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對待暗蝕病患這個問題，楊斯早就想過了。

其他承包人拒絕暗蝕病患，是因為他們有得選，而楊斯沒得選，他需要牛馬……不，人手，而在這個區域除了病患還能有什么人手？

他表現出的友善態度讓兩名女生松了口氣。

“請問您貴姓？”銀眸女子問道。

“姓楊。”楊斯答道。

“您好，楊站長，我姓林，她叫小玲。”女子簡單介紹了自己和同伴，“您重開西望站，對于在這里討生活的所有暗工都是一件好事……不過介意我問一下，您為什么要承包這里嗎？”

“為了做研究。”楊斯微微一笑。

“做什么研究？”名為小玲的紅發少女好奇道。

就在楊斯想用商業機密蒙混過去的時候，小玲接著說道：“該不會是用骸物泡酒的研究吧？”

楊斯：？

“玲！”

眼看青年的俊臉上露出迷惑神色，林女士臉蛋微紅，對少女叫了一聲。

“如果真是這種研究，林姐很樂意幫忙，因為她自己就想這么做，可惜沒錢。”小玲笑嘻嘻道。

楊斯：？？

“我只是開玩笑而已！”林女士臉蛋更紅了一點，“誰會真的拿黑骸遺物來泡酒啊！？”

“可你說的時候很認真哦，不是說骸物既然能用來做藥，那肯定也能用來泡酒嗎？”小玲道。

場面陷入尷尬的安靜。

眼看林女士的臉面越發紅了，楊斯輕輕咳嗽了一下。

“骸物泡酒……這是未曾設想過的道路。”他摸了摸下巴，“很有想象力，或許可以嘗試一下。”

“會有人敢喝這樣的酒嗎？”蘇紫眨巴眼睛道。

“林姐敢！”小玲叉腰道，“林姐可喜歡喝酒了，用過各種東西泡酒……嗯嗚！”

“你閉嘴啦！別亂說有的沒的！”林女士捂住少女的嘴，神情有點羞惱。

“一般的泡酒就罷了，但骸物泡酒不能隨便喝，起碼要做過動物實驗才行。”楊斯道。

雖然是半開玩笑地這么說，但話說出口后，他也突然真的有點好奇，用黑骸遺物泡的酒喝起來會是什么味道。

“我沒有……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林女士尷尬道。

“沒什么，這想法挺有意思。”楊斯微笑道。

他不說明自己做的什么研究，林女士看出他不想多說，就識趣地不追問。

“站點什么時候正式重開？”林女士問道。

“這要看情況，順利的話就早一點，不順利就晚一點。”楊斯道。

“需要人手嗎？”林女士繼續問道。

“當然，你有興趣加入？”楊斯道。

“可以嗎？”林女士看著他的眼睛。

“只要最近一周的體檢結果合格，就沒什么不可以的。”楊斯道。

所謂體檢結果當然指的是暗蝕病的狀況，他雖然選擇善待病患，但是必須建立在合理措施的基礎上。

“體檢合格就能加入？”

“當然還需要簡歷、面試、實習……”楊斯說明道，“這里首先需要的是守衛，兼任雜工。”

“工資多少啊？”小玲舉手問道。

“這里顯然給不出高工資，但該有的保險都會有，工作期間包吃包住，也會有適當的獎金。”楊斯道。

“有沒有職場潛規則？”小玲接著問道。

楊斯：……

“說了你閉嘴！”林女士再一次捂了紅發少女的嘴巴。

“她跟你可能很合得來。”楊斯對蘇紫道。

“我也這么覺得！”蘇紫點頭。

要是這位小玲加入站點，這里就有了兩只活寶，想一想就覺得很熱鬧呢~楊斯心里吐槽。

他接著跟兩位女生聊了一陣，直至她們離開。

林女士在這個區域謀生了兩年時間，算是老資歷了，而小玲是半年前進入這里的。

目前經常在這里活動的暗工只有二三十人，人數最多的隊伍也只有四人。

隊伍多數是靠挖礦糊口，會狩獵黑骸的只有一支隊伍，也就是那唯一的四人隊伍。

這支狩獵隊的隊長是這個區域最有實力和威望的暗工，通稱大維哥。

這是重要的情報，但比起這個，楊斯更需要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站點西邊約一公里處有數量超過百只的骸群，其核心是一只三級巢系黑骸。

