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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給我一個說法

程涵話音落下,福澤殿內(nèi),死寂被驟然打破,隨即化作一片沸騰的嘩然!

弟子們的議論聲如同被點燃的油鍋,轟然炸響!有人震驚地捂住了嘴,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有人急切地與身旁同伴交頭接耳,傳遞著驚駭;更有脾氣火爆者,已指著癱軟在地的段豪破口大罵:

“段豪!你堂兄干的好事!你也休想撇清干系!”

那些曾切身感受過資源被克扣之苦的弟子們,更是雙目赤紅,胸中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群情洶洶,殿內(nèi)溫度都仿佛升高了幾分。

段豪面無人色,豆大的汗珠混雜著臉上的血污滾落,在地上砸出深色的印記。

他癱坐在地,四肢癱軟,形同一灘爛泥,先前那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布滿血絲的雙眸空洞地瞪著地面,嘴唇哆嗦著,似乎想擠出幾句辯解,卻最終只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嚴(yán)嵩沉默著,臉上的皺紋仿佛又深刻了幾分,如同刀刻斧鑿。他環(huán)視著四周一張張憤怒的面孔,那怒火如同實質(zhì)的浪潮沖擊著他。

良久,才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干澀如砂礫摩擦的長嘆:

“程師弟放心,執(zhí)法殿,定當(dāng)嚴(yán)查到底,絕不姑息!”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艱難擠出。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蘇越身上,眼神復(fù)雜得如同攪渾的潭水:

“至于蘇師侄...今日之事,到此為止!”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終結(jié)意味。

蘇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虎頭刀冰涼的刀柄。前世登臨絕頂?shù)拈啔v,讓他對這種“到此為止”背后的門道洞若觀火。

所謂的“嚴(yán)查”,不過是給憤怒一個交代,真正的蛀蟲,多半會被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指甲深深嵌入枯槁的掌心,卻感覺不到多少痛楚。

這具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軀殼,早已麻木了太多知覺。

程涵似乎洞悉了他的心思,一道溫和卻帶著警示的傳音悄然在蘇越識海中響起:

“越兒,見好便收。你既決心外出尋那縹緲機(jī)緣,此地便不宜再生波瀾。”聲音里是師父的關(guān)切,亦有一絲身居高位的無奈。

蘇越深深吸了一口氣,腐朽的肺腑傳來陣陣撕裂般的刺痛。他向程涵的方向,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再轉(zhuǎn)向嚴(yán)嵩時,那佝僂的脊背陡然挺得筆直如槍:

“既然宗門允諾嚴(yán)查,弟子自當(dāng)遵從。”他聲音洪亮,字字如金鐵交鳴,回蕩在寂靜下來的大殿中,“然!四十年積欠之資,今日,必須清償!”語氣不容置喙。

嚴(yán)嵩面色陰晴不定,右手下意識地?fù)崦g溫潤的玉佩。最終,腮幫子咬肌鼓起兩道棱線,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好!福澤殿,雙倍償你所失!”這話說得幾乎是從牙縫里迸出來,帶著割肉般的痛惜。

“不必雙倍。”蘇越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入每個人耳中。

“弟子所求,唯我應(yīng)得之份。一顆靈石不多,一顆不少。”他緩緩伸出那只枯瘦如柴、布滿褶皺的手掌,五指張開,又緩緩用力握緊,仿佛攥住了某種不容侵犯的信念。

這番話,讓眾多弟子看向蘇越的眼神,瞬間充滿了由衷的敬意。一個灰衣弟子忍不住低聲贊嘆:“蘇師兄!真乃高風(fēng)...”話未說完,便被身旁同伴緊張地扯住了衣袖。

“但是!”

蘇越的聲音陡然拔高,蒼勁有力,如同驚雷炸響:

“我要福澤殿,額外補(bǔ)償我三枚——極品靈石!”

“果然如此!”

嚴(yán)嵩眉頭狠狠一擰,額角青筋突突跳動。若真分文不取,那這老家伙今日大鬧福澤殿豈非毫無意義?“原來后手在此!”

