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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誰來為黑龍江寫一首歌

世上的愛似乎有無限多的緣由,也會與艱辛經歷相牽結。譬如在中原長大的我,少年時在黑龍江待過一年多,是以當鴻谷兄邀約為《三聯生活周刊》開專欄,便提出以清代的黑龍江為題。這個連載持續了三年,其后的增刪補綴差不多兩年,告竣之際,在“知乎”讀到一篇親歷黑龍江的文章,說是從共青城乘船往靠近河口灣的尼古拉耶夫斯克(廟街)時,用耳機聽著一首《阿穆爾河的波濤》。我急到網上瀏覽,見音像甚多,亦譯作《黑龍江之波》,抒情細膩復雄渾壯闊,是我們熟悉的《喀秋莎》的韻味,兼有著軍樂的激越節奏。

真的很羞愧,我在此前全不知曉有這樣一首歌,遂托精曉俄文的小友聶金星詳查來歷。金星職事繁忙,熬夜厘清端緒,并將歌詞重譯一過。不去詳述了,僅知《阿穆爾河的波濤》從樂曲到歌名、歌詞都經過多次修改,“二戰”時在前線蘇軍中極受喜愛。我驀地想到《我的祖國》,其是電影《上甘嶺》插曲,是志愿軍女護士在坑道中對傷員的輕唱,是令無數國人熱淚盈眶的“一條大河波浪寬”。詞作者沒有特指是中國的哪一條江河,卻難以涵蓋黑龍江,那里沒有“風吹稻花香兩岸”的景色,且對岸也早已另有所屬。

很多江河都有自己的歌,國內名作如《黃河大合唱》《長江之歌》《松花江上》《烏蘇里船歌》,皆令人耳熟能詳,可我一下子卻找不到專屬黑龍江的樂歌。

帶著疑惑,我發微信請教在黑龍江的朋友,他們傳來一些與之有所關聯的歌曲,也帶著遺憾告知并無特別有影響的。音樂無國界,若說傳唱久遠和具有國際影響的,應還數《阿穆爾河的波濤》,開篇即一派恢宏壯闊——

阿穆爾河泛起層層波浪,

西伯利亞風兒隨之歌唱。

岸上松林沙沙響,

波濤滾滾

奔騰啊向前,

這般浩浩蕩蕩。

……

俄羅斯從來不缺少優秀詩人,大約也沒有誰會否認,《阿穆爾河的波濤》真的很雄渾,很有激蕩情懷的力量,很黑龍江。而后面的一些歌詞,又會使我們心里覺得別扭,如:

浩蕩啊蒼茫大河,

我們守衛他的安寧。

戰艦沖向前,

波濤滾滾也向前:

咆哮啊,親愛的大河。

咆哮著浩浩波濤,

洶涌激蕩起

我們蘇維埃自由疆土的榮耀。

那感覺,那氣勢,與1854年夏總督穆拉維約夫率沙俄船隊硬闖黑龍江何其相似?而且,在黑龍江北源石勒喀小鎮為外貝加爾哥薩克軍舉行的開航集會上,就曾吟唱過近似的詩歌;他們在進入黑龍江正流時停駐歡呼,痛飲江水,隨行的伊爾庫茨克樂隊也演奏過近似的樂曲。而且,好像這條大江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整個兒與中國無關了。

江河無言。

在東北亞的豐饒大地上,黑龍江流淌了已不知多少年,浪花淘盡英雄,也將曾經殷紅的血沫蕩滌凈盡,了無痕跡。她在漫長歲月中為我國的內河,后來成為中俄界河,成為一條掐頭去尾的河,令人慨嘆!本人乃普希金、托爾斯泰、契訶夫等偉大俄羅斯作家的鐵粉,對流放于西伯利亞的十二月黨人(以及他們忠貞不屈的妻子)亦滿懷敬意,本書的寫作并非翻舊賬、拉仇恨,而是試圖揀拾和聚攏那些個文檔碎片,追尋歷史的真相,以獲取認知與鑒戒。借用孔尚任在《桃花扇·小引》中的說法,是叩問黑龍江左岸與上下游大片國土的喪失,“隳于何人?敗于何事?消于何年?歇于何地?”。

誰來為我們的黑龍江寫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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