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參加拍賣會的,無外乎兩種人,一種是帶著拍品來賣錢的,一種是帶著錢來買拍品的。
而我們幾個,顯然是前者,因為方之鏡是真的沒帶錢,看樣子他們方家每年來,也都是白嫖,所以那小道士一聽是永安方家,直接給指了個旁觀席的位置,還拿了個說明書給方之鏡,說是拍品要去后面登記、估價。
方之鏡也沒在意,把說明書遞給他那小師弟,就有人替他去跑腿了。
這個拍賣會場,是個二層大廳。
樓上樓下都有座位,但一般來客都坐在樓下,這樣方便交流,而樓上是一個個的小隔間。
小道士指給我們的位置,在二樓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里。
我們幾個本來就是看熱鬧的,也沒在意,到那隔間里落座,姜凱四處張望著,忽然一怔,罵了句,“臥槽,出門沒看黃歷。”
聞言,我們幾個順著他那目光看過去,就見樓下,柳相天帶著幾個伙計進了會場,那些伙計手里還抬著個箱子,看上去很沉。
姜凱嘀咕,“他那箱子里裝的不會是蛇蛋吧?這柳家人既不懂符箓咒術,又不會煉制法器,他們那東西,八成沒人要。”
方之鏡看著那箱子,淡聲回了句,“是藥材。”
姜凱愣了下。
方之鏡又說,“深山之中,靈物棲居之地,必有奇珍,這出馬仙一脈,探寶的本事,不比土耗子差。”
“那這東西,應該也沒你家那方老頭兒的保命符值錢吧?”姜凱試探著問了句。
方之鏡卻是搖頭說,“不一定,這要看他今年帶來的,是什么奇珍異草。”
這二人嘀咕著,樓下的柳相天像是察覺了什么,忽然抬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見狀,方之鏡一怔,收斂目光,假裝什么都沒看到,就轉身回到了座位上。
姜凱也悻悻的躲到了一旁。
我只好朝柳相天點了下頭,他見我也在,似是有些意外,愣怔片刻,就帶人先去后面登記了。
之后會場的人逐漸多了起來,來人有男有女,大多身著正裝,看上去都是些有錢的,也有一些布衣先生,和老道。
但這些人里,并沒有穿著紅披風的人。
方之鏡要抓那人,就算我不幫他,他肯定也有別的辦法。
在此之前,我總要看看,他盯上的是什么人。
可來回掃視幾次,我也沒找到那人的蹤影,反觀方之鏡,他倒是喝著茶水,連看都沒看那些人一眼。
昨天早上,姜凱叫他來拍賣會,他還不愿意來,后來忽然就改變了主意,應該是臨時知道那身穿紅披風的人要來這里。
至于如何知道的,許是那人周遭,有方之鏡的紙人在監視?
他這副穩坐釣魚臺的樣子,是那人還沒到場?
我狐疑著,這樓下本就嘈雜的會場,忽然更顯熱鬧了幾分。
聽那動靜,我朝門口看過去,就見一個穿著明黃色道袍的青年,進了會場,這人三十多歲的年紀,似是與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認識,彼此寒暄起來,說話的聲音也很大,仿佛就是為了引得更多人,去跟他打招呼。
我正瞧著那人,坐在一旁的方之鏡忽然說,“就是他。”
聞言,我愣了下,回頭看過去。
方之鏡直接說,“你要打聽什么人,去問他就行了,提我的名字,他會告訴你的。”
我將信將疑的問道,“這人能知道?”
