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英語民族史(套裝共4冊)
- (英)溫斯頓·丘吉爾
- 12613字
- 2025-04-24 16:38:28
第4章 迷失的島國
不把人們津津樂道的漫長歷史時期同我們短促的一生經歷相連,就無從理解歷史。5年的時間不短了,對多數人來說,20年是可以把握的時間界限,而50年前就是古代了。要理解命運對任何一代人的影響,首先必須設身處地思考,然后用我們生活的時間標尺加以衡量。于是,編年史家把一個時代的顯著特點提取出來時,朝朝暮暮身臨其境的人,反而對所有種種變化熟視無睹了。我們可以用研究歷史的微弱望遠鏡,穿過近2000年的鴻溝,觀察那些歷史場景。毫無疑問,公元2世紀,乃至3世紀,同它們以前的任何時期以及以后的大部分時期相比,是不列顛的黃金時代??墒堑?世紀初,這個不完美、差強人意的社會蒙上了一層陰影。安全感在不列顛尼亞漸行漸遠。百姓在日常生活中感到,包括這個伙伴行省在內的世界性制度正在衰亡,他們進入了人心惶惶的時代。
考古學家用鐵鍬糾正和擴大了史學家的研究成果。挖掘、遺跡、碑石、碑文、錢幣和頭骨的發現研究,航拍新成果,都展現出毋庸置疑的歷史畫卷。雖然19世紀對歷史的看法沒有被推翻,但我們現在對歷史有了更真實、更確切和更深刻的了解。維多利亞時代的史學家特別強調起因、事件和年表,如今改變了,尤其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后。他們的劇本已經被修訂或重寫了,留下了一系列層級清晰、編撰精細的著作。我們邁出的步子更小一些,但步伐更踏實。許多史學家畢生筆耕而認為定論的名著,現在被公認為過時了。新的結論與其說是出自新的觀點,不如說來自新的發現。不過,宏大的歷史敘事還是站得住腳的,因為其基礎再簡單不過了。
公元3世紀末,不列顛的羅馬文化登峰造極,對于最高結構的挑戰也達到了高潮。此時開始,野蠻人從歐洲以及島國的荒涼地區兩路向西侵犯。蘇格蘭人(現在應該稱為愛爾蘭人)和皮克特人開始從蘇格蘭進攻哈德良長城,而且以越來越大的規模從海上劫掠它的兩翼。同時,撒克遜人劃著長船渡過北海,重兵壓境紐卡斯爾到多佛的整個東海岸。從此,不列顛農村也遭到來自海上突襲的威脅,殘酷而血腥,正如現代國家受到空襲的威脅一樣。近年來出土的證據很多,都是同樣的結論。作為羅馬占領軍大廈的基礎,不列顛的別墅生活也岌岌可危。我們可以看到,恐懼的跡象彌漫在全國各地。除了東部和南部沿海地區的要塞以及以此為基地的軍艦群,還可以看到一大堆新的防御措施。倫敦的城墻上修筑了碉堡,所用石料是住宅上拆下來的。城市人口減少,已經十室九空。在許多地方,羅馬人的寬闊城門被石頭堵了一半,這是當時社會越來越不安全的鐵證。迄今在全國各地,發現了大量窖藏錢幣,幾乎沒有晚于公元400年前的。當時,在這富饒、寧靜而有序的土地上,人們擔心會災難頻仍。
就像其他衰敗系統一樣,羅馬帝國元氣大傷之后還能維持幾代人。近百年的時間里,我們島國是垂死的文明同強健而饑餓的野蠻人進行較量的場所之一。公元300年以前,哈德良長城的駐軍擋住了北邊的野蠻人。但此后得加上新的前線?!叭隹诉d海岸伯爵”必須和“北方邊界公爵”并肩戰斗。在瓦什河到南安普敦海灣的整個東南沿海地區,費力修筑了許多大要塞。迄今已考察過8座,其中最大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人們所熟知的給法軍運送給養的要津——寶貴的里奇博羅要塞。
對于修筑這些據點時的戰略構想,人們莫衷一是。有人做了貶低的判斷,說當時的政策是想憑這8座要塞來保護400英里長的海岸線。這些責難顯然不公正。這一排新的沿海據點只有作為一支當地羅馬艦隊的基地,才有價值或存在的理由。
從公元1世紀開始,就一直維持著不列顛尼亞艦隊這一建制。有“海軍部”標記的瓦片為證,艦隊在多佛和林普尼擁有永久基地。而且整個沿海地區都組織了防御。這些措施發揮了長期的作用。4世紀,維吉提烏的《羅馬軍制論》提到不列顛尼亞艦隊有一種很特殊的輕槳帆船。這些船只的船體、帆、船員制服甚至臉都涂成海水的藍綠色,便于隱蔽。維吉提烏還告訴我們,在海軍的行話中,這些船只被稱為“藍漆船”。帝國和不列顛尼亞的海軍力量漸漸不敵劫掠者。于是,要塞的墻越修越高,效用卻越來越低。在相距50英里到100英里的基地之間作戰,用槳帆船組成的小船隊并不能永遠抵擋住強攻。能在如今的荷蘭、德國、丹麥外海一連活動幾個月的遠洋艦隊,雖然是強大的威懾力量,但風平浪靜時,未免行動遲緩,對付不了飛快的小槳帆船。
