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與那半截柱子似的怪尸交手時,就試探過,那應該是一具死尸。
現在懷疑那東西的死活,主要是因為那乾坤破煞咒的反咒,對其起了作用。
但從方之鏡和方世清的交談來看,這怪尸確實是死的。
那這反咒是如何起效的?
難道那怪尸體內有其他靈物?
我正狐疑著,就聽那邊的方世清說道,“他靈核若是碎了,我也會魂飛魄散。”
聞言,方之鏡一怔,立刻轉身,將那怪尸身上的符紙撕了下來。
頓時,趴在地上的古怪尸體就沒了動靜。
我卻一陣奇怪,靈核?那是什么東西?
聽上去,是那東西,讓方世清和方念休成了共生體。
方之鏡撕掉那符咒之后,像是有些生氣,他又一腳踢在那怪尸身上,怒道,“我修了二十年,都沒有修出的靈核,憑什么這東西生下來就有?”
方世清沒作聲。
方之鏡又回過頭來,冷嘲熱諷道,“不,或許我應該慶幸,我沒有靈核,不然今天被師父奪了肉身的,大概就是我了。”
方世清皺眉道。“為師沒想過對你下手。”
“這話,師父自己信嗎?”方之鏡很是認真的反問了句。
靠在石床旁的方世清頓時沒了聲音。
他又說道,“師父,你做徒兒的式神吧?只要師父答應,徒兒就放過小師弟。”
方世清冷眼看著他,忽然閉上雙眼,淡聲說了句,“是為師錯了。”
話音未落,方世清身上,混雜著死靈之氣的渾厚靈氣忽然四散開來,自他周身潰散,于眨眼之間,仿佛就要散盡了。
“你不能這樣!師父!”方之鏡急沖過去,抬手就將那黑符打在了方世清的額頭上。
但他顯然晚了一步,方世清的靈氣已然散盡,雖然死靈之氣還在,可也沒了意識。
“師父,師父!”方之鏡暴怒的低吼著,他將那吸收了方世清死靈之氣的符紙拿在手里,一氣之下似是要將其撕碎。
可最后,他還是把這符紙留下了。
片刻的沉默,方之鏡背對著出口的方向,我也看不到他此時是何表情,只知道等他再回過頭來的時候,他那臉色可以說是十分難看了。
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走到那怪尸面前,又要將手里的反咒打到那怪尸身上。
我皺眉,立刻阻攔了句,“等一下。”
聞言,方之鏡有些錯愕的看過來,冷聲道,“秦昭,你怎么在這里?”
“我是來找方世清的。”我如實答了句。
方之鏡狐疑的看著我,還是要將手里那符咒貼到怪尸身上。
我三兩步上前,一把抓住那張符紙,用力一拽,就將其撕開了。
“你不管姜凱和楚子婳的死活了?”方之鏡立時不快的要挾了句。
“收手吧,方之鏡,你本可以不這樣的。”我皺眉勸了句。
“收手?”方之鏡卻是眼眶微紅的嗤笑一聲,問我,“你懂什么?那種被人奉若明珠,又跌落塵埃的感覺,那種百般討好,千般努力,只為換師父一點青睞的卑微,都是因為他!”
方之鏡指著那怪尸,又看向一旁方世清的尸體,繼續道,“是因為他們!”
他咬牙切齒的說著,看向我,說道,“你說的沒錯,我本可以不這樣的,我天生靈氣渾厚,幼年時期,就結出了第一張靈符,我是天之驕子,如果沒有他,沒有方世清,我也許會和你一樣,成為一個正直、善良的人,可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方之鏡如此說著,他退開一些,探手到衣兜里,拿出了一張符紙。
不等我再勸他幾句,方之鏡將那符紙打到方念休的尸身上,頓時那具才被方世清附身過的身體,又從那石臺旁站了起來。
“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小師弟的肉身還活著,你下手可輕點。”方之鏡似笑非笑的提醒著我,就轉身又朝那趴在地上的怪尸去了。
我以為方念休已經死了。
畢竟他自己的‘魂魄’被封到了那怪尸身上,而搶了他肉身的方世清此時也散盡了靈氣,僅剩的死靈之氣,更是被方之鏡那黑符汲取的一絲不剩了。
可方之鏡說方念休還活著,那若是方念休的靈體還能回到他自己身上,這人是不是還有救?
