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區彌漫著魚腥和海鹽的氣味。林小陽拉緊兜帽，穿行在擁擠的街道上。每走幾步，他就必須停下來，努力回憶自己為什么要來這里。
“藍貝殼...酒館...“他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的紙條，“找...某個人...“
記憶像沙子一樣從指縫間流失。他記得艾莉婭——至少記得那個綠發女孩模糊的輪廓——但她的名字已經開始變得不確定。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有時會直接穿過行人，仿佛自己只是個幽靈。
“存在感減弱...“這是瑪拉婆婆說過的話。如果再不穩固存在印記，他可能會完全消失。
街道兩旁的建筑逐漸變得低矮破舊。一個歪斜的木牌在風中吱呀作響，上面畫著一只藍色的貝殼。林小陽推門而入，撲面而來的是麥酒、汗水和煙草混合的濃重氣味。
昏暗的室內，幾個水手模樣的人圍坐在角落玩牌。吧臺后面，一個獨眼老人正在擦拭玻璃杯。
“喝點什么？“老人頭也不抬地問。
林小陽猶豫了一下，掏出紙條：“我...找人?！?
獨眼老人瞥了一眼紙條，獨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他放下玻璃杯，做了個手勢：“后面，最后一間?！?
穿過嘈雜的大廳，林小陽來到一條狹窄的走廊。盡頭的房門虛掩著，透出一線微光。他推開門，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站在窗前——黑發，瘦高個子，穿著格格不入的現代服裝。
“明...軒？“這個名字脫口而出，伴隨著一陣記憶的刺痛。
那人猛地轉身，林小陽看到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明軒的眼睛瞪大了，手中的玻璃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小陽？！“他沖過來抓住林小陽的肩膀，“真的是你！天啊，我還以為...“
林小陽茫然地看著好友激動的表情。他應該記得這個人，記憶中有個模糊的影子，但細節全都消失了。
“你...認識我？“他輕聲問。
明軒的表情從喜悅變成了震驚，然后是深深的擔憂：“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明軒??！李明軒！我們從小學就...“
“我記得你的名字。“林小陽打斷他，“但其他的...很模糊?！?
明軒拉著他坐下，快速檢查了他的瞳孔和脈搏：“存在消散癥候群...比我想象的嚴重。“他從背包里取出一個金屬裝置，看起來像某種高科技護目鏡，“戴上這個。“
護目鏡覆蓋眼睛的瞬間，林小陽看到了一幅驚人的景象——整個世界由無數發光的線條組成，像某種復雜的電路圖。而他自己則是一團模糊的紅色能量，邊緣不斷消散又重組。
“這是什么？“他驚訝地問。
“世界的底層代碼?！懊鬈幍穆曇糇兊脟烂C，“我在技之門學到的。那里不是科技世界，而是...介于魔法與科技之間的某種存在。那里的居民能看到并操縱世界的'源代碼'?！?
他調整了一下護目鏡上的旋鈕：“你現在的情況很危險。存在印記就像程序中的變量名，而你的正在被系統回收?！?
林小陽努力理解這些術語：“有辦法修復嗎？“
“理論上，是的?！懊鬈幦∠伦o目鏡，世界恢復了正常模樣，“我們需要重新定義你的存在變量，但這需要原始數據——也就是你最初的存在印記?！?
“世界之鑰...“
“沒錯?！懊鬈廃c點頭，“三塊碎片分別存儲了你不同維度的存在數據。武之門的那塊保存了你的'本質'，技之門的保存了你的'邏輯'，而自然之門...“他頓了頓，“保存了你的'聯系'。“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明軒迅速拉上窗簾，只留一條縫隙觀察外面。一隊黑塔守衛正在挨家搜查。
“他們找到這里了?！懊鬈幍吐曊f，“比你預計的快?！?
“我們怎么辦？“林小陽問，突然意識到自己用了“我們“——盡管記憶模糊，但身體似乎還記得這份友誼。
明軒快速收拾背包：“后門出去，我有安全屋。“他遞給林小陽一個小型裝置，“拿著這個，能暫時穩定你的存在場?！?
