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川吾一剛剛放學回家,正在脫褲裙,爸爸突然回來了,給了他一個銅板,叫他去買烤白薯。爸爸好像特別餓似的,顯得很不耐煩。
吾一立刻飛奔到街上去買烤白薯。
正是吃間食[1]的時間,烤白薯店外面,黑亮黑亮的大烤鍋周圍排了很多人,有拿著包袱皮的小伙計,也有拎著提盒的女傭。看著慢慢移動的人群,吾一心里很焦急。好不容易挨到跟前,賣白薯的老板一邊用長長的竹筷子翻動著鍋里的烤白薯,一邊問吾一:“下一個,買多少錢的?”
大店鋪的小伙計們,一般都買十錢或二十錢的,吾一覺得自己買得這么少,有點難為情,就小聲說:“買一錢的。”
“得嘞!”老板大聲應道,熟練地從烤鍋里一個接一個地夾起白薯來。
“今天多給了好幾個啊!”吾一心想。接過老板遞給他的用報紙包著的烤白薯后,他把一個銅板放在厚厚的鍋沿兒上。
“喲,你先別走!”
老板叫了一聲,急忙從吾一手里奪回了那包白薯。然后一五一十地數了數,把多給的烤白薯一個一個夾回了烤鍋。看樣子老板是把一錢聽成十錢了。雖說是老板弄錯了,可是從已經給了自己的那包烤白薯里往外夾,吾一覺得就像是自己做錯了什么似的,羞愧萬分,恨不得立刻從烤鍋跟前跑掉。
“好了!”
這時,老板把那小袋烤白薯遞給了吾一。吾一接過來,像小偷似的,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家一看,不知怎么,爸爸不在屋里。“爸爸——”他大聲喊著,也沒有回音。看剛才爸爸那么著急的樣子,說不定忽然想起什么要緊的事情,又出去了吧?可是,一想到為了讓爸爸盡快吃到烤白薯,自己才著急忙慌地跑去買回來的,結果爸爸倒不在家,吾一不覺有些失望。
吾一想到外面去玩,不巧媽媽也不在家,所以他不能把買回來的烤白薯扔下,自己出去玩。怕烤白薯變涼,他就把報紙包塞進懷里保溫。可是,左等右等,不但爸爸沒有回來,連媽媽也沒有回來。
這時,一股香噴噴的味兒,從他的衣領里頭熱烘烘地冒出來,勾起了吾一肚子里的饞蟲,他緊緊合上衣領,把臉扭向一旁,可那股香味還是一個勁兒地從下巴底下往上躥,吾一就閉上眼睛克制著。漸漸地,烤白薯的熱氣溫暖了他的肚子,肚子一暖和,就像青蛙似的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此時,吾一還沒有吃間食,肚子自然很餓。他并非沒有零花錢,可是他把每天的零花錢都投進了儲蓄罐。自從老師要求學生盡量不買零食吃、把零花錢存起來以后,吾一一直是這樣做的。但是,每天一到午后三點多鐘,肚子就餓得難受,但他覺得再餓也要忍著,不能動用零花錢,所以一直堅持到現在。可是,今天懷里就揣著好吃的東西,而且吃掉了它,自己的積蓄也絲毫不會減少。此時,那股香味兒仍然不斷地從下巴下邊躥上來,烤白薯的香味兒格外強烈地刺激著他的鼻子。
“就當是犒勞我,吃它一個,沒事吧!”吾一終于忍耐不住了,把手伸進了懷里。
今天的白薯烤得特別軟乎,比以往都好吃。吾一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一個。一旦開了頭,就收不住了,反而比剛才更想吃了,于是他忍不住又把手伸進懷里,拿出一個吃掉了。剛才買白薯時的不愉快,統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這樣,吾一左一個右一個吃起來。一錢的白薯,轉眼間就吃光了,懷里只剩下一個空報紙袋。
當手指觸到癟癟的紙袋時,吾一感到了難言的悔恨,難過得想哭。他把空紙包從懷里拽出來,報紙被撕破了個口子。
過了一會兒,爸爸腳步匆匆地回來了,一進屋就問:“烤白薯買了嗎?”
吾一回答不了,一直低著頭,盯著地上的烤白薯紙包。
“怎么回事!你都給吃了?臭小子,真拿你沒辦法!”
爸爸拿著煙袋鍋使勁兒敲打著火盆邊,吾一忍不住哭了起來。
“混賬,有什么好哭的。”
爸爸罵了一句,吾一以為,爸爸還會扔給他一個銅板,叫他再去買。要是那樣的話,即便遇到剛才買烤白薯時那樣的不愉快,吾一也會高興地跑去買一趟。
可是爸爸并沒有掏出錢包來,只是面容疲倦地叼著煙袋抽悶煙。
這就讓吾一更感到難過了。
這時,爸爸突然說話了:“喂,小子,紙包怎么還放在那兒啊。快點收拾了。”
沒過幾天,又發生了一件事。
吾一由于不吃間食,肚子餓得難受。為了存零花錢,肚子餓得受不了,于是他打算不存錢了,可是不聽老師的話,又太不應該。誰知一問別的同學,他們都說已經不存錢了。“那么,我也……”打退堂鼓的念頭一閃而過,但越是這種時候,吾一越是固執,“好吧,我偏要堅持下去!”