我愣怔著,那被煞靈上身的方念休,已經一拳朝我砸了過來。
方之鏡養的式神,大部分都是從活人身上剝離出來的煞靈,這些煞靈大多會保留原主的一些特長。
這個附到方念休身上的,顯然是個練家子。
對方拳腳功夫不錯,但和之前那個‘守山人’比,還是差了很多。
我躲開對方的拳頭,凝靈氣在掌心畫了一道鎮靈訣,然后一掌打在方念休身上,頓時,他體內的煞靈,就被我這一掌拍的身形一晃,后退半步,自方念休身后,顯出了一個十分魁梧的人影。
與此同時,失去煞靈操控的方念休身子一歪,就朝右側倒了過去。
那煞靈略微一怔,穩住靈體,又立刻上前,似是想回到方念休體內。
我一把拽住方念休的肩膀,就將他扯到了身后。
煞靈撲空,忽然轉而朝我猛沖過來。
這若是放在以前,還真有些棘手,畢竟我靈氣較弱,并不足以抵擋死靈之氣。
說白了,跟普通人一樣,我也會被煞靈上身。
但現在,我有青銅劍在手,便有了一戰之力。
抬手將那劍鋒刺過去,這煞靈大概是能感應到那劍身上的靈氣,他閃身躲開,一下子就與我拉開數米距離,顯出了惡煞本相。
我側身,將方念休的身體放到地上,再看那煞靈,他臉上就像生出了一層皰疹,面貌變得極其丑陋,嘴角也仿佛一下子咧到了耳根。
用一種陰毒貪婪的眼神死盯著我,這煞靈忽然就潰散化作無形的死靈之氣,鋪天蓋地的朝我席卷過來。
見狀,我扎穩腳步,將那青銅劍挽于手中,默念凝氣咒,在周身三米之內,形成一道御守結界,又將那青銅劍猛地扎在地上,頓時這劍身上的靈氣注入結界之中,就將我和方念休的尸身護了起來。
而煞靈顯出惡煞本相之后,顯然是失去意識的,這鋪天蓋地的死靈之氣,壓過來,貼著那御守結界形成的屏障,撲過去,就將方之鏡和趴在地上的怪尸也一同籠入了黑壓壓的死氣之中。
我與那煞靈過招,并未留意方之鏡對那怪尸做了什么,然而此時一看,他竟蹲在那怪尸身旁,不緊不慢的將那怪尸身上纏著的封印咒解開了。
我心下一驚,立刻呵斥他,“這是方家的后山!你父母,族人都在那宅院里,方之鏡,你到底要做什么!”
然而方之鏡那周身護上一層渾厚的靈氣,將撲過去的死靈之氣隔絕在外,他像是聽不到我說話一樣,兀自解開那怪尸身上的封印咒,看著濃煙似的滾滾黑氣從那怪尸身上四散開來。
方之鏡起身,又側頭看了我一眼,就轉身走了。
他周身護著霧白色的靈氣,行走在黑壓壓的死靈之氣中,就像一道光。
可這道光,在我視野所及之處,漸行漸遠,終是隱入了黑暗。
方之鏡離開了,趴在地上的怪尸卻并未立刻動起來,它身上的死靈之氣源源不絕的潰散出來,幾乎充斥了整個寒洞。
我撐著手里的青銅劍,甚至能夠感覺到這弧形結界上沉重的壓迫感。
盡管老耗子的靈氣很是渾厚,足以抵擋這死靈之氣,可若是那怪尸醒了,來攻擊我,這怕是無解了。
我憂心忡忡的回頭看了一眼方念休昏睡不醒的肉身,思忖間,將體內能夠調動的剩余靈氣,盡數注入結界屏障之后,我就試探著松開了青銅劍的劍柄。
鋪展開的御守結界忽明忽暗的閃爍幾分,逐漸穩定了下來。
我這才轉身,立刻蹲到方念休身前,用匕首劃破了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