裝置像一塊懷表，內部閃爍著藍光。林小陽握在手中，立刻感到思維清晰了一些。
他們悄悄溜出后門，鉆進一條迷宮般的小巷。明軒對這里似乎很熟悉，帶著林小陽七拐八繞，甩開了追兵。半小時后，他們來到一棟不起眼的磚房前。
“歡迎來到我的實驗室?！懊鬈幋蜷_門鎖。
室內與破舊的外觀截然不同，擺滿了各種奇怪的裝置——有些像科學儀器，有些則明顯帶有魔法特征。墻上貼滿了筆記和圖紙，中央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微縮城市模型。
“這是...“
“鏡像理論。“明軒興奮地解釋，“這個世界不是獨立的，而是現實世界的投影！就像鏡子里的倒影?！八钢Ｐ?，“看，這里的每個建筑都能在現實世界找到對應物。“
林小陽湊近觀察，模型確實有些眼熟：“所以我們是...進入了鏡中世界？“
“不僅如此?！懊鬈幍谋砬樽兊脟烂C，“黑塔正在利用世界之鑰扭曲鏡像規則。他們想把兩個世界重疊，創造出一個受他們控制的新界域。“
他調出一個全息投影，顯示兩個相互滲透的球體：“正常情況下，鏡像世界和現實世界通過'界面'隔離。世界之鑰原本是維持這個界面的穩定器，但黑塔把它改造成了破壞工具?！?
林小陽努力理解這些概念：“那為什么所有人都會忘記我？“
“因為你的存在跨越了兩個世界?！懊鬈幗忉尩?，“當界面開始扭曲，系統會優先清除不兼容的數據——也就是像你這樣的'異常變量'?！?
他拿出一張照片，是他們的高中畢業照。林小陽震驚地發現，照片中自己的影像正在慢慢消失。
“現實世界也在遺忘你。“明軒輕聲說，“時間不多了?！?
就在這時，裝置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明軒迅速查看監控屏幕——十幾個黑塔守衛包圍了房子，領頭的穿著與其他守衛不同的銀白色長袍。
“觀測者！“明軒臉色大變，“黑塔的高階法師，能直接操縱世界代碼?！八焖賳幽硞€裝置，整個房子開始輕微震動，“防御系統只能拖延幾分鐘?！?
林小陽感到一陣眩暈，護目鏡從手中滑落。透過鏡片，他看到房子周圍布滿了紅色警告線條，而自己的能量體比之前更加模糊了。
“我撐不了多久了...“他喘息著說。
明軒咬牙做出決定：“那就執行B計劃。“他從保險箱取出一個小盒子，里面是一塊散發著藍光的水晶碎片，“我在技之門找到的第二碎片?！?
“但還缺自然之門的...“
“我知道艾莉婭在哪。“明軒語出驚人，“她被關在黑塔主塔。我一直在計劃營救，但需要你的幫助?！?
艾莉婭...這個名字在林小陽心中激起一陣漣漪。他腦海中閃過綠發女孩的模糊影像，但依然記不起細節。
“我...不太記得她了。“
“沒關系，身體記得就行?！懊鬈帉⒓贾T碎片塞進林小陽手中，“握住它，試著調用武之門的能量。“
林小陽照做，紅色能量從體內涌出，與碎片的藍光交織。奇妙的變化發生了——兩種能量融合后，形成了穩定的紫色光暈。他的思維突然變得異常清晰。
“這...“
“能量互補！“明軒興奮地說，“武之門的'本質'和技之門的'邏輯'結合，產生了新的穩定態?！八戳搜郾O控，守衛已經突破第一道防線，“沒時間解釋了，跟我來！“
他領著林小陽下到地下室，那里有一個奇怪的圓形平臺：“短距離傳送裝置，我逆向工程了黑塔的技術?！八焖佥斎胱鴺?，“會送我們到黑塔附近的安全點?！?
林小陽踏上平臺，能量融合帶來的清明感正在消退：“然后呢？“
“然后我們救出艾莉婭，找到第三塊碎片。“明軒啟動裝置，房間開始發光，“三股能量結合，就能完全修復你的存在印記?！?
光芒變得刺眼，林小陽最后聽到的是明軒的喊聲：“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鏡像世界會玩弄你的感知！“
空間扭曲的瞬間，林小陽的意識被撕成碎片。他墜入一個奇怪的夢境——無數記憶片段如走馬燈般閃過。最清晰的是三個畫面：白霜在雨中與他告別；艾莉婭在織工公會警告他不要碰任何東西；明軒在界域之門前說“我們很快就能再見面“。
這些記憶有什么共同點？他混沌的思維無法理解，但內心深處知道它們很重要。
傳送結束的沖擊將他摔在堅硬的地面上。林小陽掙扎著爬起來，發現自己在一個廢棄的倉庫里。明軒躺在不遠處，昏迷不醒。
“明軒！“他搖晃好友的肩膀，沒有反應。
倉庫的門突然打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林小陽本能地擺出防御姿勢，卻看到來人掀開兜帽，露出熟悉的綠色長發。
“艾...莉婭？“這個名字脫口而出，盡管記憶依然模糊。
女孩警惕地看著他：“你是誰？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林小陽愣住了——她不認識他？但明軒說她被關在黑塔...