他心中暗恨,卻知此刻已無轉(zhuǎn)圜余地。

此言一出,殿內(nèi)弟子群情再次沸騰:

“三枚極品靈石?!這...這簡直是...”一個胖弟子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

“獅子大開口啊!極品靈石何等稀罕?整個宗門庫藏都未必能湊出十枚!”旁邊的瘦高個語氣酸澀,難掩嫉妒。

“何止!那三枚極品靈石的價值,怕是他四十年份例的幾十倍了!”一個女弟子掰著手指,滿臉的不可思議。

程涵眼中同樣掠過一絲訝異,但這訝異并非源于蘇越索要極品靈石的“獅子大開口”。

他驚訝的是,自己這個向來老實本分、甚至有些木訥的徒弟,何時竟變得如此...智計百出?

換做從前的蘇越,莫說敢如此大鬧福澤殿,便是想到了這一步,也斷無可能以徹查積弊為名,行謀取最大利益之實。

此舉不僅贏得了同門人心,更為自己博得了難以想象的資源,可謂一石二鳥。此刻他收取極品靈石,名正言順,無人敢不服。

程涵眼底深處,悄然泛起一絲欣慰的漣漪——這個徒弟,終于懂得在這弱肉強(qiáng)食的修真界,如何為自己爭一條生路了。

嚴(yán)嵩捻著胡須,面露難色,眼神閃爍:

“蘇師侄所提...雖在情理之中,然極品靈石干系重大,數(shù)目驚人,老夫一人...恐難擅專。”

這分明是在推脫拖延。

蘇越一眼看穿其心思,目光微轉(zhuǎn),不動聲色地給程涵遞了個眼色。

那眼神中的算計和“借勢”,讓程涵差點失笑。

這小子,真把師父當(dāng)槍使了!但他并未著惱,反而覺得眼前這個鋒芒畢露、懂得借力的蘇越,才更像一個能在修真界活下去的修士。

“咳!咳!”程涵清了清嗓子,雖未言語,但那道平靜卻極具壓迫感的目光,已如實質(zhì)般落在嚴(yán)嵩身上,意圖再明顯不過。

嚴(yán)嵩見狀,心中了然。

程涵雖未直接開口施壓,但其一言一行,無不在為蘇越撐腰。

自己雖是師兄,但程涵作為天元宗宗主之下第一人,其分量遠(yuǎn)非自己可比。

更何況,此事他嚴(yán)嵩本就不占理。若真鬧到宗主面前,有程涵力挺蘇越,自己絕討不了好。

“那便...依蘇師侄所言!”嚴(yán)嵩咬了咬牙,猛地一揮袖袍,帶起一股勁風(fēng)。他轉(zhuǎn)向旁邊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的福澤殿管事,厲聲喝道:

“愣著作甚?速去取來!”

管事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退下,片刻后捧著一個繡著繁復(fù)金線的儲物袋,以及三枚晶瑩剔透、內(nèi)蘊氤氳華光、靈氣逼人的晶石快步而來。

這三枚靈石甫一出現(xiàn),整個大殿的靈氣濃度都驟然提升了一截,離得近的弟子忍不住深深吸氣,面露陶醉之色。

蘇越毫不猶豫,伸手接過。

他指尖觸及那極品靈石溫潤如玉、蘊藏著浩瀚精純靈力的瞬間,他枯槁的臉上,嘴角難以抑制地微微上揚。

他不再多言,轉(zhuǎn)身離去。紫袍翻飛,步伐沉穩(wěn),那挺拔的背影,竟再無半分垂暮老者的佝僂之態(tài)!

———————

半日后,鎏金的夕陽為天元宗巍峨的山門鍍上了一層輝煌。

蘇越背著簡單的行囊,腰間懸著那個沉甸甸的儲物袋,心滿意足地踏出了山門。

山風(fēng)拂動他花白的鬢角,卻吹不散他眼中磐石般的堅定。

山門外,迎客松下。

程涵負(fù)手而立,親自相送。師徒二人的身影被夕陽拉得斜長。

“越兒,此去兇險莫測。”

程涵眉頭緊鎖,聲音低沉凝重,“那乾嵐古墟,雖是機(jī)緣之地,亦是絕命之窟。

你...當(dāng)真決意如此?”