“他是出了名的包打聽,問他,不會錯的。”方之鏡篤定了句。
我猶豫片刻,雖然很想知道那瞎眼老道的下落,但也沒急著下去跟那人搭話。
想著再觀望片刻,結果這人在樓下喧鬧完,就直接上二樓,往我們這邊來了。
彼時,樓上樓下,在場的先生道士已不在少數。
這些人,有身著一身藏藍道袍的散人居士,也有身穿唐裝、或是西服的先生、老板。
但像這位‘包打聽’一樣,如此衣著光鮮,舉止高調的,還真沒有。
看著那位招搖過市的黃袍道士上了二樓,就徑直往我們這邊來了,我不禁狐疑著看向了方之鏡。
他朝我搖了下頭,示意稍安勿躁。
那黃袍道士就打開簾子進了隔間。
他環視一遭,似是見這屋里只有方之鏡是他認識的,他這才收斂目光,笑呵呵的跟方之鏡打了聲招呼,“數月不見,方兄別來無恙!”
方之鏡不冷不熱的答了句,“還好。”
這黃袍道士也不見外,湊過來,就也坐在了桌旁,似是見方之鏡今天出門沒帶那輪椅,不禁奇怪,“你這腿好了?”
“還在療養。”方之鏡淡聲說著,看向我,就給我介紹了句,“這位是正一教的俗家弟子,道號,金晃。”
聞言,也不等我說話,那黃袍道士就又笑呵呵的補充了句。“綽號,包打聽。”
方之鏡又跟他說,“這位是我朋友,秦昭。”
“朋友?”金晃愣了下,似是有些意外,他上下打量著我,忽然笑道,“能被方兄稱為‘朋友’,想必這位小兄弟的本事也十分了得了。”
如此說著,這人忽然就站起來,很是熱情的要跟我握手。
“其實沒什么本事,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先生。”我如此說著,有些發懵的隨著他握了下手。
“哎?初出茅廬怎么了?初生牛犢不怕虎,青出于藍勝于藍,長江后浪比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嘛!”
金晃順口溜似的說著,似乎也沒想再多坐一會兒,他看向方之鏡,又笑道,“那你們先坐著,我再去轉轉?”
方之鏡也沒攔他,點了下頭,這人就走了。
等他出了隔間,方之鏡才看向我,低聲說,“這人心黑得很,一會兒你跟他打聽事,他若是跟你要錢,你就說是我讓你問的,賬記我這兒就行。”
我還是有些狐疑,“看上去,他那年紀比你我也大不了多少,真能知道那人的下落?”
“他若是不知道,這天下估計也沒人知道了。”方之鏡如此回了句。
一旁的姜凱卻是問道,“打聽什么人?你們這是要找誰?”
我看了他一眼,沒作聲。
姜凱見我不說,莫名其妙的嘀咕幾句,也沒再多問。
金晃忙著四處轉悠,跟以往那些熟人打招呼,我就沒急著去打聽那瞎眼老道的事。
九點整,嘈雜的會場,隨著拍賣師和主持司儀的到來,也逐漸安靜了下來。
那主持司儀,先是說明了這次拍賣所得的資金,都將捐給慈善機構,用于資助那些大山里的留守兒童。
之后也沒再廢話,直接就上了第一件物品。
拍賣師站到展臺前,將蓋在托盤上的紅布掀開,拿起托盤里的小卡片看了眼,這才看向會場,說道,“第一件拍品,是永安方家,方世清老前輩親手所繪的靈符一道。”
聞言,姜凱愣了下,嘀咕說,“這怎么第一個就給端上去了?這保命符,不得留在最后壓場?”
他嘀咕著,那拍賣師,就將托盤上的符紙拿了起來,展示給眾人看,又介紹了這靈符的效用,這才報了價。
起拍價,一百萬,競拍二十萬一手。
也就是說,舉牌子就加二十萬。
但這絲毫不影響競拍人的熱情,聽那拍賣師介紹完,報了價,會場里就接二連三的有人開始加價了。
姜凱看那些人此起彼伏的舉牌子,又笑道,“也是,這開場,不拿點真東西出來,這氣氛也炒不起來。”
他正說著,二樓的隔間里,忽然有人一連加價三次。
這時,那張符咒的價格已經抬到了四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