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門。
樓道里傳來腳步聲，一男一女推著手推車，車上是折好的毛巾、肥皂和瓶裝水。兩人見到林凡，立刻停下，微笑點頭。
“需要補充物資嗎？”女人問，聲音溫和，“我們每天巡一次，生活用品免費發放。”
林凡掃了一眼那些東西。
“謝謝，我自己有。”他微微點頭，語氣禮貌，卻沒有笑。
男人開口：“圣水我們也帶了，如果你還沒洗凈身心，可以現在喝。”
林凡冷著臉，搖頭：“免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笑容依舊，只是沒再說什么，推車繼續往前走。
林凡目送他們離開，腳步沉穩地下樓。
他準備從外圍繞一圈，不直接進入公共廣場或教堂，而是觀察那些負責打掃、搬運、維護設施的人。一個系統要運作，必須有人支撐。只要找對人，他就能查出這座城到底藏了什么。
“這城市不是裝出來的。它是真的在運轉。”
“而我需要搞清楚——是誰在背后操控它。”
林凡眼神一沉，沿著街道往邊緣走去。他不快不慢，不惹人注目，但每一步都在踩著這個城市的神經。
...
林凡一個人沿街走著。
街道干凈，商鋪整齊。墻上有清晰的標語，字跡工整，字體統一。每個轉角都有人在打掃街面，不時還會遇到穿著志愿者背心的青年，對他點頭致意。
“還挺有禮貌。”林凡默默想著。
他路過一家面包房，店里正排著長隊，幾名婦女抱著孩子耐心等待，隊伍里沒人抱怨，也沒人插隊。店員動作嫻熟，每個人都能分到定量食物。
林凡皺起眉，“沒人搶食物，他們從哪來的物資？”
他繞過幾個街口，掃視四周。這一片區域是居民區，到處掛著布幔、曬著衣服。空氣里有飯菜的香味，甚至聽到有小孩在唱歌。
可林凡一路走來，見到的老人卻少得驚人。
“如果這里接納了很多難民，為什么會幾乎看不到老年人？”他停在一處路口，目光掃過整條街。
他靠在一根燈柱邊，繼續觀察了幾分鐘，終于在街道另一頭，看到一支隊伍緩緩經過。
全是老人。
十來個人，步伐緩慢，面帶微笑，衣著整潔。有人拄著拐杖，有人被人攙扶。他們安靜地走著，像是去參加某個儀式。
林凡瞇起眼睛。他心里泛起警覺，但沒有立刻靠近，而是順著他們前進的方向慢慢跟上，保持距離。
走了一會兒，有幾名老人注意到了他，主動轉頭跟他打招呼。
“年輕人，天氣真好。”
“要不要一起來走走？”
他們的語氣溫和，臉上的皺紋擠成笑容，看不出一絲敵意。
林凡點頭，走上前幾步，語氣平靜：“您們這是去哪里？”
其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微笑著：“去該去的地方。”
林凡盯著他說話時的表情，沒看出任何猶豫和不安。他正要再問，旁邊傳來一聲輕笑。
“他可以跟我們一起。”
聲音清脆，帶著一股年輕的活力。
林凡轉頭，看見一名二十多歲的女性走到隊伍前面，身材高挑，穿著一襲干凈的白裙，披著淺灰色披風。她皮膚白皙，五官端正，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容。最特別的是她的眼神，不像這城里其他信徒那樣空洞麻木，反而充滿專注和自信。
她走到林凡面前，聲音清晰：“我叫阿加莎，是他們的引導人。你是新來的吧？”
林凡點點頭：“林凡。”
“你想知道他們去哪，對吧？”她側過頭看了老人們一眼，又看向他，“那就一起走，觀摩一下。”
她的語氣沒有強迫，但也不給人拒絕的余地。
林凡本能地想拒絕。但他猶豫了半秒，還是答應了：“好。”
“那就請吧。”阿加莎退開一步，讓出路。
林凡跟上隊伍，走在最后。
他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在觀察這群老人。他們表情安詳，沒有絲毫恐懼，反倒像是很期待要去的地方。
“這是去搞團建么。”
林凡心里在盤算，“但他們沒表現出任何掙扎，甚至沒有抵觸。”林凡瞥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阿加莎，“這個女人看起來知道很多。”
“說不定可以從她那獲得更多信息。”
林凡側頭看著她的背影。她步伐穩健，不時回頭查看老人們的狀態，表情柔和，語氣溫和，卻讓林凡感到一種隱隱的不安。
他沒再說話，只是靜靜跟著。
阿加莎忽然回頭，看著他：“你不用緊張。”
林凡看著她，平靜道：“我沒有。”
“你是外來人，不習慣我們這里的方式很正常。”她笑了笑，“不過你會明白的，所有人都會理解并接受的。”
“接受什么？”
阿加莎眨了眨眼睛，沒有正面回答，只說：“等你看過就知道了。”
她轉過頭，繼續帶隊前行。
林凡沒有再問。他知道繼續逼問不會得到答案，反而會暴露他的懷疑。
“那就看你們想演什么戲，我陪著走一程。”
...
他們走了大約三十分鐘，來到了一片空地。
這片空地在城區邊緣，腳下是疏松的土壤，像是被翻過很多次。空氣里彌漫著干燥的氣味，有些地方的泥土微微泛黑，仿佛混著什么殘渣。
林凡的腳步慢了下來。
他注意到前方地面上整齊排列著一排排透明的玻璃罩，大約兩米長，半米高，形狀統一，每一個都像是專門為人準備的容器。
“什么玩意。”林凡看著詭異的場面心里驟然一緊。
他快步上前，彎腰查看最近的一個玻璃罩，罩子內干凈，但底部鋪著薄薄的灰塵。他目光掃過，發現在一些距離稍遠的罩子里，隱約能看到模糊的人形，干癟、枯黃，皮膚貼著骨頭，嘴巴張開，像是在無聲地哀嚎。
“……是人。”
“這是棺材？墓地？”
他抬頭看向四周，一圈圈玻璃罩延伸到視野盡頭，每一排之間都規整分布，沒有雜亂，仿佛是一塊……專門為“什么”準備的農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