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檳城，位于多萊河的河畔，這里河面寬廣，吃水極深，是天然的河運港口，也是晨曦帝國最為重要的交通樞紐之一。

多萊河由南向北流動，上游專門挖了一條東西向的運河支流通往王都，下游穿過北境，經過飛龍要塞，最后匯聚成一條浩浩蕩蕩的大河流入北海。

而且香檳城地處平原，氣溫較北境要溫暖許多，本身的物產也極為豐富，例如大豆、小麥和大麥，除此以外還有多萊河中的魚蝦等等。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到香檳城里的集市中時，城內的集市官員敲響了一聲銅鑼，清脆的鑼聲穿透清晨有些輕薄的冷霧，就像揭開了蓋在盛宴上的帷幕。

香檳城的早市開始了。

早已準備好的商人魚貫而入，感到之前配發好的攤位，從自己所要兜售的貨物中挑選幾個賣相最好的放在案板上，大聲的吆喝著。

“新鮮甘甜的水果，快來看看，快來看看啊！”

“高蘭的玫瑰絲綢，您看看這顏色，您試試這手感！”

“剛切的魚片，還新鮮著呢，再加上點醋，鮮掉舌頭咯！”

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在這片集市中響起，與之相伴還有海鮮河鮮的腥味，散發新鮮水果的馥郁味道以及上好紅葡萄酒的香味，女人們帶著編好的柳條籃子在集市中挑挑揀揀，她們精明的眼神在琳瑯滿目的貨物上掃來掃去，想要買到最好的那個貨物。

相比于集市的嘈雜和熱鬧，幾條街區以外的教堂則顯得寧靜許多。

高大的白色教堂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白色的圓形穹頂落著幾只白鴿。

尼古拉剛剛在修士的陪伴下用完了早餐，雖然他已經快五十歲了，卻是整個晨曦教會最年輕的大主教，負責的教區是香檳城以及北邊的皮埃爾領和溫特斯領。

此時的他正坐在樞密室的一把軟墊靠椅上，面前是一張由胡桃木制成的書桌，桌面上擺著一支插在墨水瓶里的羽毛筆，一張墨跡尚未干涸的羊皮紙。

陽光從窗外斜斜地打了進來，將桌面分成光暗明晰的兩個部分，身著圣潔白袍的尼古拉被籠罩在陰影之中。

“斯賓塞大人”，尼古拉用食指輕輕敲擊著桌子，“你覺得那位溫特斯夫人可以算作我們的人了嗎？”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金發年輕人，他身著皮甲，腰間配著一柄長劍，整個人高昂著頭顱，眼神中充滿著不屑與倨傲。

“尼古拉大人，作為香檳教區裁判所的負責人，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操控那個叫做凱瑟琳的女人，我已經抓住了她的軟肋，只要在恰當的時機用她的兒子作為要挾，一定可以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尼古拉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但是很快就隱藏了回去，他不緊不慢地說道。

“但是這并不能成為刺殺失敗的理由。”

那位名叫斯賓塞的人似乎被戳到了痛楚，臉色也變得有些發紅，張嘴想要替自己辯解，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尼古拉嘆了口氣，并沒有在繼續追責自己面前的這位年輕人。一是，因為現在責怪他不經允許便動用暗棋這一行為已經沒有了意義，二是，這位神情倨傲的年輕人是諾頓公爵的私生子，來這里的目的也只是為了鍍金罷了，自己沒必要跟他較真。

“既然已經失敗了，這段時間就安靜一點，北邊那條瘋狗要是急眼了，就算你爹過來要會被咬下一塊肉。”

“我不明白，”斯賓塞整個人在聽到這話后變得有些急躁，“我們為什么這么怕溫特斯那幫狗雜……，去年我們要在他們那里賣贖罪卷的時候，那幫家伙甚至敢直接拒絕！”

“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尼古拉抬手止住了斯賓塞的追問，與自以為很聰明的蠢人聊天，總讓他覺得很累，“另一件囑托你的事辦的如何。”

斯賓塞強壓下自己心頭的怒氣，他從口袋里拿出拇指大的小瓶，放在尼古拉面前的書桌上，瓶子里面裝著鮮紅色的血液。

斯賓塞看著尼古拉說道。

“珊卓，女性，年齡約為三十歲左右，職業是在香檳城的集市中售賣水果，應該沒有家人。能感知到一定程度的魔力，但是她本人目前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前幾日，我讓人裝作流氓打架砸壞了她的攤位，趁機取得了她的一點鮮血。經過教會一級魔法使的檢測，她的血液可以與我的妹妹——阿萊克西亞的鮮血完全融合。”

雖然斯賓塞與阿萊克西亞的父親都是諾頓公爵，但是后者是諾頓法統上正式妻子的女兒。

“很好，很好，這件事你干得不錯，”尼古拉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對著斯賓塞說道“既然已經確定了這位叫做珊卓的女人，可以成為阿萊克西亞小姐換血的供體，就快點動手吧。我相信如果這件事最后能成功，諾頓公爵也會認可你的實力。到時候，我再幫你美言幾句，拿到一塊富庶的領地也不是沒有可能。”

“好的，尼古拉大人，”斯賓塞在聽到尼古拉給自己描繪的美好未來時，原本氣惱的神情也舒展了起來，“那我們這次用什么理由呢？”

“還是以‘獵巫’的名義吧，從卷宗中找幾個性質比較惡劣的案子，按在她的頭上，等提取出足夠置換阿萊克西亞小姐體內的鮮血后，再將她的尸體用火刑的名義公開處死。”

尼古拉平靜地說出來如何處理那位叫做珊卓的女性，那副淡然的表情就如同在說自己早上吃了幾片面包。

“巫”在這個世界是一個及其邪惡的字，往往只有犯下不可饒恕之罪的魔法使才會在公開文件中被稱作“女巫”或者“男巫”。

又交代了幾句后，斯賓塞便離開了尼古拉的書房。

此時尼古拉看著桌子上擺放著的那瓶鮮血，怔怔地有些出神。

他又回想起了，自己十年前在王都神學院擔任導師的日子，那時他研究的課題是《更換鮮血對魔力感知能力的影響機理研究及應用》，雖然當時自己的開題受到許多導師的質疑，但是也有許多貴族在暗地里資助自己的研究。

他也因此受到了時任主教、現任教皇黎塞留的賞識，并秘密批準自己參與當時的一個秘密項目。

但是，一切都毀了，都毀在了那個晚上！

尼古拉憤怒的咬緊了牙關，額頭上的青筋如同暴躁的小蛇，握緊的拳頭狠狠的敲在桌子上。

砰！

那個女人毀了自己的人生，毀了自己的前途，毀了自己的一切。

蒼白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