羅馬時代的布立吞人是帝國中活躍、勇于創新的人。他們抱著排他主義的世界觀,但卻想參與帝國的博弈。隨著時間的流逝,駐扎在當地的羅馬軍隊變得越發像不列顛尼亞了。到3世紀末,這支軍隊有了強烈的民族性格。布立吞軍民為帝國公民和羅馬人名分而驕傲,并不想獨立,但對帝國政府卻持拼命批評的態度。不重視布立吞人的意見、犧牲不列顛利益的皇帝,特別是背上忽視該省防務罵名的皇帝,遭到強烈的怨恨。一系列的兵變和叛亂加劇了日趨危殆的時局。切斯特、約克或卡利恩的羅馬軍事中心要不是當地輿論的強烈支持,想必是不敢覬覦帝位的。這不僅僅是心懷不滿的士兵嘩變,而是一些軍團欲控制羅馬帝國的大膽嘗試。雖然只有幾千兵力,卻表達了他們所生活的那個社會的情緒、看法和野心。他們離開當地的小舞臺,要登上最高層的大舞臺,就像那些想離開外省到首都去的演員一樣。但不幸的是,他們在每個階段都帶走了可以守衛不列顛大壩的軍力中的重要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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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克里先皇帝在史上留下的主要形象,是早期基督徒的迫害者,而他開拓古代邊疆的卓越功勛卻始終被該陰影所籠罩。他奉行四帝共治制,采用設立兩名皇帝、兩名愷撒的政策,而他自己則居四人之首?;实燮跐M退位,愷撒繼位,同時任命新的愷撒,這樣,皇位就代代相傳了。公元285年,共治皇帝馬克西米安被派到高盧,兼管不列顛尼亞。撒克遜海盜的劫掠活動引起了他的深切關注。他加強了英吉利海峽艦隊,任命來自低地國家的海軍軍官卡勞修斯為艦隊司令。此人果斷頑強、野心勃勃、無所顧忌。他在布洛涅基地縱容海盜前來搶劫,當他們搶到大批財物時,他帶著不列顛尼亞快船隊突然出擊,生擒百十人,無情消滅了海盜。不列顛尼亞百姓對他的功績并不滿意,指責他與被他殺死的海盜同流合污。他辯解說,這是誘敵深入策略。可是,把掠奪物據為己有的事實對他太不利了。馬克西米安要處決他。但是他在不列顛尼亞登陸,自立為皇帝,把島國駐軍爭取到自己的一邊,并在海戰中打敗了馬克西米安。至此,當局認為,同這個頑固的叛逆者講和是明智之舉。因此,卡勞修斯在公元287年被承認為奧古斯都之一,管轄不列顛尼亞和高盧北部。
這個擁有制海權的冒險家在我們島國統治了6年。他似乎較好地維護了島國的利益。然而,戴克里先皇帝和臣僚在等待時機。公元293年,他們撕掉了友好的偽裝。作為新愷撒之一的君士坦提烏斯·克洛盧斯圍攻并占領了卡勞修斯在大陸上的主要據點布洛涅??▌谛匏共痪帽惚皇窒乱粋€軍官刺殺。這位新來的競爭者也想當皇帝,但沒有得到不列顛尼亞民族的支持,整個國家就陷入了混亂。皮克特人很快趁機起事,并且突破了哈德良長城。北部地區在刀光火海之中成為一片廢墟??寺灞R斯渡過英吉利海峽前來救援。他的同僚帶領一部分部隊在樸次茅斯附近登陸。他本人沿泰晤士河西征,倫敦人感恩戴德地恭迎。他恢復了當地的秩序。1922年,法國阿拉斯城發現的一枚金質紀念章證明,他曾率領艦隊沿泰晤士河溯流而上。他把北邊的入侵者趕了回去,并著手恢復和改進整個防御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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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列顛尼亞百姓不斷擊退入侵者。在二三代人的時間里,漿帆船隊不斷對海盜進行反擊,步兵隊和當地后備隊經常急行軍,應付各種突襲或入侵。盡管衰敗的過程歷時多年,苦難逐漸加深,但我們必須正視公元367年發生的驚天慘劇。那年,皮克特人、蘇格蘭人和撒克遜人看起來在聯合行動,一起向不列顛尼亞撲來。帝國軍隊英勇抵抗。北方邊界公爵和撒克遜海岸伯爵都陣亡了。防御體系打開了很大的缺口,嗜殺成性的游牧部落蜂擁而入,殺向美好的鄉村別墅和莊園,所到之處,片瓦不留。遺跡講述著當時的故事。據說,現在陳列在大英博物館里的精美的米爾登霍爾銀質餐具,就是當時別墅的主人受到襲擊時埋藏起來的。很明顯,他們沒熬到把餐具挖出來。不列顛的鄉村別墅生活劫后難有恢復。城市本已沒落,但人們前來避難,那里至少還有城墻作為屏障。
