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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秘會

暮色如同無聲的潮水,緩緩漫上阿祖羅·波爾托的天際,將港口附近那片早已被遺忘、荒草叢生的古代遺跡徹底淹沒在一片朦朧而寂靜的氛圍之中。

斷裂的石柱如同折斷的指骨,指向昏暗的天空,坍塌的拱門張開著黑洞洞的口,被瘋狂生長的藤蔓和不知名的野草緊緊纏繞、覆蓋。

空氣里,彌漫著濕潤泥土特有的腥氣、植物葉片腐爛時散發出的微酸味道,以及一絲從不遠處港口方向隨風飄來的、若有若無的海水咸味。

就在這片幾乎快要被世人徹底遺忘的、充滿了衰敗氣息的角落深處,兩個人影,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正進行著一場絕對見不得光的秘密交易。

其中一人,從他身上那件還算整潔的服飾上,可以辨認出是萊格諾家族的仆役。

他看起來約莫四五十歲年紀,面容帶著幾分小人物慣有的精明與算計,但此刻,他那雙總是習慣性滴溜亂轉的眼睛里,卻被一種幾乎要滿溢出來的、難以抑制的恐懼所徹底占據。

他卑微地佝僂著腰,仿佛等待主人訓斥的狗,雙手因為緊張而劇烈地顫抖著,將一個用某種顏色暗沉、似乎繪制著奇特符文的粗布緊緊包裹著的小盒子,用一種近乎獻祭般的姿態,小心翼翼地、顫顫巍巍地遞向對面那個完全籠罩在寬大灰色斗篷之中的神秘身影。

“大…大人…”

仆役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發顫、嘶啞,幾乎不成調,仿佛喉嚨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艱難地擠出來,“您…您吩咐要的‘月淚草’…就是那種…那種能吸引、并且放大以太波動的植物粉末…已…已經…小的已經按照您的吩咐,一絲不差地、偷偷地…混入了…混入了我們萊格諾家供應給全城使用的那種…號稱能療愈身心的香薰里頭了…按、按照您的說法…應…應該…應該能讓那些普通人的‘以太’…更容易被您…被您‘感知’到,也…也更容易被您…被您‘吸引’過來了吧?”

他對面那個全身都隱藏在寬大厚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灰色斗篷中的身影,連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難以分辨,兜帽投下的那片深邃陰影更是將他的面容完全遮蔽,只留下一個模糊而令人不安的輪廓。

聽到仆役那充滿了恐懼與諂媚的顫抖回報,那片深不見底的陰影之中,發出了一陣嘶啞而干澀的笑聲。

那笑聲不高,卻異常刺耳,如同夜梟在寂靜的墓園上空發出啼叫,又像是兩塊粗糙的砂紙在干燥的皮革上用力摩擦,每一個音節都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的寒意。

“很好…”

一個同樣嘶啞、聽不出任何情感起伏的聲音,從那兜帽的陰影下傳了出來,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如同審視螻蟻般的滿意,“你,這只小蟲子,做得還算不錯?!?

一只蒼白得幾乎看不見任何血色、手指卻異常細長得如同某種節肢動物肢體的慘白的手,緩緩地從那寬大的灰色袍袖口中伸了出來。

那只手的手指尖,似乎還縈繞著如同活物般、極淡極淡的灰黑色氣流,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

那只手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姿態,接過了那個包裹著“月淚草”粉末的小盒子,動作隨意地便將其揣入了斗篷那如同無底洞般的深處。

然后,那只令人不安的手,又再次伸了出來。

這一次,它的掌心中多了一個小小的、看起來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粗糙的深色藥瓶。

“這是給你的‘報酬’…”

灰袍人的聲音依舊平淡無波,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如同命令般、不容置疑的意味,“這里面,是特效的‘安眠藥’。喝下它,能讓你睡個安穩的好覺,忘記那些你本就不該記住的事情?!?

