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輝祭壇的十二根黑曜石柱刺破云層,每根柱面都蝕刻著慘叫的人形浮雕。阿萊跪在祭壇中央,腕間的蛛絲手環正在滲血——這是解除影子契約必須的獻祭。雪鸮棲在最高的石柱上,羽翼投下的陰影恰巧覆蓋了祭壇核心的逆五星法陣。
“契約刻在你的骨髓里。“雪鸮喙間吐出冰晶,在空中凝出阿萊的骨骼投影。少年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脊椎上纏繞著漆黑的符文鎖鏈,每節鎖扣都形似夜鴉的腳爪。
狐貍媽媽用尾巴卷來星光水獺,這小獸眉心嵌著的王室徽記突然發光。水獺前爪按在祭壇的月牙凹槽處,地面轟然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影子深淵。無數蒼白的手臂從淵底伸出,抓著歷代簽訂契約者的頭骨,最上方那顆還沾著星輝之血——正是阿萊出生時被取走的臍帶血。
“用玫瑰刺破鎖鏈,用血澆灌真相。“星光水獺突然口吐人言,它的瞳孔里映出夜鴉巫師的身影:十五年前的星夜,他割開嬰兒的腳掌,將血滴在影子契約的羊皮紙上。契約條款浮現猩紅文字——每顆星辰墜落,王冠便重一分。
阿萊將月光玫瑰抵在心口,荊棘刺入皮膚的剎那,祭壇四周的黑曜石柱開始龜裂。封印在柱中的怨靈尖嘯著涌出,卻在觸及玫瑰光輝時化作星塵。少年背后的符文鎖鏈一根根繃緊,勒得他嘔出帶著星芒的血,血珠墜入深淵時竟發出編鐘般的鳴響。
“太遲了。“夜鴉巫師的聲音從地脈深處傳來。整個祭壇突然翻轉,阿萊倒懸著墜向影子深淵。下墜途中,他看見契約的真相:每任銀露國王繼位時,夜鴉都會偷取其至親之血續簽契約。那些鎖鏈不是束縛,而是輸送王室氣運的管道,所有星輝最終都匯入夜鴉腳下的黑池。
雪鸮俯沖而下抓住阿萊的衣領,冰晶羽翼在怨靈沖擊下不斷剝落。“看清水底!“它厲聲喝道。阿萊瞇起眼睛,發現黑池底部沉睡著三百個星光嬰兒——正是歷代被獻祭的王室血脈。
月光玫瑰突然脫離掌控,扎根在阿萊流血的掌心。荊棘順著符文鎖鏈瘋長,開出帶刺的銀白花朵。當第一朵花觸碰到黑池表面時,池水沸騰如熔銀,夜鴉巫師的慘叫震碎了祭壇的基石。
“你竟敢用星冠之力反噬!“夜鴉的虛影從池底升起,枯槁的手掌攥著阿萊的嬰兒襁褓。襁褓上繡著的星月紋章正在滲血,每滴血都化作新的鎖鏈纏向少年脖頸。
阿萊突然咬破舌尖,將混合著星輝之血的口水吐向虛影:“你偷走的,該還了!“血液觸及虛影的瞬間,契約羊皮紙從虛空中浮現,紙角的夜鴉羽毛印記開始燃燒。星光水獺趁機躍入黑池,叼起最年長的星光嬰兒游向深淵邊緣。
“阻止他!“夜鴉巫師揮動骨杖,池中伸出瀝青般的觸手。阿萊扯斷胸前的符文鎖鏈,斷裂的鏈環在空中重組為星光箭矢。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駕馭星冠之力,箭矢離弦時帶起銀河般的尾跡,精準貫穿夜鴉的右眼。
黑池爆發出吞噬一切的光暗漩渦,契約羊皮紙在狂風中碎裂。那些星光嬰兒突然睜開雙眼,三百道目光匯聚成光柱,將夜鴉的虛影釘死在祭壇底部。阿萊的胎記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光柱中分裂——戴草環的牧童與戴星冠的君王重合又分離。
“契約...永不...“夜鴉巫師最后的詛咒被星光水獺的鳴叫打斷。小獸將最年長的星光嬰兒推向阿萊,嬰兒觸碰到少年手掌的瞬間,化作流光融入他的血脈。祭壇開始崩塌,歷代契約者的頭骨紛紛碎裂,釋放出被囚禁的星輝。
雪鸮用最后的力氣將阿萊甩出深淵:“記住,契約解除的代價是...“它的尾音被落石淹沒,冰晶羽翼在黑暗中碎成星塵。阿萊墜落在祭壇廢墟上,掌心多了一道銜尾蛇形狀的疤痕——這是逆轉契約的反噬,每個新月之夜都將承受噬骨之痛。
星光水獺蜷縮在他腳邊,眉心的徽記已然黯淡:“夜鴉在...三重月食...“話未說完便化作石像,只有尾巴保持著指引方向的姿態。阿萊拾起它爪間緊握的鱗片,上面刻著星冠寶匣的終極秘密:王冠的真名是犧牲。
狐貍媽媽一瘸一拐地走來,獨眼里映出少年背后的變化:那些斷裂的符文鎖鏈并未消失,而是重組為星光羽翼的雛形。在廢墟的最高處,被夜鴉篡改的星象儀正在自我修正,水晶球內浮現出新的預言:當牧童戴上荊棘冠冕,影子將成為光的容器。
遠方的枯月山傳來夜鴉巫師癲狂的笑聲,阿萊握緊鱗片,發現自己的血液開始散發月光玫瑰的香氣。祭壇廢墟的裂縫中,第一株水晶楓樹破土而出,它的年輪里封印著下一場試煉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