史書記載,帝國政府曾為保護不列顛尼亞不斷努力。盡管百姓造反,不知感恩,帝國政府還是一再派官員、軍隊前來恢復秩序,驅逐野蠻人。公元367年的災難發生后,瓦倫提尼安皇帝派狄奧多西將軍率大軍解救該省份。狄奧多西幸不辱命。我們從沿海地區的工事中,又可以看到進一步加固重建的痕跡??墒牵v軍和居民未能從始終存在的危險中接受教訓,于公元383年甘心屈服在名叫馬格努·馬克西姆斯的西班牙人腳下。此人控制了不列顛,當時僭號稱帝。他糾集所有軍隊,并且把哈德良長城和要塞上本來就不多的守軍也撤走,匆匆趕到高盧。他在巴黎附近打敗了格拉提安皇帝。格拉提安在里昂被部隊殺死。這樣,馬克西姆斯不僅是不列顛的主人,也是高盧和西班牙的統治者了。他為把持這些龐大領地的權力奮戰5年,但是繼格拉提安登上皇位的狄奧多西終于打敗了他,并把他殺死。
這時,哈德良長城又一次被突破了。不列顛的北方和海上都受到外敵的威脅。過了7年,狄奧多西才派斯提利科將軍到島國。這位杰出的軍人趕走了侵略者,修復了防御設施。御用詩人克勞迪安在作品中,用歡欣的筆調描寫了公元400年不列顛尼亞被從撒克遜、皮克特和蘇格蘭入侵者手下解放的情景。為了慶祝斯提利科首次擔任執政官,他記載了不列顛尼亞如何表達謝忱,是他把國家從敵人的威脅中拯救出來的。可是,這種感激之情很快就淡薄了。
阿拉里克帶領西哥特人侵略意大利的那一年,斯提利科已經回到羅馬,并且掌握了軍隊的最高指揮權。他不得不再從島國駐軍中抽調回一些人保衛帝國的心臟。公元402年,他在波倫蒂亞的大戰中擊敗了阿拉里克,并把他趕出了意大利。剛剛勝利,以拉達蓋蘇斯為首的大批野蠻人再次入侵。到公元405年,斯提利科徹底粉碎了這第二支大軍。意大利剛剛肅清,結成聯盟的蘇維人、汪達爾人、阿瓦爾人和勃艮第人(1)就突破萊茵河邊界,踐踏高盧北部。斯提利科毫不畏懼,準備迎擊進犯之敵。但不列顛尼亞軍隊抱怨本省不受重視而嘩變。他們擁立名叫馬庫的人當皇帝唱對臺戲,但他旋即被害,他們又選了名叫格拉提安努斯的布立吞人繼任,但4個月后也遇刺。于是,士兵們又選了一個布立吞人,名字也叫做人所熟知的君士坦丁。他不僅不保衛島國,還不得不到大陸去保護他篡奪的爵位。他抽走了不列顛尼亞的軍隊,而且還學馬克西姆斯,到布洛涅去冒險。他在最高權力上同斯提利科較量了3年,毀譽參半,但是最后步馬克西姆斯后塵,被擒后受死。隨他前往的部隊無一回到不列顛。就這樣,在這致命的幾年里,島國開化地區被剝奪了保護者,既有去幫助帝國的,也有攻打帝國的。
到公元5世紀初,所有的軍團都執行各種使命去了。公元410年,對于接二連三的告急書,荷諾里皇帝無計可施,只能發出告別書,他說:“帝國各行政區應該著手自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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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政府停止保護之后,我們對島國的第一次印象是圣日曼諾斯在公元429年來訪時所提供的。這位主教來自奧賽爾,要根除貝拉基(2)的邪說。我們這塊基督教土地上早有其他教派思想,但這個邪說還是有發展。它過分強調自由意志,因而必然詆毀原罪論,似乎要讓人類出世時就被剝奪了最基本的傳統。這位奧賽爾的主教和另一位主教到了圣奧爾本斯??梢钥隙?,他們很快就說服了不信基督教的人放棄不慎誤信的謬論。他看到了什么樣的不列顛了呢?他說這里是富庶之國,有寶藏,牛羊成群,食物充足,教俗機構并存。島國雖然繁榮,卻在交戰。侵略軍正從北邊、東邊步步進逼。據說這股烏合之眾是撒克遜人、皮克特人和蘇格蘭人組成的邪惡聯盟。
