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寧將軍雖說凱旋,但您也不能親自出城去迎,我們大周歷來沒有這樣先例,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陳尚,”皇帝居高臨下沒看諫言之人,反而對御史大夫問道“朕問你,朕設御史臺初衷是什么?”
陳尚從文官隊伍中站出,走到大殿中央,思索片刻彎腰嗡聲道:“回陛下,御史臺乃為監察百官,掌風憲,肅朝綱,以糾百官失儀,匡正君王得失。”
“昭景三年冬,鎮北軍打了勝仗,朕要出城迎接,隨后御史中丞王邈參奏鎮北軍虛報斬首數目,阻止朕去迎接,“皇帝的聲音忽然放輕,“后來查實是兵部克扣糧餉,將士們不得不丟棄多的頭顱。”陳尚呼吸一窒,紫檀木笏板微微顫抖“可五年后他們毅然決然又踏上疆場,這次朕要去,你們拿禮法先例阻止……”
“撲通”,陳尚的膝蓋重重磕在地磚上:“臣惶恐,然禮法乃立國之本。昔年太宗皇帝迎英國公還朝,亦不過...”
“不過登朱雀門擊鼓三通?”皇帝霍然起身,“太宗皇帝擊鼓迎的是國公,而朕迎接的是十萬把定城關凍土都啃透了的虎狼之師!如若愛卿喜歡遵循祖制,朕不介意送你去先祖高皇帝麾下做官!”
“今日朝會就到這吧,朕累了,明日還請眾愛卿早日到城門迎接眾將士回歸!”
“大人,禮部張侍郎、戶部劉員外郎都在書房候著了。“老管家迎上來,向陳尚匯報著府中事宜。
穿過回廊時,陳尚的皂靴碾過幾片枯葉。讓他想起昭景三年那個雪夜。當時也是在這間書房,兵部的人跪在地上,捧著克扣軍餉的賬本抖如篩糠。
“諸君怎么看今日朝會?”陳尚拂了拂衣袖,目光掃過眾人。
太常寺少卿率先開口:“鎮北軍此番斬首八萬,”他咽了口唾沫,“若再讓陛下親迎,他們這些武將怕是要騎到我們頭上了。”
“何止如此!”戶部劉員外郎拍案而起,“你們可曾算過?十萬大軍回朝,光是安家銀就要八十萬兩!更別說陛下還要太廟獻俘……”
“慎言!”陳尚喝止。“陛下已經決定要出城迎接,就不必多言,各位同僚還是早些回去,準備明早迎接事宜吧。”說著便拱手作揖,眾人面面相覷,猶豫片刻,眾人便紛紛拱手道:“多有打擾,陳御史也早些休息。”
翌日浩浩蕩蕩的大軍向向著大周京城而來,寧承安自然知曉皇帝外出十里迎接鎮北軍,還距龍攆好一段距離,寧承安便翻身下馬,讓眾將士停下休息,將佩劍交給副將,獨自至皇帝前行跪拜之禮,皇帝點頭笑著將寧承安扶起,“寧將軍,朕在京城看了你的戰報,重創敵人,恐怕他們今后再翻不起多大浪了。”
“此為陛下威靈,臣何功之有”。
推脫再三后寧承安獻上兵符,昭景帝收起虎符笑道:“天寒,朕在麟德殿設下宴席宴請百官,寧愛卿我們即刻啟程赴宴,如何?”
“謹遵皇上安排。”
昭景帝滿意點點頭,身后太監即刻扯著嗓子喊道:“啟程—”
寧承安回到將軍府,吩咐管家將物品放置西廂房中,特別交代放置三把劍的箱子一定要保管好,不得任何人靠近,隨后急匆匆回屋更衣,蘇韻早已將便服準備好,寧承安看著蘇韻笑道“今天宴席估計會很久,恐怕還不能陪你。”蘇韻掩嘴笑道:“我等你回家又不止這一天,”隨后嚴肅道:“皇上借此打破規矩出城十里迎接,恐怕朝廷要有大的動蕩,你注意一些。”
“嗯,我知道了!”
“爹!”一個孩子的聲音打破了嚴肅的氛圍。
“喲,無涯,怎么沒在陸先生那學習啊?”
“這不是我老爹凱旋回朝,陸先生說我學習不差這一時,便讓我回家待上一段時間,讓我們團聚團聚。”
“陸先生身體怎么樣?”
“還不錯,能吃能喝能睡,爹這次回家帶的什么寶貝啊!”
“小兔崽子,就想著寶貝呢是吧!”寧承安笑罵道。“不過確實有,等我回來給你長長眼!”
還未等寧無涯答話,蘇韻就對寧承安囑托道:“還是早些去吧,莫要誤了時辰。”
“好,那我就先走了,”換好了便服的寧承安倒是少了些肅殺氣,多了些仙氣,蘇韻將寧承安送到將軍府門口道:“路上小心些。”
“好!”寧承安爽朗笑道“等我回來!”
蘇韻看著寧承安的身影越來越遠。
“妾弄青梅憑短墻,君騎白馬傍垂楊。墻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蘇韻回頭就想臭罵寧無涯一頓,卻發現寧無涯說完后早就跑的沒影了,蘇韻便紅著臉回到了院子中。
寧無涯畢竟是孩童,好奇心強,在他小時候,寧承安每次打仗回來都會給他帶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這次在寧承安說有好東西后就一直想去瞧瞧,可父親放置物品的房間有好多人圍著,就算是他過去也被管家徐伯抱走,孩子的的好奇心越發強烈,待到午時,吃完午飯的寧無涯看著昏昏欲睡的守門人,從側窗悄悄翻入屋中“你們能盯住我?”寧無涯沾沾自喜,看著屋內擺放父親打仗帶回來眾多的箱子,寧無涯兩眼放光,跑到箱子跟前開始一通亂翻:彎刀、七彩石頭、狼牙……
突然寧無涯聽到一陣異動,他走到角落那個帶鎖的箱子旁“好像是這個箱子發出的聲音”,寧無涯看著上鎖箱子,他撓撓頭:“這個箱子是不是動了。”
寧無涯耳朵貼著箱子,心里嘀咕道:“怎么又沒聲音了?奇怪。”
白袍男子虛影漂浮在他身后微笑道:“靈劍感應到你比我預想的還要興奮,天命人。”
寧無涯突然呆住,機械的回頭看向身后,寧無涯剛張開嘴要喊,一道白光刺入眉心,眼前景象開始變得模糊……
“我死了嗎?”寧無涯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早已不在存放父親戰利品的屋子,四周只是灰蒙蒙的一片,正前方有一只像牛一樣和一只像狗一樣扭曲的身影。
寧無涯看著前方兩個怪物想跑卻發現自己的雙腿早已抬不起來。
“這里本來有三只黯靈的,”寧無涯左側想起一個溫和的聲音他轉頭看看發現是剛剛那個白袍男子,寧無涯張張嘴,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不要害怕,我是石清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