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

一條碎石公路通向前方的費城，周圍是枯黃的雜草和被歲月曬裂的廣告牌。陽光不算強，但曬在臉上有點煩。

林凡靠在車邊，把帽檐拉低了一點，目光看著不遠處的加油站，車快沒油了，好不容易碰上一個沒被燒成灰的加油站，眾人停下車準(zhǔn)備去取點油。

“看起來沒被破壞。”他說。

馬修咬著根塑料吸管從車?yán)镢@出來，“要是儲油罐還在，那咱這趟能多跑五百英里。”

他說著走向加油站，艾薩跟著過去，經(jīng)過這些天，林凡也記住了這幾名鋼影成員的名字。

倆人像拆遷隊似的開始圍著加油機檢查。

林凡沒跟去。他看得出來，這倆人早就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比起自己這個末日新手，他們更像是專業(yè)的“野路子專家”。

“你們真能整出來？”他喊了一句。

艾薩回頭，笑得像個偷電纜的，“就你這問題，去年要是問我，我得說不會。但現(xiàn)在嘛，我連柴油都能從咖啡壺里引出來。”

艾琳走過來站在他們身邊，“你們在哪學(xué)的這個？”

“網(wǎng)上看的。”

“所以是……油賊自學(xué)成才？”

“要活著，就得會點臟活。”馬修蹲下開始卸工具包。

林凡瞥了眼他們整理的東西，有幾根透明塑料管、一截破舊水泵電機，還有一桶干凈的白色塑料桶。

“這東西能抽出來？”他問。

艾薩點頭，“以前油箱底下有個緊急斷流閥，現(xiàn)在很多舊機器沒了，暴力點就行。掀開加油機蓋，把主管找出來，用電泵抽，就這么簡單。”

“你們咋知道儲罐沒干？”

“聽聲音。”

林凡挑挑眉，“你聽得出來？”

馬修豎起耳朵，把手放在地上，“聽這個地面震動，敲幾下有回音的就是空的，沉的就是有貨。再不成就開蓋聞一聞——要是味道嗆，說明有貨。”

林凡忍不住笑，“你是油賊界的福爾摩斯啊。”

艾薩笑著說：“你以為我想學(xué)這些？當(dāng)初我可是在沃爾瑪賣電視的。”

這時候泡泡一邊跑一邊捂著褲子沖出來，“廁所全是屎！墻上地上都是，根本沒法落腳，惡心死了！我差點一腳踩上去！”

“那邊有樹林。”林凡示意。

泡泡哼哼幾聲，往樹林里鉆，“我得找個不扎屁股的地方。”

林凡搖搖頭，回頭繼續(xù)看那倆人鼓搗加油機。

只見馬修用撬棍掀開加油機一側(cè)的面板，露出一堆灰撲撲的管線和電路。他用塑料管接上主油管，然后將小水泵電機連上手搖發(fā)電器，帶動泵芯轉(zhuǎn)動。

“你要是帶上個12V電瓶，這活十分鐘搞定。”馬修邊搖邊說。

林凡在旁邊聽得直點頭。以前以為偷油是電影里演的，原來真是個手藝活。

一會兒，塑料桶里“咕嚕嚕”冒起了泡泡，淡黃的汽油流了進去。

“搞定。”馬修拍拍手。

“啊——！”

泡泡的尖叫突然傳來，夾著一點破音，眾人都被嚇了一激靈。

接著又是一聲轟響，應(yīng)該是泡泡的炸彈。

“轟——！”

林凡身體一緊，直接從車邊彈起來，鞋底在碎石地上蹬得嘩啦響。

“泡泡出事了！”他一邊喊一邊往樹林那邊沖，腦子里已經(jīng)開始拼命想最壞的可能。

馬修和艾薩幾乎是同時放下塑料桶，各自掏出武器跟上。艾琳反應(yīng)也快，沖過來時已經(jīng)拔出槍。

“這家伙跑哪方便去了？”林凡邊跑邊問。

他已經(jīng)沖進樹叢里，地上落葉被人踩亂，碎枝條斷成一地。他視線掃了一圈，很快看到前方一小片焦黑的地面，旁邊草叢塌了一大片，空氣中還殘留著焦糊味。

“泡泡？！”

沒人回應(yīng)。

林凡蹲下，他注意到旁邊的土被刨開了一些，像是有什么人在地上掙扎過的痕跡，還有一只鞋落在地上，是泡泡的——那雙綠色破舊帆布鞋，側(cè)面寫著“Yo！Bitch！”她自己畫的油漆字體。

“這里有拖痕！”艾薩從一旁草叢喊了一聲，“像是被拽走的。”

“順著找！”林凡站起身，順著那些壓倒的草和翻動的泥土小跑起來。他心里沉得厲害，一邊跑一邊想：到底是誰？泡泡剛剛才拉個屎，連褲子都沒提穩(wěn)，就被人擄了？

樹林逐漸密集，陽光透不進來，地面越來越潮濕。走著走著，林凡腳步慢了下來。

一行人來到樹林深處。

“你們看這棵樹。”他說。

前方，一棵巨大的樹孤零零立在一片空地中，樹干粗得離譜，四五個大人才能環(huán)抱。樹皮是深灰色的，粗糙、裂紋密布，像什么被燒過但沒完全碳化的東西。

它的枝椏像張開的一把把鉤爪，層層往外延伸，像是有意識地想把上面的天全擋住。樹干上刻著一些奇怪的圖案，看上去不是單純的涂鴉，更像某種圖騰符號，用紅色顏料畫的，干得發(fā)黑，像血跡風(fēng)干過。

“這玩意……”馬修皺著眉，“我以前在書上見過類似的圖案，那幫伏都教瘋子有時候會在墻上畫。”

“伏都教？”林凡盯著那些彎彎繞繞的線條，一種說不出的不安感攀上了后頸。

“就是搞轉(zhuǎn)魂娃娃的那幫人。”

艾薩蹲下指著地面，“這兒斷了。泡泡的痕跡到這就沒了。”

地上沒有腳印，沒有繼續(xù)的拖拽痕，像是到了這，泡泡就突然消失了。

林凡掃了一圈四周，草叢沒動靜，樹上沒東西，甚至連鳥都沒有一只。

林凡抬頭看那一根根向外伸展的枝條，眼睛掃了一圈，沒有尸體，沒有人影。只是風(fēng)吹過時，樹葉發(fā)出細碎的沙沙聲。

林凡咬緊牙關(guān)，“人不能憑空消失。”

他突然蹲下，從樹根邊撿起一樣?xùn)|西，“這是？”

是一截被撕破的褲子布，綠色的，上面還有點油漬，還有一角“Yo”字樣。

林凡握住那布料，呼吸有點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