日曼諾斯主教壯年時曾經是一名優秀的將軍。他組織了民軍,偵察周圍的地區,發現敵人前進的路線上有一條群山環抱的峽谷。于是,他率領部隊在那里設伏,等待兇惡的異教徒部落。當敵人陷入峽谷時,突然,“教士們朝敵人三呼哈利路亞,‘贊美神’?!奥暼缜缣炫Z,在峽谷中回響,把敵人嚇呆了。他們還以為是群山傾倒,蒼穹塌落,因而個個魂飛魄散,兩腿發軟。他們丟盔棄甲,落荒而逃,只求保住性命就謝天謝地了。許多人在倉皇逃竄之際淹死在河中,而他們來的時候卻是秩序井然地渡河的。當地軍隊看到不費吹灰之力就取勝,天真地認為,是上帝為他們報了仇。布立吞人打掃了戰場,……未流一滴血就擊潰了敵人。這次勝利是靠信仰而不是靠武力獲得的?!章Z斯主教安頓好這富饒海島的事務之后,回到奧賽爾。他既戰勝了精神上的敵人,也戰勝了世俗的敵人,換句話說,就是戰勝了貝拉基異端派和撒克遜人”1。
12年之后,高盧編年史家在公元441年或442年寫下了這樣憂懼的話:“近來天災人禍頻繁,布立吞人逐漸陷入撒克遜人的控制之中?!笔窃趺椿厥履??原來是日耳曼尼亞北部開始了大遷徙。這比4世紀的搶掠性襲擊更加可怕。中世紀的黑暗時期從此臨近了。
我們可以通過四個窗口觀察這段黑暗時期,但是,每個窗口都有模糊不清或涂上顏色的玻璃擋著。有被譽為“智者”的吉爾達斯(3)所寫的一本小冊子,大約寫于公元545年,即不列顛尼亞與大陸隔絕的100年之后。大約又過了200年,圣徒比德在以英國教會史為主題的著作中,離開本題,提供了關于大遷徙的一些寶貴資料。名為《布立吞歷史》的一部集子中,收錄了早于比德的部分文獻。最后一個窗口是9世紀由散存在各個修道院的各種編年史匯集起來的《盎格魯撒克遜編年史》,很可能是阿爾弗雷德大帝授意編纂的。把這四種資料互相印證對照,加上考古發現的確鑿例證,我們可以給不列顛畫出這樣一幅圖景。
公元450年前后,不列顛的統治者模仿羅馬的做法,從海外招來許多雇傭軍,以加強自己的力量。后來證明,這是作繭自縛。門戶一旦開放,整船整船的野蠻人便源源不斷渡海而來。他們沿著河流向內地前進,從亨伯河可能一直到樸次茅斯都是這樣。但是他們一離開沿海地區,不列顛人就奮起抵抗,并取得巴登山大戰的勝利。此后近50年里,入侵者止步不前。如果畫出V字形的線條,一條從切斯特到南安普敦,另一條從南安普敦折回到亨伯河,那么,我們就會看到,大部分撒克遜異教徒依然存在,能說明他們早期定居地域的以ing或ings結尾的地名,都在這第二條線以東。兩線中間是爭議地帶,第一條線以西仍然是不列顛的地盤。這就是英格蘭在公元500年左右的形勢。
現在,這種說法在歷史上和地理上均已得到證實。吉爾達斯可能親耳聽過他從小認識的老人講雇傭軍的情況,而懷疑南尼烏斯和比德的說法就更沒有理由了。南尼烏斯是9世紀左右的編年史家。比德表示贊同,受騙上當而引狼入室的那位不列顛統治者叫沃蒂根。北歐故事中常常提到的亨吉斯特和中世紀的雇傭軍一樣,誰為他的人馬提供可以生活的土地,他的刀劍和船只就為誰效勞。而他索取的土地就是未來的肯特王國。
吉爾達斯記載了這場悲劇。
他們(布立吞人)剛回到家園,一股股討厭的皮克特人和蘇格蘭人就立刻乘柳條骨架小船登陸了?!瓋蓚€民族的舉止有些不同。但嗜血成性,衣不遮體,習慣靠散亂頭發蓋著吊死鬼的臉,這幾點上倒是相同的。他們占領了整個北方的邊遠地區,直抵哈德良長城腳下。長城守衛部隊都是些膽小厭戰的人。可憐的市民被裸體的敵人用鉤鏈槍從長城上拉下來,摔倒在地上。我還有什么可說的呢?市民放棄了高高的長城,棄城爭相逃命,絕望的樣子前所未有。敵人又追擊他們,屠殺越發慘不忍睹。就像屠夫宰殺羔羊,敵人殺戮可憐的同胞,結果同胞們的行止堪比野獸奔命,靠搶奪些許食物為生。內部的仇斗加深了外患。由于內憂頻仍,全國的糧食蕩然無存,除非追殺獵物充饑了。
于是,窮途末路的幸存者又給大權在握的羅馬人埃提烏斯寫了信,“致三屆執政官埃提烏斯傾訴布立吞人的苦衷”。信中寫道:“野蠻人把我們趕向大海,大海又把我們趕向野蠻人;殺死、淹死,兩選一,無活路?!钡牵瑳]有得到任何幫助。此刻,許多人饑餓難忍,向掠奪者投降……但也有些人誓死不降,不斷從山上、洞穴、要隘和茂密的灌木林中出來襲擊。他們信仰上帝,而不信賴人,所以第一次殺戮了多年來一直搶掠他們國家的敵人……敵人的放肆行為一時有所收斂,而我們的同胞卻未改前非。敵人丟下了我同胞,而市民卻積習未改。