那名萊格諾家的仆役看著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以及手掌中那個小小的藥瓶,眼中瞬間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之色,但隨即就被更加洶涌、更加無法抑制的恐懼所徹底淹沒。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所謂的“安眠藥”,絕不可能是字面意義上那么簡單的東西!

這根本不是報酬,而是套在他脖子上的一條無形的、隨時可能收緊的絞索!

“記住…”

仿佛看穿了他心中那點微不足道的掙扎與恐懼,灰袍人的聲音陡然轉為冰冷,如同數九寒冬里吹過曠野、能將人的骨髓都凍結的陰風,“我們之間的‘契約’…一旦你愚蠢到試圖打破它,向任何一個不該知道的人,泄露出哪怕半個字…”

隨著他話語的落下,那兜帽下的陰影仿佛變得更加深邃、更加黑暗了,似乎有無數雙不帶任何人類情感的眼睛,正在那片黑暗中緩緩睜開,如同來自深淵的凝視,牢牢地鎖定著仆役那早已不堪重負的靈魂,“…到那時,你的靈魂,將是我近期品嘗過的、最為美味可口的一份新鮮點心。相信我,我會慢慢享用的?!?

仆役渾身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劇烈地一顫!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瞬間從他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他再也無法支撐住自己的身體,雙腿一軟,“噗通”一聲,整個人如同爛泥般癱坐在了身下那冰涼而潮濕的石塊之上。

他手里下意識地接過了那個裝著所謂“安眠藥”的小瓶子,瓶身傳遞來的觸感卻仿佛是燒紅的烙鐵般滾燙,燙得他幾乎要立刻將其丟掉,卻又不敢。

他只能連連點頭稱是,如同搗蒜一般,牙齒因為極度的恐懼而上下劇烈地打著顫,發出一連串“咯咯”的聲響,卻再也說不出半句完整的話來,只剩下最原始的、對死亡的臣服。

灰袍人似乎對仆役這幅徹底崩潰、如同喪家之犬般的反應感到極為滿意,又發出了一陣那令人頭皮發麻、如同夜梟啼哭般的干笑聲。

他不再理會這個已經失去了所有利用價值、隨時可以被拋棄的棋子,只是緩緩地轉過身。

他的動作沒有任何預兆,也看不出他是如何移動的,整個身體仿佛沒有實體一般,如同滴入水中的一滴濃墨,悄無聲息地融入了身后那片更加深沉、更加濃郁、仿佛連接著另一個世界的廢墟陰影之中,轉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他從未出現在這里一般。

只留下那個來自萊格諾家族的、背叛了自己主人的仆役,獨自一人癱坐在那片散發著泥土腥氣和植物腐朽味道的冰涼石塊之上。

他手里依舊死死地攥著那個裝著他“報酬”、也可能是他“催命符”的小小藥瓶,瓶身冰涼的觸感如同毒蛇的鱗片般緊貼著他的掌心。

晚風如同嗚咽般吹過這片荒涼的廢墟,卷起幾片枯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仆役緩緩抬起頭,望著那片剛剛吞噬了那個如同魔鬼般存在的、無邊無際的黑暗,眼中最后一點屬于人類的理智與光彩也徹底熄滅了,只剩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如同溺水般的絕望、悔恨,以及對自身那注定悲慘的未來命運的、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知道,從他因為一時的貪婪脅迫,答應與這個來自陰影的魔鬼進行第一筆交易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踏上了一條布滿荊棘、無法回頭、最終只會通往毀滅的黑暗道路。

而手中這個小小的藥瓶,或許就是他這段充滿了罪惡與恐懼的旅程的、最終的、也是唯一的終點站。

遙遠的天際之上,初升的星辰冷冷地閃爍著微光,如同無數雙漠然旁觀、毫無憐憫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這片廢墟中上演的、關于背叛與毀滅的微不足道的一幕。

廢墟深處,除了風聲依舊在斷壁殘垣間穿梭嗚咽之外,再無其他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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