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繼續說著。
“我與師弟受師門所托,前去潁川郡開封府查探陰羅宗妖人軌跡,跟著幾名妖人誤入一方鬼域,卻意外從中發現秘寶九耀燈。”
“此燈本是我嶗山世代相傳,數百年前不慎遺失,探知到此消息,我與師弟兩人欣喜若狂,立刻中斷查探魔門任務,急忙往山門趕去,欲將此消息傳回,卻不料……”
說到此處,孟青戛然而止,心中悲哭萬分,卻是再難開口。
王六郎此前來過幾次,都未聽他提及,此刻不免心生懷疑:“既有如此重要之事壓身,為何還要節外生枝,還有,此前為何不與我說明?”
孟青解釋道:“途徑此地時,我本不愿理會,然師弟嫉惡如仇,明慧道法,只說‘道心映劫,已定因果’,此番若見惡不除,日后修行蒙塵,恐怕再難有所悟。”
說著,他就又看向王六郎,直直說出:“前番你數次前來,未報名諱,我只以為你是山中老鬼,況且……你法力低微,肯定不是陸山君之敵,為免你命喪虎口化作倀鬼后與我稱兄道弟,自當不會向你言明。”
好脾氣聽到這話,心里也不會舒坦,土地公王六郎悶悶不語。
“如今將心中枷鎖解開,不為其他,還望兩位能將此消息傳回嶗山,那鬼域秘鑰亦被山君吞入腹中,若是能取出送往嶗山,即便孟某魂飛魄散,也不忘兩位神君恩情。”
孟青緩緩跪下,以額抵地。
“好。”
陸通一口應下,又道:“此消息我會代為傳給嶗山,現在可否讓開道路?”
卻見孟青又搖搖頭,還以為他冥頑不寧,就聽他說道:“山君并不在山中,而是去往了山下九齡鎮。”
王六郎方才心情舒緩,此刻聞言臉色大變:“又去吃人?”
孟青道:“非也,山君修煉化成人形,只覺山中孤苦寂寥,相中鎮子里的一名少女,欲強娶上山為妻,卷了些山參金銀,昨日就下山迎親去了。”
聞聽此言,陸通與王六郎也不多待,立刻便折返下山,又往九齡鎮匆匆而行。
……
九齡鎮尚處于赤山縣地界,但已在邊陲,再往北去幾十里地,便屬于潁川郡地界。
陸通與王六郎進入九齡鎮,卻見眾家門戶皆閉,街上行人笑語喧天,只見去不見來。
陸通攔住一位匆匆而行的老者,拱手問道:“老丈,敢問鎮中發生何事,為何家門皆閉?”
老者捋須笑道:“二位是外鄉人吧?今日是劉員外府上嫁女,大擺三天流水席,與眾同樂,無論貧富貴賤,行商游子,皆可入席飲酒吃肉,故而全鎮歡騰。”
言罷,老者腳步匆匆,唯恐少飲兩杯。
又是一番打聽,這才知曉。
劉員外年近五旬,只得一女,名喚玉娘,自幼聰慧,容貌極佳。
鎮中百姓也不知新郎名諱,何方望族,雖驚詫婚事倉促,但既有酒肉,卻也無暇多想。
“走,我們也去看看。”
陸通招呼一聲,便與土地公王六郎共赴劉府。
但見府門大開,處處張燈結彩,賓客如云,桌席從劉府內,一直擺出到街角。
身段俏麗的丫鬟不時端著酒肉送出,直累地香汗岑岑,又因潑皮閑漢調笑,霞飛紅云。
席間觥籌交錯,皆是一派歡顏笑語。
陸通抬眸望去劉府,卻見粉光環繞之中,黑氣如墨般渲染其中,便已確認那所謂陸山君便是在此。
土地公王六郎嗅著泥土氣味,也有一股腥臭怪味,也是神色凝重。
卻在此時,從劉府門前走來一人,拱手笑道:“我是府上管家,名叫劉為,看二位是外鄉人吧?”
他湊近之后,便在兩人身上打量,最后落在陸通面龐,眸光一亮,便再難移開。
王六郎率先開口:“我攜侄子省親路過寶地,見府上有喜,也想叨擾一二,討杯薄酒。”
管家劉為即使回答他,目光也沒從陸通臉上移開:“自無不可,我家老爺只有小姐一女,因此辦的熱鬧些,無論是乞兒娼戶,哪怕是過路人,也可入府落座……”
一般來說,即便是擺流水席,也會拒絕乞丐流民,賤籍異鄉,沒想到這劉員外卻如此樂善好施。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陸通已經忍不住了,“你為何如此看著我?”
劉府管家拱手,面含敬意:“公子莫要生氣,劉為先行告罪。我觀公子容貌無雙,氣質斐然,想必絕非尋常人家。要么是尋仙訪道的異士,要么便是家世淵源,卻不知公子是哪一類?”
我這該死的顏值……
陸通沉吟片刻,這才道:“此前劉管家所說,我這異鄉人也可入席,怎么這會兒又要出言盤問?”
劉管家連忙告罪:“非是盤問……我家老爺最尊方外之士,唯恐怠慢,若是黃冠真人、釋門尊者,皆可入內廳上座,因此才問。”
得聽此言,陸通展顏如雪霽,眸中星河傾瀉,盡在不言,只把劉管家看愣了,以為謫仙臨世。
“既是如此,那就帶路吧。”
待聽到其開口,劉管家才回過神來,領著兩人穿過桌席,徑直往內堂而去。
王六郎眼見屋里屋外如此之多的凡人,不免憂心忡忡,暗暗向陸通傳音:“那虎妖好奸詐的手段,以諸多凡人為質,我等卻無法施為,如何是好?”
此間凡人百姓眾多,若是在此戳穿虎妖,不免殃及池魚。
“那虎妖即便道行再高,也不可能有未卜先知之能,如何知曉我們今日前來,不是他的原因,是這府上刻意所為。”
陸通唇角輕揚,亦傳音告知。
“啊~這劉員外竟如此樂善好施?”
王六郎嘖嘖稱奇,無論是生前亦或鬼生,再到成為土地神,他都未曾見過如此慷慨仁義的員外郎。
“倒也不是他慷慨仁義,這也是被那虎妖逼的沒辦法。”
“嗯?”
土地公王六郎一頭霧水。
恰在此時,跟著劉管家步入內堂,穿過假山園林,來到后廳就見到那大腹便便,胖成了球的劉員外。
而在這后堂會客廳。
除了劉員外以外,卻還有幾人。
一位老道帶著兩個道童閉目品茗坐在左側,而右側一位面皮焦黃的中年僧人閉目凝神,如老僧入定。
而離著門口最近的位置,坐著一名身穿紫色長裙的妙齡女子。
膚如冷瓷艷無雙。
最難得的是,陸通一進門,便有撲面清香,令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