南尼烏斯還把吉爾達斯遺漏的一點告訴了我們,他說出了巴登山戰役中所向披靡的那位不列顛軍人的名字。名字把我們從隱約朦朧的歷史迷霧中帶到了傳奇浪漫的陽光之下。關于亞瑟王和圓桌騎士的傳說時隱時現地流傳著,不是信史,模糊卻閃爍著光輝。島國某個地方,一位偉大的軍事家集合起不列顛尼亞的軍隊,同入侵的野蠻人殊死戰斗。他的身上,他的英名和業績都放射著傳奇文學和詩歌所能賦予的一切光彩。南尼烏斯的拉丁文著作,對亞瑟王的12次戰斗作了細膩描寫,戰斗發生的場景蹤跡難覓,不知道敵人是誰,只指出是異教徒。其他權威人士指出:“根本沒有亞瑟這個人,至少不能證明確有此人?!敝钡?00年后蒙默思郡的杰弗里歌頌輝煌的封建制度和軍事貴族時,騎士氣概、榮譽、基督教、身佩刀劍的騎士以及令人神魂顛倒的貴婦人——這一切才被供奉進勝利所照亮的光環之中。后來,馬洛禮、斯賓塞和丁尼生又將這一切重新講述,作了天才的美化。不管是真是假,這些傳說已經在人們心目中贏得了不朽的地位。要說這一切都是一位威爾士作家的虛構,那是難以置信的。假如真是他想象出來的,他一定是巧奪天工了。
現代的學術研究還沒有接受否認亞瑟這個人的存在。權威史學家在最近的著作中眾口一詞,亞瑟確有其人。雖然比較謹慎,但他們都堅決肯定。他們說不出亞瑟生活在黑暗時期的什么時候,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統治,在哪里戰斗。但是他們確信,曾經有一位不列顛勇士在不斷來襲的風暴中維護了文明之光,用他的劍保護了一批忠誠追隨者,令人永志不忘。居住在不列顛高原丘陵地帶的四個凱爾特部落都為亞瑟的傳說而歡欣鼓舞,并且都宣稱他們的地區是亞瑟建功立業的地方。從康沃爾到坎伯蘭,到處都尋找過亞瑟的王國和活動區域。
現在人們發表意見,有時未免含蓄至極。有些史家怕遭到反駁,就把看法寫得模棱兩可,幾乎沒有明確的含義。下面僅舉一個典型的例子,就足以說明這種情況。
可以比較肯定地說,曾經有過一位叫作亞瑟的小酋長,很可能在威爾士南部。他或許掌握了一些兵權,把凱爾特部落,或者高原地區的部落,或者是把部分高原地區的部落聯合起來,共同對付劫掠者和入侵者(他們不一定都是條頓人)。大概也可以說,他也許參加了人們假托于他的全部或部分戰斗。不過,也可能是后人假托的。
經過這么多辛勤的研究之后,還是言之無物啊。不過,肯定了有關亞瑟傳說的事實基礎,倒是難能可貴。本書情愿認為,杰弗里用來取悅愛聽故事的12世紀歐洲人的這些事情并非純虛構。2如果我們能身臨其境,看到詳情,就會面對一個主題,它就像《奧德賽》史詩和《圣經》舊約一樣,有事實根據,又有靈感,而且也是人類遺產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全是事實,或者說應該是事實,而且事實更多更好。當人們為了自由、秩序和榮譽而同野蠻、專制和殺戮行為進行斗爭時,不管在何地都應當記住,即使犧牲了,也會永垂不朽。所以,讓我們宣告,亞瑟王及其可敬的騎士們靠勇氣、體力、駿馬和鎧甲保護了基督教壇上的圣火,維持了世界秩序的主題,殺死了無數邪惡的野蠻人,從而為世世代代的正直同胞樹立了榜樣。
據說,亞瑟就是杜克斯·貝勞魯。不列顛應該接受一位總司令,去實現布立吞人50年前請求埃提烏斯委派一個新總督的夙愿,有什么比這更加自然而然、更勢在必行呢?既然承認亞瑟統率過一支機動的野戰軍,奔馳于各個地區,同當地的武裝力量并肩作戰,那么關于他的活動區域的爭論就不言自明了。何況在4世紀,騎兵在戰場上變得舉足輕重了,步兵的時代暫告結束,而羅馬軍團的時代則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入侵的撒克遜人只是步兵,打仗靠劍和矛,也沒有鎧甲護身。對付這樣的敵人,有一小隊的普通羅馬騎兵,就足以所向披靡了。如果亞瑟這樣的一位酋長組織了一支鐵甲騎兵,便能夠在不列顛各地行動自如,帶領當地人反抗侵略者,從勝利走向勝利。人們懷念亞瑟,寄托了盼望救星歸來的心情。該時代日益深重的苦難,使得該傳說長盛不衰。亞瑟目前被說成是最后一個羅馬人。他理解羅馬觀念,并且用之維護不列顛人民的利益。科林伍德教授說:“羅馬的遺產以許多形象的形式永存,而亞瑟則是這一遺產的最后一個創造者。不列顛尼亞的故事隨著亞瑟而告終了?!?/p>
南尼烏斯寫道,亞瑟的“第12戰發生在巴登山。戰斗中,光是亞瑟的身邊,一天就聚集了960人。除了他,沒有人撂倒他們。他每戰必勝。屢戰屢敗的敵人向日耳曼人求援,且不斷增兵”。
