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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3章 盤炕

唐河看著喪彪低眉順眼,背耳挨揍還要小心馱著老媽的樣子,怎么也無法把它跟吃自己媽聯系到一起。

這時,唐樹一頭一臉灰地從屋里跑了出來,攔到喪彪跟前大叫道:“媽,要打你打我,別打彪叔,炕是我踩塌的,不關彪叔的事兒!”

李淑華獰笑道:“小兔崽子,你終于承認了是吧!”

李淑華抽得雞毛撣子,奔著唐樹就來了。

唐樹看了一眼唐河,唐河翻了一個白眼,說的好像我敢攔似的。

唐樹又不敢跑。

這年代的孩子,可沒有小杖受,大杖走的覺悟。

因為犯錯挨打的時候你敢跑,逮著你會往死里打的。

李淑華的雞毛撣子還沒落下來呢,唐樹就抱著腦袋縮著身子,大叫著媽我錯了,然后嗷嗷地慘叫。

你錯?錯也不行,這頓打必須得挨。

皮小子闖了禍挨打,倒底管不管用咱兩說,先說大人這口氣是出去了。

李淑華上來就抽打唐樹,唐樹挨了好幾下子,叫得更慘了。

喪彪很有義氣,想上去護著唐樹,然后被唐河給揪住了頂瓜皮。

喪彪急得嗷嗷直叫喚,還要往前沖的時候,就被虎小妹一爪子拍臉上給打了回來。

喪彪有點急了,不過馬上又一愣,然后縮著身子,乖乖地退到了唐河的身后。

李淑華也感覺到了壓迫感,老白趴在她的腳邊不停地勾著她的褲腳子。

李淑華拎著雞毛撣子轉身,就見自家的大黑牛,一臉陰沉地站在她的身后,牛鼻翕動,不停地噴著粗氣。

對噢,人家唐樹可是有干爹的,又是梳毛又是喂料,一個皮小子能把一頭牛侍候得那么周全,也是真不容易。

大黑牛膘肥體壯的,都快有兩千斤了,龐大的塊頭不是一般的有壓迫感,就算是八百斤的喪彪,輕易也不敢往它跟前湊和。

然后,大黑牛就挨了一雞毛撣子。

這個家里,就沒有誰是敢跟李淑華呲牙的,什么彪叔,干爹,親爹你也得給我靠邊站。

也就林秀兒能出來說幾句話,但是打孩子的時候除外。

大黑牛皮糙肉厚,趕牛的鞭子都是用拖拉機的三角帶做成的,你一個雞毛撣子,小意思。

李淑華氣得指著躲在牛肚子底下的唐樹叫道:“你把炕給我收拾好,要不然的話,你就睡炕洞子吧!”

李淑華說完轉身就走。

唐樹哭喪著臉說:“哥,咋整?。 ?

“我連咋回事兒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咋整去??!”

唐樹直接撂了,他把喪彪薅到家里去玩,跟幾個皮小子把被子鋪到了炕上,然后讓喪彪叼著他們往炕上扔。

前院的炕是舊炕,炕磚都酥脆了,平時正常睡覺還行,哪經得起這么折騰,直接就被他們玩塌了。

其它的小子都跑了,唐樹往哪跑啊。

李淑華氣得要打人,然后喪彪急了,把李淑華從屋里叼了出來,這不,李淑華更急了,把喪彪好頓打。

唐河嘆了口氣,先進屋把熊膽、熊掌交給林秀兒和沈心怡,讓她們收拾一下。

然后轉身又去了前院。

唐大山正捂著口鼻在那清炕呢,見唐河過來了,笑著說:“這炕都用多少年了,炕洞子都被煙溜子堵差不多了,也不好燒,正好趁這功夫好好收拾一下?!?

“嗯吶,正好我修炕用剩的預制板還有不少,索性這兩鋪炕都重盤一下得了!”

“行,先清出來,然后找老八頭過來盤炕,他盤炕是一絕呀!”

唐樹這個罪魅禍首也被拽過干活,至于唐麗這個小姑娘,當然攆到后院好好學習去,這種埋汰活還用不著她。

唐河這邊剛剛用破衣服剪了剪把臉捂上,杜立秋和武谷良就來了,把臉一捂,悶頭干活,沒一會,老八頭也來了。

有道是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飯。

兩鋪炕上頭的黃泥被摳了下來,這種熟泥可是好東西,不能扔,都堆到院子里頭,和泥的時候還有用呢。

清出來的磚也不能扔,挑好的收拾干凈,回頭還能再次利用。

這些活都好干,關鍵是炕洞里積來的陳年老灰,一收拾直冒煙,那叫一個埋汰。

都說燒稻草啥的積灰,是一味藥材,叫百草霜。

不知道這燒各種木頭積下來的灰,能不能當藥材。

很快,兩鋪炕全都被清干凈,屋里好像一下子就寬敞空蕩了起來似的。

杜立秋和武谷良已經把黃泥和好了。

用去年攢下的干草,扎成尺來長的段,跟新黃土和在一起,可以起到增加粘性,抗拉扯的做用。

房子的外墻,年年秋天也要用這種方式重新抹的,一抹就是尺來厚,要不然的話,抗不住雨水沖刷,也抗不住大興安嶺零下四五十度的低溫。

盤炕這玩意兒,看起來好像挺簡單的,就是挨著爐灶的出煙口,磊出煙道,然后上面再搭上紅磚,看起來好像沒啥技術含量。

現在用大塊的水泥預制板,技術含量就更低了。

不過說來也怪呢,技術差的,搭一半炕就塌了。

就算你能搭好,也不好燒,一燒火就直冒煙。

老八頭盤的炕,十里八村都出名,他盤的炕,搭的火墻,通煙好,灶好燒,一點都不冒煙,在煙囪根處再配上一塊插板子,等到火燒得差不多,睡覺前一插阻隔煙氣和外面的冷氣,保溫性能更好。

就盤炕這個手藝,在東北,可是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手藝活,放從前,想學這個活,你得先給師父白干三年,侍候屎尿三年再說。

人多干活快,炕盤好了,上面還要抹上半尺多厚的黃泥,這個黃泥得分多次,均勻地抹,要不然的話容易開裂。

除年老泥最好,不夠的話,泥還要再多漚上幾天才行。

第一層黃泥抹好之后,天還沒黑呢。

唐河一見時間還早,再看幾個人,都跟剛從非洲來的一樣,除了牙,就沒有白的地方。

索性開著車,帶著一行人去了鎮上職工浴池,先洗個大澡再說。

唐河他們可是職工,有澡票的,這是職工福利。

進了浴池,先沖洗一下,然后再往池子里一下。

池水里的水已經渾得不像樣了,水面上飄著一層灰色的泥拘了(泥垢),下水的時候,得往前推一推。

就這種池子,放到后世的話,啥洗浴也得黃攤子。

但是在這年月,沒人講究那些,一大池子熱水能泡澡,還有啥不知足的。

泡上一陣子之后,再沖吧沖吧,然后掏出澡巾來,相互幫忙,卡卡一通搓,搓得一根根泥拘了都有半尺來長,直搓得全身通紅,整個人都輕了好幾兩似的。

這個輕了好幾兩,就不是形容了。

一身松快,回家吃飯喝酒。

不過進家門的時候,看著沈心怡十分輕松自然地端著一盤溜肥腸放到桌子上,然后再招呼老八頭,喊上一聲八爺的樣子,唐河的臉皮忍不住抽了抽。

老八頭的臉皮也直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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