蘇越眺望著遠(yuǎn)方云霧繚繞、如巨龍蟄伏的群山,目光銳利如出鞘之劍:

“師尊,弟子...別無他選。”他緩緩抬起自己布滿褐色斑點、皮膚松弛的手掌,“要么于死境中搏一線生機(jī),要么...靜待大限降臨。”言語間,那深藏于靈魂深處的滄桑與決絕,不經(jīng)意流露。

程涵默然,山風(fēng)吹動他素白的袍袖,獵獵作響。他從懷中珍重地取出一枚溫潤玉符,符身流淌著內(nèi)斂的靈光,其上刻痕繁復(fù)玄奧:

“此乃為師早年偶得的一枚‘玄罡護(hù)心符’,可擋凝神后期全力一擊,你...貼身收好。”他將玉符鄭重地放入蘇越掌心,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

玉符入手溫潤,尚帶著師父的體溫。蘇越雙手接過,深深一揖,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哽咽:

“弟子...叩謝師恩。若能活著回來,定當(dāng)竭力相報!”

“活著回來便好。”

程涵重重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眼中情緒翻涌,復(fù)雜難言:

“記住,無論天涯海角,齊云峰...永遠(yuǎn)是你的歸處。”

這句平淡卻重逾千鈞的話語,讓歷經(jīng)前世滄桑、見慣世態(tài)炎涼的蘇越,心頭猛地一酸,眼眶竟有些發(fā)熱。他再次深深一拜,轉(zhuǎn)身,踏上了停泊在一旁的飛舟。

飛舟通體碧綠如玉,船首一只青鸞振翅欲飛,正是天元宗內(nèi)門弟子方可御使的“青風(fēng)舟”。舟身輕顫,緩緩升空,腳下連綿的天元山脈漸漸縮成水墨畫卷。

蘇越撫摸著懷中那滿載希望的儲物袋和溫?zé)岬淖o(hù)心玉符,眼神逐漸變得如寒潭古井,銳利而深邃。

“前世一步踏錯,萬劫不復(fù)...這一世,絕無重蹈覆轍之理!”低語隨風(fēng)而散。

飛舟化作一道碧綠流光,撕裂長空,朝著東煌州兇名赫赫的禁地——乾嵐古墟,疾馳而去!舟身靈光流轉(zhuǎn),將狂暴的罡風(fēng)隔絕在外。蘇越盤坐舟中,閉目調(diào)息,心神沉凝。

他為此行已籌謀許久。

乾嵐古墟,乃上古大宗“乾嵐宗”湮滅后所遺之殘骸,其內(nèi)機(jī)緣無數(shù),法寶秘藏深埋。然,此墟每百年方開啟一次門戶。所幸天不絕人,蘇越神魂復(fù)蘇不久,便恰逢此百年之期。

而那里,藏著他續(xù)命改命的唯一契機(jī):

“轉(zhuǎn)魂草。”

念及此名,蘇越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微微轉(zhuǎn)動。此乃能重塑肉身、逆轉(zhuǎn)生死枯榮的天地奇珍,縱使在蒼瀾州那等修行圣地,亦是可遇不可求的無上瑰寶!

三日后,乾嵐古墟外圍。

空間如同被打碎的琉璃,扭曲不定,時而蕩漾起水波般的詭異漣漪,仿佛隨時會徹底崩裂。

蘇越收起青風(fēng)舟,身形飄然落在一處布滿蛛網(wǎng)般巨大裂紋的黑色巖地之上。腳下的巖石縫隙中,絲絲縷縷淡紫色的霧氣無聲滲出,帶著一股陰冷腐朽的氣息。

極目望去,灰紫色的濃霧如同亙古不變的帷幕,籠罩著整片遺跡。

霧氣翻滾如沸,深達(dá)百丈,其間不時有刺目的銀白色空間裂縫如閃電般乍現(xiàn)又湮滅,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咔嚓”脆響。

“比上次來時更兇險了。”

蘇越眉頭緊鎖,額間皺紋深如溝壑。他伸出枯瘦的右手,指尖凝聚起一絲精純靈力,小心翼翼地向前方扭曲的空氣探去。

嗤!