確定巴登山戰場遺址的一切努力均告失敗。許多專家學者做了大量的調查,都一無所獲。但是,如果戰斗(而且很可能)發生在V字線的中間爭議地區,旨在阻止敵人從東邊進軍,那么最有資格戴上巴登山桂冠的,就是斯溫登附近俯瞰巴德伯雷的利丁頓營地了。另一方面,戰斗的日期也能很準確地確定。吉爾達斯著作中說,發生在43年零1個月以前,還說,能記住這個日期,因為這天剛好是他的生日。我們從他的書中得知,北威爾士國王梅爾格溫在他寫書的時候還活著??膊祭飦喌木幠晔分杏涊d,國王于公元547年得瘟疫去世了。所以,吉爾達斯著書的時間最晚不遲于此年。上溯43年,巴登山之戰的時間就是503年了。我們還可以借助愛爾蘭編年史交叉印證。該史書指出,吉爾達斯卒于569年或570年。因此,他的出生不可能早于490年,發生戰斗的日期似可定在490年到503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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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更廣泛的問題引起激烈爭論,入侵者是把當地人斬盡殺絕了呢,還是融入進去并在某種程度上與之混血了?這里有必要把旨在掠奪的侵略階段同定居階段區別開來。吉爾達斯所說的是前一個階段,他所描繪的情景在300年后丹麥人入侵時又重現了。對定居者來說,這類劫掠在主要忙于開發土地的生活中只是偶然發生的插曲,在戰天斗地中,勞動力和土地是同樣重要的。從地名上可以看出,在蘇塞克斯,消滅居民是常事。再往西,有理由認為,大批不列顛人活了下來。最古老的公元694年的西撒克遜法典,仔細規定了各階層“威爾士人”的權利,如大地主、“威爾士國王的差役”,實際上是本地的快騎手,熟悉古道。哪怕撒克遜農場沒有為了私利留下當地村民充作勞動力,我們也可以抱有希望,有些地方,少女苦苦哀求饒命,美人的悲聲呼救和侵略軍的肉欲,可能在勝者和敗者之間建立某種紐帶關系。這樣,當地人的血脈得以保存下來,幾代人之后,嚴苛的征服關系也就淡薄了。大規模的滅族行徑到底使人感到厭惡。征服者即使沒有憐憫,至少會受到實際利益或性欲的引誘。因此,嚴肅的史家都認為,對于不列顛社會的大部分人來說,盎格魯撒克遜的征服主要是主人的更替。富人被殺而大批勇敢不屈的人退到西邊的山里,其他許多人則及時逃到了布列塔尼,他們的子孫后代有朝一日是要卷土重來的。
再者,撒克遜人喜歡居住在河谷地區。他們關于經濟用地的概念,就是河邊的草地曬干草,低坡地種莊稼,高坡上放牧。但是,有許多地方想必經過很長時間,這些低洼地才收拾好,把水排干;在這期間,除了高地田莊的作物以外,他們能靠什么為生呢?比較順理成章的是,在河谷可以播種以前,他們讓本地人當農奴耕種自己熟悉的土地。然后,古老的不列顛田莊逐漸荒蕪了,所有的人都聚居到河邊或溪頭的村子里。群居河谷的居民所操的語言要比散居在小土地上的山間耕農的語言更占上風。對現代英國地名的研究證明,山、森林、河流的名稱一般起源于凱爾特語,甚至在村名都是盎格魯撒克遜語的地區也是如此。由此可見,不考慮原有種族全體滅絕的情況下,不列顛語言的消失是可以理解的,即使在我們知道有不列顛人幸存的地方也可想而知:他們必須學習主人的語言,而主人卻不用學習他們的語言。結果,拉丁語和布立吞語完全讓位于后來者的語言,甚至在最早的文獻資料中也很難找到拉丁語和布立吞語的痕跡。
但是,島國的情況也不是完全一致。我們有充分的理由認為,新肯特人定居在原有居民旁邊,并且采用了后者的名字坎蒂人。在諾森伯利亞,凱爾特法律的痕跡比比皆是。在漢普郡和威爾特郡,有一條寬闊地帶都是不列顛地名,從利斯到德維利爾。這似乎可以說明,本地人仍然在丘陵高地耕種著原來的田地,而撒克遜人則在開墾河谷。這里沒有膚色歧視,兩個種族的體形也很相似。在許多地區,撒克遜族群可能融入了大量不列顛的血統。