可是不論怎樣忍耐,肚子照樣餓得難受。
一天,吾一在院子里玩陀螺,不小心打丟了,他想找陀螺,就探頭往檐廊底下看,只見稻草里有一些甘薯。甘薯怎么會扔在這個地方呢?雖然覺得很奇怪,但他腦子里首先閃過的是“太好了”的念頭。他迫不及待地鉆進檐廊底下,拿了一個出來。他覺得這個甘薯與一般的甘薯皮色有點不同,也沒太在意。甘薯很干凈,一點泥巴也沒有,但他還是用袖子擦了好幾下后,咬了一大口。
吃到嘴里,立刻覺得不對味,他皺起眉頭,一口吐了出來。這東西一點也不甜,水靈靈的,卻沒有味道。他想,這個肯定是沒長好的,于是他把手里這個扔掉,又拿起一個咬了一口,同樣也沒味道。他仍不甘心,這些甘薯里邊總會有一個好吃的吧,可是一連咬了四五個,都沒有一個好吃的。
“喂!你在那里干什么呢?”
頭頂上突然響起了媽媽的叫聲。
“哎呀,吾一,你怎么把西番蓮都給糟蹋了……”
一聽見“西番蓮”這幾個字,爸爸也立刻奔到檐廊來了。
那時候,西番蓮還是非常稀罕的東西。就連西番蓮這個名字吾一都沒聽說過。這些西番蓮球根是爸爸從東京搞來的,一直把它當作寶貝一樣收藏著。
爸爸氣得光著腳跳下院子,劈頭蓋臉地打了吾一幾巴掌。
“小混蛋,你怎么這么饞哪。跟耗子似的,見什么啃什么!”
當時,在媽媽的勸解下,爸爸才饒了吾一,但還是罵罵咧咧的。過后,爸爸對媽媽說:“吾一干出這種事來,就是因為沒吃間食的緣故。讓小孩子把吃間食的錢攢起來,簡直是瞎胡鬧。以后不要讓他存錢了。”
可是,吾一仍然沒有中斷存錢。因為被爸爸罵嘴饞,對他的刺激太大了。雖說自己的確嘴饞,但爸爸這樣不留情面地罵他,他反而要賭這口氣——“讓你看看,我是不是嘴饞!”而且,吾一在學校里是班長。“我是班長,所以只要是老師說的話,無論多難也要遵守”的想法也一直支配著他。
他每天都咬著牙熬過吃間食的時間。有時與伙伴們拼命地玩,使自己忘掉饑餓。可是遇到下雨天,自己在家里時,可就更難熬了。每當這種時候,他就看書,或者做體操什么的,以此來忘記饑餓。有時實在熬不住了,也去拿過儲蓄罐,可是,由于媽媽沒有教過他開罐的方法,怎么也打不開。雖然打不開令他氣惱,但熬過去以后,又為沒有打開儲蓄罐而感到慶幸。
后來,他開始去稻葉書店看書了。稻葉書店很大,位于巷口。書店的老板也是吾一家的房東。起初,吾一覺得只看不買很難為情,就躲在角落里,站著看書。書店老板是個好心的叔叔,經常對他說:“你愛看這本書吧。”“這是剛進的新書。”老板還經常把《世界童話》《少年世界》之類有趣的書借給吾一看。
吾一本來就酷愛讀書,現在有了這么好的圖書館,就越發愛看書了。從此以后,他每天都風雨無阻地來稻葉書店看書。啃西番蓮球根的少年,現在每天啃起了書本。
而且,吾一每次去書店,還能得到老板給的煎餅和好吃的點心。當然,他去書店并非為了這個,但對吾一來說,這也是去稻葉書店的樂趣之一。
就這樣,他存的錢漸漸增多了。雖然一天一錢兩錢的零花錢沒有多少,但過年過節時父母給的錢,或者別人給的喜錢,全都被吾一投進儲蓄罐里了,所以積少成多,居然也存了不少。每當儲蓄罐一滿,媽媽就把這些硬幣存到郵政存折里。“存了三元了”“存了五元了”,吾一為自己的存款一天天增多而高興,可是,當他的存款達到十元左右時,爸爸卻把它全部取出,用到自己打的官司上去了。一向叨叨“小孩子家沒必要存錢”的爸爸,一到了打官司用錢的時候,就不管不顧地把家里的錢全拿去了,也不問是誰的錢。可憐的吾一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存款已經變成零了。
注釋
[1]即兩頓飯之間吃點心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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