那縷靈力如同投入沸水的雪片,瞬間被無形的空間亂流絞得粉碎,消散無蹤。

他解下腰間儲物袋,取出三枚布滿銅綠、邊緣磨損嚴(yán)重的青銅古錢。

這是從天元宗帶來的占卜法器,雖品階不高,但配合前世所悟的《天機(jī)開物》殘篇,足以窺探一線吉兇。

蘇越屏息凝神,將三枚古錢拋向空中。古錢旋轉(zhuǎn)著落下,在漆黑的巖面上叮當(dāng)作響,彈跳數(shù)次后,最終靜止。

“東南...大兇之兆;正南...中平之象;西南...”他目光陡然一凝,枯瘦的手指撫過錢幣上模糊的紋路,“竟顯大吉之征?”

按常理推斷,古墟核心秘藏當(dāng)在東南方向,卦象卻顯示那里已成絕地死域。反倒是西南方這片本應(yīng)是外圍的區(qū)域,竟顯現(xiàn)出如此反常的吉兆?

此等異象,唯二可能:

要么占卜受此地紊亂氣機(jī)干擾出錯;要么,便是那里出現(xiàn)了足以逆轉(zhuǎn)常理的驚天變數(shù)!

收起古錢,他正欲動身,胸口處驀地傳來一陣溫?zé)岬募聞印?

低頭看去,貼身佩戴的那枚水滴形碧玉墜子,正散發(fā)出淡淡的青色光暈。玉墜中心,一道天然形成的云紋仿佛活了過來,微微流轉(zhuǎn)。

“夏貍...”蘇越指尖輕撫過溫潤的玉墜,眼神瞬間柔和如春水。這是前世道侶所贈的信物,唯有感知到致命威脅臨近時,方會示警。

指腹摩挲著光滑的玉面,仿佛還能感受到那個溫婉女子指尖的溫度。

此刻玉墜發(fā)燙,意味著附近存在著足以威脅他性命的兇險!

蘇越瞬間警覺,右手閃電般按上腰間虎頭刀柄,渾身氣機(jī)緊繃如滿月弓弦。

幾乎就在同時!

轟隆隆——!

腳下大地猛然劇烈震顫!百丈開外,一處巖地轟然炸裂,碎石如暴雨般激射!一頭形似穿山甲、卻龐大如小山丘的兇獸破土而出,仰天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此獸渾身覆蓋著金屬般冷硬的灰黑色鱗甲,每一片都有蒲扇大小,邊緣閃爍著鋒銳的寒芒。

一雙燈籠大小的猩紅眼瞳,充斥著暴虐與饑餓,巨口張開,露出匕首般交錯的森白獠牙,腥臭的涎水滴落,將地面腐蝕出縷縷青煙和焦黑的坑洞。

“鐵甲地龍?!”蘇越瞳孔驟縮,身形下意識地急退半步。

此等兇獸,成年后堪比凝神境修士!眼前這頭雖未成年,也散發(fā)著通玄中期的狂暴氣息。以他這具衰朽之軀應(yīng)對,兇險萬分!

吼——!

地龍發(fā)出刺穿耳膜的金屬摩擦般嘶鳴,猩紅巨眼死死鎖定了蘇越,龐大的身軀竟異常敏捷地猛沖而來!所過之處,堅硬的地面如同泥沼般翻騰涌動,無數(shù)尖銳如矛的石刺破土而出,瞬間形成一片致命的槍林劍陣,封堵蘇越退路!

蘇越身形如鬼魅般急退,枯瘦的雙足在嶙峋巖地上輕點騰挪,每一次落腳都精準(zhǔn)地避開腳下突起的致命石刺。同時,他雙手在胸前急速結(jié)印,十指翻飛如穿花蝴蝶,帶起道道殘影。

鏘!