侵略者自己也免不了向往安全的棲身之地。他們的法律嚴苛,生活困難,都是由于中亞貪婪的游牧民族的大規模西遷而在他們背后造成巨大壓力的結果。外出劫掠半年后回來的武士,總想懶洋洋躺下休息。顯然,他們對于漸進式的提示并非熟視無睹。然而,首領和長者不禁要問,何處可得安居之所呢?公元5世紀,來自東方的壓力日益吃緊,一年一度的劫掠隊伍都從不列顛滿載而歸,還帶來了那里富庶的傳說。于是,首領們激發了登島的想法,如果有頑強驍勇的民族能夠占領它,便可以高枕無憂了。也許,在這個驚濤拍岸的海島上,人們可以定居下來,享受生活的樂趣,而不必整日擔心被強者所征服,也不會遭受大陸上與軍事生活和部落規矩分不開的巨大日常犧牲。于是,野蠻人揮劍指向,不列顛不啻為一個庇護所。繼入侵者而來的,殖民計劃、定居制度紛至沓來。希望在前,絕路在后,移居和占領不列顛的活動便逐年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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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耳曼各部落中,撒克遜人是最兇狠的。他們的族名撒克遜遍及整個北方部落聯盟,據說來自他們使用的一種叫賽克斯的短劍。雖然根據傳說和圣徒比德的著作,是盎格魯人、朱特人和撒克遜人共同征服了不列顛,雖然各個殖民點具有不同部落的特征,但是,撒克遜人很可能在離開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之前就差不多兼并了另外兩個部族。
我們兒時讀的史書,都想大膽地列出所有重大事件的確切日期。公元449年,受國王沃蒂根之邀,亨吉斯特和霍薩在肯特郡原有居民的尸體上建立了朱特王國。公元477年,埃拉攜三子來到不列顛,繼續進犯。495年,瑟迪克和兒子辛瑞克(4) 現身。501年,海盜樸特建立了樸次茅斯。514年,西撒克遜人斯圖夫和威特嘉也登陸,趕跑了布立吞人。544年,威特嘉遇害。547年,伊達來到這里,建立了諾森伯蘭王國。對于這些紀年,我們只能說,與事實大體相符,接連不斷的入侵者帶著殖民者登上了我們不幸的沿海。
其他學術權威描述了另一番景象。I.R.格林寫道:
村里的大部分宅舍屬于底層的自由農民,但其中有較大的宅舍屬于出身高貴的伯爵貴族。這些人世世代代受到尊重,戰時全村的首領都是從他們當中選出的,和平時就是統治者。但是,選擇純屬自愿,高貴血統的人在法律上不享受半點特權。3
果真如此的話,我們早早就實現“賢者通過交流領導全民”的民主理想了。毫無疑問,在日耳曼人的部落構想中,有許多至今仍然令人欽佩的原則,在我們英語民族饋贈世界的信息中,構成了不容否認的成分。但是,征服不列顛尼亞的人根本沒有踐行這些理想,反而引進了一整套十分卑鄙可惡的社會計劃。入侵者把日耳曼各部落通行的一條原則帶到了不列顛,即通過金錢的力量調節人與人之間的法律關系。如果有什么平等的話,就是社會各個階層內部的平等;要說有自由,主要是有錢人的自由;如果有權利,也基本是財產權。沒有犯罪行為不可以花錢解決。除了拒絕出征以外,最大的罪行就是盜竊了。
他們用繁復的先令價碼確定了每個人的精確價值——償命金。王子值1500先令,貴族值300先令,自由農民值100先令,農奴值40先令到80先令,奴隸就一文不值了。一個先令在肯特可以買一頭奶牛,在別處值一只羊。這些法律邏輯嚴密,執法絲絲入扣,無所不用其極。如果自由農民殺死貴族,賠款是貴族殺人的3倍。法律適用于所有人的家屬。殺人可用現款償命。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就只好償命,或者失去自由。當然,價值1500先令的王子在某些方面也受制裁。對誹謗的懲罰是割舌頭。如果王子犯了誹謗罪,其舌頭的價值是伯爵的5倍,是普通農奴的15倍,只有如數繳納罰金,才能贖罪。地位卑賤者的舌頭當然更便宜了。正如阿爾弗雷德在很多年以后所說的那樣,這種賠罰金制度至少比血腥的仇殺好。
血親關系是日耳曼社會制度的基礎。家庭是單元,部落是整體。我們所見的殖民者大轉型,是放棄以血親關系為社會主題,而代之以土地所有制為基礎的地方社會結構和貴族階層。這一變化同人們接受的許多教訓一樣,是隨著嚴酷戰爭的需要而產生的。各個先鋒隊為了保住立腳點,同處境差不多艱難的部落進行搏命,最終都不免落入最勇敢、最威嚴、最走運的軍事長官手中。而這已經不是需要幾個月或者至多一年的征伐問題了,而是要建立拓居點,要開墾耕種新國土,而且還是深耕出高產的處女地。國土必須用武力保衛,但除了那些踏著原主尸骨勇奪土地的酋長以外,誰能保得住它呢?
