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問題距離解決，就是差了那么輕微的一小步。

只是想要找到能夠邁出這一小步的落腳點，卻格外的困難。

周淮便是如此。

他本身已經(jīng)將最后的問題研究了有一段時間了，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個落腳點。

當然，他此前也已經(jīng)將絕大多數(shù)方向都給找了一遍，就快要找到那個關(guān)鍵落腳點的位置所在了。

而現(xiàn)在，突然有一位經(jīng)驗老道的人，為他指出了一個可能的方向，于是立馬就讓他鎖定到了正確的方向。

就像是腦海中的神經(jīng)元在不斷地連接中，終于連接到了那個正確的神經(jīng)元。

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連忙說了一聲：“謝謝您的建議，我想我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了！”

而后，他就迅速走到了黑板面前，然后開始在上面寫了起來。

他的心中，更是已經(jīng)被這突如其來的靈感所帶來的驚喜所充斥。

解決一道難題的快感，讓他滿是興奮。

“沒錯，沒錯……利用模空間本身的拓撲和幾何性質(zhì)，來保證某種代數(shù)性質(zhì)的穩(wěn)定性！”

“是的……將Galois表示看作是隨著參數(shù)t在模空間MK3中變化的一個連續(xù)的‘表示族’，CM點構(gòu)成MK3中的一個特殊子集。如果在這些CM點上，表示是絕對不可約的，并且這個‘表示族’的形變受到K3曲面幾何的強烈約束，那么不可約性這種性質(zhì)，作為一種‘開條件’，很可能在整個不可約分支上都成立！”

他想到了自己看過的皮埃爾·德利涅論文中，關(guān)于絕對不可約表示在形變下保持絕對不可約性的某些結(jié)果，以及一些關(guān)于模空間上Hodge結(jié)構(gòu)變形的理論。

“關(guān)鍵在于找到合適的‘剛性’來源！”

“我明白了！”

黑板上迅速就被各種各樣復雜的式子所占據(jù)。

周淮書寫的速度，在此時都堪稱達到了巔峰。

而這也更讓下面的人感到不可思議。

他寫這些東西的時候，腦子里面都不用思考的嗎？

怎么可以寫得這么快？！

而本來已經(jīng)到尾聲的報告會，也因為周淮突然開始了在黑板上面的大量且快速的演算，似乎也變得無法結(jié)束了。

在場的眾人面面相覷。

尤其是那些一直都沒有聽懂的人，更是有點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鄒耀明感受到了會場中的氣氛發(fā)生了變化，便連忙詢問道。

旁邊的江之承此時正整個人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說道：“沒怎么，大概就是周淮又要開始裝逼了。”

“瞧你這話說的。”鄒耀明翻了個白眼，說道：“難道不是當周哥站在那上面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裝逼了嗎？”

“……也有道理。”江之承點了點頭，對此沒有否認。

鄒耀明又問向了韋東這位專業(yè)人士，“韋神，你知道這是發(fā)生啥了么？”

韋東凝著眉頭，猶豫了一下說道：“大概就是……周淮的報告已經(jīng)要結(jié)束了，他在最后提出了他遇到的一個關(guān)鍵問題，似乎只要證明了這個問題，就能夠完成他現(xiàn)在講的這個課題……一個比他那篇論文還要更厲害的課題。”

“然后那位文卡特什教授給了一個建議，結(jié)果立馬啟發(fā)了周淮，所以他現(xiàn)在正在……嘗試完成這最后一步的證明？”

江之承立馬就睜開了眼睛：“這個課題有多厲害？”

韋東：“嗯……能發(fā)四大？”

“啊？！”

旁邊正聽著的其他年輕人們頓時就瞪大了眼睛。

四……四大？！

“周哥能發(fā)四大了？沃日嘞馬！”吳明遠雙手抱住腦袋，一臉震驚。

“先等等吧……等周淮把這個問題給證明出來了再說。”韋東緊盯著臺上的周淮在黑板上面板書的過程。

四大啊……他自己都沒有在這上面發(fā)過論文呢。

他的心中都有些羨慕。

……

而此時丘桐、阿克薩伊·文卡特什等這些大佬們，就這樣看著周淮的動作。

“偶買噶的！他難道知道該怎么做了？！”阿克薩伊·文卡特什不敢置信地說道，他剛才的建議，只是隨便提一提而已，他自己都沒有往后面想太多，最多只是出于某種頂尖數(shù)學家的直覺而已。

卻沒有想到……周淮能夠這么快就知道后面該怎么做了。

這就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周淮本身就距離答案不遠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報告廳內(nèi)變得鴉雀無聲，即使是聽不懂的人，也知道似乎到了什么關(guān)鍵的時候，不敢打擾周淮的證明，而聽得懂的大佬們，就更不可能了。

然而，就在周淮的推導進行到最關(guān)鍵的一步時，似乎這最后的問題即將迎刃而解的時候，筆頭卻又突然停住了。

他的眉頭再次緊鎖，臉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又出現(xiàn)了一個問題！”阿克薩伊·文卡特什立馬就看出來了。

誰也沒想到，在這臨門一腳的時候，居然還藏著一個問題在里面！

丘桐微微張了張嘴，“是的……即使周淮現(xiàn)在證明了Galois表示的絕對不可約性，還需要保證這個自守表示本身就是尖點形式且非CM類型的，這樣才能應用關(guān)于自守L函數(shù)滿足佐藤-泰特分布的結(jié)果。”

他不由嘆了口氣。

沒想到周淮能夠做到這種程度，也沒有想到這個問題能夠難到這種程度。

這場報告，大概就要到這里結(jié)束了吧？

此時周淮寫字那條手臂垂了下來。

似乎是放棄了。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屏住了呼吸的現(xiàn)場眾人，此時也仿佛跟隨著周淮垂下的那個手臂而泄出了一口氣。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但就在下一刻，他們突然又看到周淮伸出了手，接著這個問題往下面開始了推導。

僅僅片刻后，阿克薩伊·文卡特什的眼睛立馬就瞪了起來：“Rankin-Selberg方法？這是Rankin-Selberg方法？”

而后，他幾乎是蹦起來一樣，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是的！Rankin-Selberg方法！甚至還有韋伊的逆定理！他竟然能夠想到這兩種方法……”

“天吶，他簡直是天才……不，他簡直就是又一個拉馬努金！”

“拉馬努金……”丘桐的口中喃喃，這樣的形容，用在周淮的身上，似乎是再好不過了。

忽然，他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另外一邊，而那邊，田康也剛好同時看了過來，此時后者的目光中，有著各種各樣的情緒，吃驚、猶豫、惶恐、驚喜，能夠分成一個扇形統(tǒng)計圖。

不過當注意到自己的老師也看了過來后，田康便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丘桐呵笑了一聲，而后也轉(zhuǎn)過頭，看向了臺上。

看著正在創(chuàng)造奇跡的少年。

總共有四面的黑板，漸漸被周淮寫滿。

而早已過了一個小時的原定報告時間，此時也沒有工作人員上來阻止周淮繼續(xù)寫下去。

原本的報告廳，仿佛變成了周淮的個人研究室，黑板成為了草稿紙。

而距離最后的證明，已然不再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