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守衛營老大的木屋前，敲門。這次哈里森沒等他第二下就拉開門，胡子上沾著幾滴沒擦干的水，顯然剛洗完臉。

“這么早？”

“我一晚上沒睡。”林凡皺著眉，故意帶點猶豫，“隊長，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哈里森蹙起眉：“進來說。”

林凡走進屋，門關上，他站著沒坐，像個有事不敢講的小兵。

“昨天你說費利克斯的聲音是神音。我……我昨晚聽見了。”

“聽見什么？”哈里森瞇起眼，開始認真聽了。

“老大的神音。”林凡低聲說，“我聽懂了。”

哈里森的眼神一下就變了。他摘下毛巾，緩緩坐下，語氣也壓低了：“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你要懷疑我。”林凡抬起頭，神情認真，“但我說的是真的。他的聲音我聽見了，不是幻覺，不是耳鳴。我能聽出意思。”

哈里森直起身：“所有守衛接受過喉顫訓練的，都聽不懂他的神音。那是神的語言。你一個新人，怎么聽懂的？”

林凡撓撓頭：“可能……跟我小時候有關系。我小時候腦子被雷劈過一次，昏迷了三天。我爸媽說我醒來之后經常說夢話，連家里狗都能聽懂我的意思。后來狗死了，我就沒說了。”

哈里森盯著他看了兩秒，忍不住：“……你耍我呢？”

林凡正色道：“我說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測試我。”

哈里森揉揉臉，開始認真思考了。他突然站起來，在桌邊按了幾下，一個老舊的錄音裝置發出咔噠響動，緊接著就是那晚費利克斯說話的聲音。

那是一串扭曲的喉顫音，音色低沉，夾雜著振動與氣流，有點像兩個嗓子在同時打架。

林凡閉上眼，假裝聆聽。其實根本聽不懂，但他記得費利克斯說話前盯了女兵一眼，那一瞬間所有人都下意識低頭。

“……‘祂在看，掩藏者將受罰，真理將被揭’。”林凡睜眼，“我聽到的是這句。”

哈里森一怔。

林凡接著說：“你記不記得當時女兵一聽完就全身發抖？她不是怕，是因為她懂了。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哈里森的嘴張了幾秒，沒說話。他緩緩坐下，咽了口唾沫：“這不可能……所有訓練用的喉顫信號都只有簡碼，比如‘集合’‘左轉’‘出擊’這類。沒人真的知道老大的喉顫，你怎么——”

“我真不知道。”林凡臉上寫滿了困惑，“但我聽見了。不只是聲音，是像……直接傳到腦子里了。隊長，你說這會不會是某種暗示？”

哈里森看他的眼神變了：“你的意思是……老大選擇了你？”

林凡攤攤手：“我不知道。但我能聽懂，如果有機會，我想聽更多。我不敢妄議神音，但如果這是某種……啟示，我愿意服侍。”

哈里森猛地點頭，突然情緒上來了：“這事不能亂說，我得回報給費利克斯，但得選個好時機。”

林凡點頭：“謝謝你。只是，我現在心里也沒底，你說我要是聽錯了呢？到時候反而是褻瀆……”

“不不不，”哈里森擺手，“你要是真聽錯了，祂會懲罰你，但你沒死，就說明祂允許你接近。”

林凡差點沒忍住笑，想著：“這家伙自圓其說的邏輯也太扯了……倒是省的我來編了。”

哈里森哈哈一笑：“你記著，現在你不只是守衛，你能聽懂老大的神諭，以后聽到的第一時間向我匯報，知道嗎？”

“那我偷偷向你匯報老大的神諭，要是被老大發現了，我會不會第一個死？”

“閉嘴，別亂說，有我保著你。”

林凡正了正表情，低聲：“我聽你的。你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哈里森眼中閃著光：“接下來幾天，他可能又要下地下室。到時候你留神聽。如果你再聽到什么，第一時間來告訴我。”

“我會的。”

林凡出了門，陽光正烈，他瞇起眼，在木屋門前站了幾秒。

“第一步，搞定了。”

他回頭看了眼哈里森的屋頂，那里插著一根銹掉的天線，風一吹吱嘎作響。

“信神的真好騙。下次給他聽個電磁爐嗡嗡響，他都得跪下喊‘神諭’。”

...

接下來幾天，哈里森一直派人偷偷監視林凡，就怕林凡聽到了什么神諭不告訴他。

林凡當然知道這一點，繼續將計就計，他假裝說夢話，將自己編造的神諭說給哈里森的眼線聽。

他最近睡覺都得演戲，比以前在公司假裝加班還累。

“媽的，一覺睡十小時，全程做夢演出。老子不拿奧斯卡都對不起這幫傻子。”

他心里吐槽著，翻了個身，露出半張臉。他激活聆聽能力，雷達波瞬間探測出屋外的兩個人，和過去幾天一樣，哈里森安排的人又來了，準點蹲點，聽他說夢話。

林凡壓低嗓子，像在夢里低喃：

“……費利克斯大人……你說要我……接替守衛營的重任……哈里森聽不懂您的聲音，是被神放棄的……”

他停頓兩秒，又添一句：“……不過我不敢……我覺得哈里森人挺好……憨厚老實……”

說完這一段，他翻了個身，把臉埋進胳膊里憋笑：“希望外面的傻子有在認真記筆記。”

這幾天哈里森明顯變了。他對林凡的態度越來越恭敬，一見面就笑，還問他要不要嘗嘗營地里藏的“上等羊肉”，說是從市中心帶回來的。

林凡看著那鍋肉里半漂的紋身殘皮和耳朵，真想給他一鍋扣腦門上。

“你這羊都戴耳釘嗎？”

哈里森沒聽出嘲諷，樂呵呵地說：“你現在是能和老大說上話的人了，該吃點好的。”

“我是神選的，不是老大選的。”林凡裝模做樣的說著，嘴臉已不像前幾天那樣謙卑：“其實我也不明白為什么是我……只是祂的聲音在我腦子里……越來越清楚……”

哈里森表情越來越復雜，仿佛一邊羨慕，一邊怕自己哪天真被送去人肉坑。

他忍不住開口：“最近……費利克斯大人有沒有說什么……關于我？”

林凡愣了兩秒，故作遲疑：“他說……‘舊的容器已裂，新的血要流動’，我當時也不懂是什么意思，現在想想……會不會……是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