“我是林小陽?！八囂街f，“明軒的朋友?！?
艾莉婭的表情從警惕變成了震驚：“不可能...林小陽已經...“她突然停住，仔細打量他的臉，“等等，你的眼睛...“
她走近幾步，突然伸手觸碰他的額頭。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動傳來，林小陽體內的紫色光暈與她的綠色能量產生共鳴。
“真的是你...“艾莉婭的聲音顫抖，“但怎么會...明軒說你在現實世界消失了...“
林小陽完全糊涂了：“什么？不，我剛和明軒從...“
他轉頭看向明軒躺的地方，卻發現那里空無一人。地面上只有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寫著：“不要相信鏡像。“
艾莉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臉色變得蒼白：“你見到的是誰？“
“明軒啊！他帶我傳送來這里，說要救你...“林小陽的聲音越來越小，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艾莉婭抓住他的手臂：“聽我說，明軒三天前就回現實世界了。他不可能在這里...“
“但他說你被關在黑塔！“
“我確實被關過?！鞍驄I承認，“但兩天前就逃出來了?，F在黑塔在全力搜捕我，因為...“她猶豫了一下，“因為我偷走了這個?！?
她從斗篷內袋取出一個綠色水晶碎片，與林小陽手中的藍色碎片產生強烈共鳴。
“自然之門碎片...“林小陽本能地認出來。
艾莉婭點頭：“黑塔用它扭曲鏡像規則。我偷走它后，兩個世界開始分離，所以他們急瘋了?！八璧乜粗闹?，“但問題是...誰帶你來的？“
林小陽的大腦一片混亂。如果那不是真正的明軒...記憶又開始模糊，他跪倒在地，碎片從手中滑落。
艾莉婭迅速撿起兩塊碎片，將它們貼近林小陽的胸口。綠光和藍光交織，暫時穩定了他的狀態。
“我們必須離開。“她扶起林小陽，“黑塔的'觀測者'能偽裝成任何人。你見到的很可能是他?！?
倉庫的門突然被炸開，刺眼的白光涌入。一個身影站在光芒中，銀白長袍無風自動。當光芒稍減，林小陽震驚地看到——那是“明軒“的臉，但眼睛完全漆黑，沒有眼白。
“找到你們了?！坝^測者用明軒的聲音說，卻帶著非人的回響，“把碎片交出來?！?
艾莉婭擋在林小陽面前：“快跑！帶著碎片去找織母！“她將兩塊碎片塞回林小陽手中，推了他一把，“碼頭區12號倉庫，她在等你！“
觀測者抬手，一道黑色能量射向艾莉婭。林小陽本能地沖上前，體內紅藍能量自動形成護盾，擋住了攻擊。兩股力量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有趣?！坝^測者歪著頭，“武之門和技之門的能量居然能融合。“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小陽，別被她騙了。我才是真正的明軒。“
林小陽猶豫了。這個聲音、這個語氣確實像極了明軒...
“不要看他的眼睛！“艾莉婭大喊，“他在入侵你的思維！“
太遲了。觀測者的黑色眼睛突然擴張，吞噬了林小陽的全部視野。他感到一股冰冷的力量侵入大腦，翻閱著他的記憶...
然后，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當那股力量觸碰到記憶宮殿中特別保存的畫面——艾莉婭在雨中微笑的樣子——觀測者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
“不可能！“他踉蹌后退，“這種聯系應該已經被抹除了！“
林小陽抓住這個機會，拉起艾莉婭就跑。觀測者在后面怒吼：“抓住他們！不惜一切代價！“
他們沖出倉庫，鉆進錯綜復雜的小巷。林小陽的頭腦前所未有地清晰——觀測者的入侵不知為何修復了一部分記憶連接。
“他害怕我們之間的聯系?！八⒅f。
艾莉婭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起來了？“
“不完全是...但我知道那很重要?！傲中￡栁站o兩塊碎片，“現在去哪？“
“碼頭區12號?！鞍驄I堅定地說，“織母會告訴我們下一步?！?
身后，黑塔守衛的喊聲越來越近。林小陽突然停下，將兩塊碎片交給艾莉婭：“分開走。你帶著碎片，我引開他們?！?
“但你的狀態...“
“我撐得住?！傲中￡柛械襟w內能量出奇地穩定，“觀測者想要的是碎片，他會追能量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