虎頭刀應(yīng)聲出鞘,刀身上那古樸的“玄”字銘文再次亮起,流淌著凝練的金色光暈。

“斬!”

蘇越一聲暴喝,刀光如金色匹練,撕裂空氣,直斬地龍猙獰的頭顱!

鐺——!

金石交擊的巨響震得人耳膜生疼!金光斬在厚重的鱗甲上,竟被硬生生彈開,只在鱗片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恐怖的反震之力沿著刀柄傳來,震得蘇越枯瘦的手臂發(fā)麻,虎口幾乎崩裂!

地龍吃痛,兇性徹底爆發(fā)!粗壯如攻城錘的巨尾橫掃而過,一塊房屋大小的巨巖應(yīng)聲化為齏粉!碎石如霰彈般激射!

“好硬的鱗甲!”蘇越眼神凝重,卻不慌亂。手印陡然一變,十指交疊成一個玄奧古怪的印訣,口中輕叱:

“轉(zhuǎn)!”

那被彈開的金色刀光竟在空中劃出一道違背常理的詭異弧線,如同擁有生命般靈巧地繞到地龍身后,精準(zhǔn)無比地從其腹部鱗片交接處。

那僅有指寬的柔軟縫隙中,狠狠切入!

噗嗤——!

“嗷吼——!!!”

凄厲痛苦的嚎叫響徹云霄!暗紅色的獸血如同噴泉般從地龍腹部尺余長的傷口中狂涌而出,濺落在地,發(fā)出“嗤嗤”的腐蝕聲響,騰起陣陣青煙。

蘇越毫不戀戰(zhàn),趁著地龍受創(chuàng)劇痛、攻勢一滯的瞬間,身形一晃,腳下浮現(xiàn)出淡淡的流云紋路,整個人如同融入風(fēng)中,朝著西南方向疾遁而去!前世經(jīng)驗告訴他,此獸記仇且必會召喚同類,必須速離險地!

奔行約半個時辰,前方豁然開朗,出現(xiàn)一道深不見底的巨大斷崖。

崖下,是翻滾不休、粘稠如墨的灰色霧海。

那霧氣時而凝聚成猙獰鬼面無聲咆哮,時而又散開如輕紗飄蕩,詭異莫測。

更令人心悸的是,霧海邊緣,隱約可見數(shù)道身影正在對峙,劍拔弩張的氣氛即使隔著老遠(yuǎn),也能清晰感受。

蘇越瞬間收斂所有氣息,心跳、呼吸乃至體溫都降至最低點,如同化作一塊沒有生命的巖石。

他如同最老練的獵手,悄無聲息地貼著嶙峋巖壁的陰影,向著崖邊潛行而去。

斷崖邊緣,一片相對平坦的空地上,三方人馬呈鼎足之勢,氣氛緊繃如拉滿的弓弦。

左側(cè),是一隊氣度雍容、身著星紋流轉(zhuǎn)錦袍的修士。

為首者,乃是一位頭戴紫金玉冠、面容俊朗非凡的年輕男子,腰間佩劍鑲嵌七顆顏色各異的寶石,在昏暗天光下流轉(zhuǎn)著懾人華彩。

正是星瀚王朝三皇子蕭景琰!其身后護(hù)衛(wèi)個個氣息沉凝,目光如鷹隼,修為皆在通玄中期以上。

右側(cè),則是一群氣息陰冷、身著繡有血色彎月圖案黑袍的修士。

為首者,是一名身段婀娜、僅露出一雙狹長鳳眼的蒙面女子。

那雙眼睛眼尾上挑,帶著幾分天然的邪魅與冰冷。

她纖細(xì)的指尖正把玩著一枚通體漆黑、不斷發(fā)出微弱嬰兒啼哭般嗚咽聲的骨釘——正是以手段詭異狠辣著稱的玄陰教人馬!

而被這兩方隱隱夾在中間的,赫然是與天元宗素有齟齬的——青冥劍宗弟子!

