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沒有直接回到小院,而是讓二虎趕車,去了兩里地外河邊的一個工地。
這是他假借修橋的名義,給自己配置的安保設施。
里邊除了十個真正干活的匠人,其他人全是錦衣衛的壯小伙。
朱元璋趕到工地,當即命人去購置鹵水和石膏,然后按照陳平安教授的方法試驗。在將鹵水和石膏充分攪拌后,果然看到粗鹽水的顏色淡了許多,底部還出現很多顆粒狀的懸浮物。
朱元璋看不懂,但他身旁的朱六卻看得滿臉驚訝。
“皇爺,您這是在哪兒淘換的秘方?”
“秘方?”
“是呀!”
“卑職小時候家里就是灶戶,專門煮鹽的,從沒見過這種煮鹽的路數!”
老朱聞言輕“哦”一聲,然后不確定的問道。
“你就說這法子咋樣吧!”
“好!”
“這絕對是好法子!”
“皇爺有所不知,這湯水越清,煮出來的鹽就越白!”
“咱們只是試了一遍,卑職估摸著已經能煮出青鹽哩,若是按照皇爺說的再來上幾遍……”
“嘖嘖,卑職都不敢想象,這鹽得白成個啥模樣!”
“嘶!”
“此法當真可行?”
“當真!”
“皇爺,您這法子可牛逼大發啦,若是賜給小門小戶,足夠他們吃用一輩子!哪怕是江南那些富可敵國的鹽商,若是知道這法子也不吝千金來購買!”
“這樣嗎?”
老朱聽到這話心里莫名生出幾分愧疚,覺得自己平白無故占了人家秘方,占了人家老大便宜。
老朱又命人折騰幾遍,直至過濾出來的湯水清澈見底,這才命人大火蒸煮。不出兩個時辰,一大鍋水全部蒸發,只剩下一層潔白如雪的細鹽。
老朱命人將細鹽鏟下搗碎,裝到一個布袋口袋里帶走。
“你們繼續忙吧,咱先回去了……”
“諾!”
“皇爺路上保重!”
“嗯!”
老朱開心的坐著馬車回家,剛一進家門就看到朱雄英顛顛的跑過來,一把將自己給抱住。
“爺爺,我要去隔壁讀書!”
“讀書?”
老朱聽到這話只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要知道自家這皮猴子最不耐煩讀書了,不僅不認真聽講,竟然還敢往先生的茶杯里塞青蛙。
自己對于這個皮猴子是打也打過,罵也罵過,但他依然我行我素。
然而,這才不到一天時間,自家皮猴子非但被隔壁的青年個折服,竟然還主動要求讀書!
“爺爺,隔壁的先生可厲害啦,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上通天文,下通地理的神人!”
“是嗎?”
“呵呵……”
本來老朱聽到大孫想去讀書,心里是非常高興的。但一聽到這小子對陳平安如此吹捧,他心里就一陣吃味。
“咱倒是也認識個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聰明人,只是不知道兩人比較起來誰更勝一籌!”
正端著飯盆的馬皇后聽到這話,立馬想到一個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陪著朱元璋打敗張士誠、陳友諒的一代奇人劉伯溫。
只是劉伯溫為人疏懶,不樂意當朝為官,幾次三番上書請辭。
老朱雖然不舍,但也讓他在家中養病。只是這個病,一養就是三年,惹得老催生心里老不痛快了。
若不是有自己攔著,估摸著劉伯溫都被老朱弄死三五個來回了。
現在聽到老朱再次想起劉伯溫,馬皇后當即心里一緊,心想老朱該不會又出啥幺蛾子吧?
老朱陰陽怪氣了一陣,隨即拍拍大孫子的腦袋。
“中!”
“既然你愿意跟著那人讀書,咱就給你備上一份大禮,讓你拜這個師!”
“謝謝皇爺爺!”
“嗯?”
“不許這樣叫!”
“若是漏了身份,咱們就沒法在這兒呆啦!”
“嗯嗯!”
“孫兒謝過爺爺,嘻嘻……”
老朱看著歡天喜地的大孫,當即苦笑的看了看一旁的老妻。
“妹子,你一會兒讓老四去街上采買點臘肉啥的,再給備上十貫寶鈔送過去,權當咱大孫的拜師禮啦!”
“十貫?”
“重八,十貫會不會太多了?”
“我聽說鄉下私塾,一般有個一兩貫的束脩就不少啦!”
“太多?”
老朱聞言苦澀的笑了笑。
“若不是怕暴露身份,咱真想賞他個萬貫家財!”
“萬貫?”
馬皇后聞言倒吸一口涼氣,然后不解的看向老朱。在她的認知里,自家丈夫可吝嗇的很,別說賞賜朝中大臣了,就是陪著他打江山的淮西勛貴都難得獲得如此大的賞賜。
“重八,他做啥事了,你要如此重賞他?”
“妹子有所不知,今天咱去他家挑刺,他隨口告訴咱個秘方。咱照著秘方試了一下,果然煉出跟他送咱家一樣的鹽哩!”
老朱說到這兒,當即將腰上別著的鹽口袋拿出來,獻寶似的遞給馬皇后。
“妹子快看!”
“這是咱今天新煉出來的鹽,你瞅瞅比他送咱家的咋樣!”
“你?”
馬皇后現在越看老朱越不順眼,這老東西也太不著調了,帶著全家來體驗鄉村生活也就罷了,竟然還跑出去煉鹽!
這是一個皇帝該干的活?
不過這鹽還真不錯,正好腌蘿卜的時候能用上!
第二天老朱一大早帶著朱雄英、朱允炆來到隔壁陳平安家,不僅奉上十貫抄,還送上馬皇后準備的六樣拜師禮。
這六樣拜師禮分別是象征勤奮好學的芹菜、苦心求學的蓮子、鴻運高照的紅豆、早日成才的紅棗、功德圓滿的桂圓,以及從孔子時代傳承下來的臘肉。
陳平安看到如此豐厚的禮物也非常開心,畢竟他收了這么多學生,還是頭一次見到家長能備齊六樣禮的呢。
只是對于對方送上來的寶鈔表現淡淡,不僅沒有多少欣喜,反而還帶著幾分嫌棄。
老朱非常敏銳的注意到這一點,當即不悅的質問道。
“小先生,你這是啥意思,莫非嫌棄拜師禮太寒酸啦?”
“不不不!”
“老先生誤會了,在下并非嫌棄拜師禮,只是對于寶鈔么……”
陳平安說到這里,用手指夾起一張寶鈔,漫不經心的放在手上把玩。
“你敢嫌棄寶鈔?”
“在下不敢!”
“你分明就是嫌棄,你瞅瞅你那嘴臉!”
“既然老先生這樣說,那就當在下嫌棄好啦!”
“你為啥嫌棄?”
“為啥?”
陳平安看著書齋里的學生到的差不多了,當即將手上的寶鈔晃了晃道。
“今天給大家講一門新的學問!”
“老師講什么學問呀?”
“貨幣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