他介紹了一下具體事宜之后,就讓手下帶他去報道。
陳紹穿著花里胡哨的銀色軟甲,手里握著一桿又粗又長,看著威武卻沒有一點實戰(zhàn)能力的大戟,來到皇宮外城。
皇帝的親兵,自然是要面子的,渾身軟甲都是綾羅錦繡,那幞頭、那袍子、那靴子,雖然質(zhì)料做工都是上佳之作。
陳紹來到捧日軍指揮使辦公的院子,幾個軍校馬上湊了過來,笑呵呵地問好。
陳紹也不擺官架子,他在捧日軍是鍍金的,早晚要回西北。
童貫用人之際,肯定會重用自己這些年輕軍官,來分化西軍的權力,瓦解西軍的盤根錯節(jié)的將門。
正好外面飄起初冬的第一場雪。
雪后的宮苑如瓊樓玉宇,高大巍峨的宮殿全都覆蓋在皚皚白雪之下,偶爾露出一角金碧輝煌,其余的部分盡皆隱藏在一片潔白之下,就連殿宇樓檐上的脊獸,此時也像粉雕玉塑一般。
陳紹和一群捧日軍的校官,圍著一個銅爐,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手下閑聊。
聽著他們又談起那滅門案,其中一個人神秘兮兮地說道:“你們可知道,這件案子為何會驚動皇城司?”
周圍的人都看向他,讓這校尉有些得意,他壓低了聲音,說道:“死的這一家,可不得了,他們的女兒,就是咱們官家...鉆地道私會那位。”
“胡說,那位不是姓李,死的這一家可是姓吳。”
“嗨,你懂什么,做這一行的不光彩,哪有人真用爹娘給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