他們一襲青衫,背負(fù)古樸長劍,周身氣息凌厲,仿佛自身便是一柄柄出鞘的利劍。

為首者,是一位面容枯槁、白發(fā)如雪的老者。

他雙目微闔,但偶爾開闔間,那銳利如實質(zhì)劍氣的目光,仿佛能刺穿虛空!

“諸位道友,”蕭景琰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打破了僵局,聲音溫潤如玉,“乾嵐古墟門戶每次開啟,僅容九人通行。不若...我們?nèi)礁髑踩巳雰?nèi),如何?”

他手指看似隨意地摩挲著劍柄上的寶石,指節(jié)卻微微發(fā)白,暴露了內(nèi)心的不平靜。

玄陰教那蒙面女子發(fā)出一聲冰珠落玉盤般的冷笑:

“三皇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她手中嗚咽的骨釘驀然停止轉(zhuǎn)動,鳳眼斜睨,血光一閃而逝,“誰人不知,你星瀚皇室對此墟鉆研日久,手中握著的秘徑,豈是我等可比?”

青冥劍宗的白發(fā)老者依舊撫劍而立,劍雖未出鞘,森然劍氣已彌漫周遭,空氣都仿佛變得鋒利起來:

“聒噪無用,各憑本事便是。”

他的聲音如同劍刃摩擦,錚錚作響:

“不過...”話音未落,他枯瘦的身軀驟然轉(zhuǎn)向蘇越藏身的陰影處,那雙一直微闔的眸子猛地睜開,兩道如有實質(zhì)的凌厲劍氣直刺而來!

“崖下的朋友,聽了這許久,也該現(xiàn)身一見了吧?”

行藏被點破,蘇越索性不再隱匿,自陰影中坦然走出。

霎時間,三方人馬十幾道目光,如同探照燈般齊刷刷聚焦在這個身形佝僂、氣息衰敗的老者身上。

這些目光或?qū)徱暋⒒蜉p蔑、或探究,匯聚成一股無形的壓力,足以讓尋常通玄修士心神失守。

“通玄境?”蕭景琰面露明顯的錯愕,隨即化作毫不掩飾的憐憫笑意,如同看著一只誤入猛獸領(lǐng)地的螻蟻,“老人家,此地兇險莫測,非你安度殘年之所。”

他隨意地?fù)]了揮手,姿態(tài)高高在上。

蘇越神色平靜,破爛的紫袍在崖邊罡風(fēng)中微微擺動:

“老朽大限將至,特來此死地,尋一線生機(jī)。”

“諸位道友自便,無需理會老朽。”他聲音沙啞,右手卻始終穩(wěn)穩(wěn)按在刀柄之上,氣機(jī)引而不發(fā)。

“咦?”

玄陰教那蒙面女子突然發(fā)出一聲輕咦,狹長的鳳眼瞇起,如同發(fā)現(xiàn)了獵物的毒蛇:

“等等...這老兒方才潛行所用的身法...”她指尖的黑色骨釘再次緩緩轉(zhuǎn)動,發(fā)出令人心煩意亂的嗚咽,“倒像是...失傳已久的‘流云遁影’?”

此言一出,場中氣氛陡然一凝!

能識破這等上古遁術(shù)殘篇,此女眼力之毒辣可見一斑!這也意味著,眼前這看似行將就木的老者,絕非表面那般簡單!

蘇越卻是在心中無奈苦笑,“你說的那是殘篇,我這可是真正的上古遁術(shù)全篇。”

青冥劍宗的白發(fā)老者眼中劍氣吞吐,似要將蘇越從里到外徹底洞穿;蕭景琰臉上的憐憫瞬間收斂,換上了凝重與重新審視的目光。

就在這微妙僵持的剎那——

轟!!!

下方那翻滾的灰色霧海,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油,驟然狂暴翻騰起來!

一道純粹、凝練、貫穿天地的水晶般光柱,猛地從霧海最深處沖天而起!光柱所過之處,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扭曲、破碎,露出其后令人心悸的、吞噬一切的漆黑虛空!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斷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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