日耳曼人在英格蘭定居,就會改變原來的外來生活結構。由于曠日持久的軍事活動,拓居的武裝農民被迫接受更鐵腕的國家權威。在日耳曼尼亞的時候,他們沒有國王。在不列顛尼亞,他們的國王是從那些自稱為古神后裔的首領中產生的。國王的地位日益顯赫,他的支持者和追隨者在社會上逐漸形成新的階級。這一階級帶來了封建制度的胚胎,最終支配了所有其他的常規。封建領主是主人,也必須是保護者。他必須站在他的百姓身邊,打官司時給他們撐腰,發生饑荒時供他們吃食,反過來,他們必須為他種地,為他打仗。
國王起初只是軍事首領,后來變成了終身制。但是一旦稱王稱霸,他就有自己的利益、自己的需要和自己的致命危險。鞏固王位是他的首要欲望?!胺Q王不算啥,鞏固王位才……”3怎樣才能鞏固呢?國王唯有招納一隊英勇善戰的武士,讓他們直接參與征服外國和開拓土地。他賞賜給他們的,只有土地而已。必須建立等級制度,國王身邊是和他同建戰功、財富共享的人。戰利品坐吃山空,而土地卻永世長存。土地要多少有多少,土質不一,地勢不同,但是,給個體武士分封采邑,卻和日耳曼部落的傳統格格不入。戰爭不斷,還要開疆拓土,壓力重重,所以越來越多的土地成為私有財產。于是,起初不顯山露水,完全依賴國王賜予財產的地主貴族階級也就應運而生了,而且從7世紀起,貴族的產生越來越快。布立吞人頑強抵抗了近200年,其間雙方各有勝負,而出身神圣的軍事領袖所實行的個人統治新制度,也在盎格魯撒克遜入侵者中間扎下根來。
走向統一的政策或者社會結構的時候,一些互相傾軋的小王國也相繼誕生。當時交通閉塞,沒有文字,各個地區如汪洋中的孤島一樣彼此隔絕。因此,入侵部落的后方頓時王侯四起。在日耳曼人的許多致命缺點和惡習中,不善團結的缺點尤其突出。在很長的時期里,不列顛島只有組織嚴密的小公國互相爭雄的混亂狀態。殖民初期,亨伯河以南整個地區的居民共同處于一個王者的管轄之下,但是始終沒有發展成為全國性的王。他們仍然靠劫掠為生,為了確保他們的戰利品安全無虞,也付出了更多的努力。
目前已經有許多著作論述了羅馬人在不列顛令人萎靡不振的統治,當時人們因羅馬提供的小康生活而變得懶散軟弱。毫無疑問,吉爾達斯的著作給人的印象是,羅馬政權衰落后,不列顛社會渙散,政府昏庸——這一次算是有根有據的。但是,要想公正地評價這個不復存在的時代,就得承認布立吞人同我們現在所說的英格蘭人斗爭了近250年。他們在世界性大帝國羅馬的庇護下同英格蘭人戰斗了百年,在150年里則全靠自己。這場斗爭波瀾起伏。古不列顛人曾經多次取得勝利,抵抗征服行動達一代人之久。當初連羅馬人也無法征服的山區,終于再次被證明是不列顛民族不可攻克的堡壘。
(1) 蘇維人,居住在日耳曼尼亞中部的民族。汪達爾人和勃艮第人,都是日耳曼民族的一支。阿瓦爾人,突厥柔然人的后裔。
(2) 公元5世紀初的教士,他認為人不是天生有罪的,要避免罪惡,主要依靠個人的意志而并不一定要靠上帝的恩典。
(3) 6世紀不列顛歷史學家。
(4) 傳說中西撒克遜開國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