這個骸群在不斷地擴張和游蕩，對于站點是顯而易見的威脅。

楊斯感到了頭痛。

二級黑骸，他和蘇紫可以設法解決，但三級就是另一回事了，更何況是帶著一大幫子孫的巢系！

他只想安靜地種東西，沒想到一開局就得面對這樣的難題。

楊斯感謝林女士和小玲提供的情報，為她們記好了賬。

為了驗證，他得親眼看一看那個骸群。

外面天色變得很暗的時候，楊斯讓蘇紫關上大門，一起去樓上清理房間。

關于暗區的夜晚有許多傳說，絕大多數都不是什么好事。

比如一轉眼同伴就變成了黑骸，不知不覺隊伍里多了一個人，醒來發現自己獨自睡在陌生的地方，見到一群偽人在扭秧歌……

但凡聽過諸如此類的故事，即使是睡在站點里也多少會有不安。

吃過晚飯后，楊斯和蘇紫打了幾局牌，以此來決定守夜的順序。

先守夜的是楊斯，他目送蘇紫上樓后，拿出帶來看的雜書隨便看看。因為守夜不能專心看書，但什么都不做又過于無聊，所以不妨礙注意情況的雜書最好。

書名是《在二類世界成為賽博劍狗》，是這個時代的穿越題材網文。在楊斯這個穿越者看來，有各種意義上的微妙感覺。

在他看書里的狗頭主角大殺四方的時候，蘇紫回到大廳，身上裹著被子，只露出一個腦袋，看起來像是夜驚魂片場里跑出來的。

“一個人睡在房間里好可怕。”她淚眼汪汪道，“我想睡在這里。”

楊斯抬了抬眉毛。

他感到有點意外，蘇紫可是能暴打二級黑骸的強者，本以為她不會這么神經纖細。

不過看到她這樣也可以理解，畢竟即使天賦好實力強，也終究是個女孩子。

楊斯不多說什么，去把廳里的幾張桌子拼起來，就是簡單的床。

所有桌子都是在緊急時刻可以當盾牌用的強度，足夠堅固和穩當，睡起來跟樓上的床沒有太多區別。

蘇紫安心睡下了，楊斯繼續看書。

舒緩的樂曲聲伴隨著振波器的嗡鳴聲在廳堂里蕩漾，外面黑骸吼叫聲此起彼伏，飄渺的灰塵在橘黃燈光中流轉，少女小小的鼾聲響了起來。

今夜平安無事。

早上，睡醒的楊斯活動了一下筋骨，洗漱后炒了粉絲作為早餐。

“待會我們去西邊看看。”吃早餐的時候，楊斯對蘇紫道。

“吶個海裙？”蘇紫一邊吸溜粉絲一邊說道。

“沒錯，必須確認一下。”楊斯道，“可能會有危險，要做好戰斗準備。”

“丫丫，卡頓！”蘇紫用筷子敬禮道。

早餐后，兩人做好準備，上車離開站點，開向西邊方向。

今天的暗蝕指數有些許上升，區域內的天穹雷光閃閃，有發生雷暴的可能性。

在道路上行駛了一段距離后，能夠看到的黑骸密度顯著提升了，楊斯在路旁停下車子，要就近找一個高點進行觀察。

一棟姑且完好的廢棄四層建筑的頂層是不錯的選擇。

兩人清理了附近的低級黑骸，然后楊斯警戒周圍，蘇紫將繩鉤甩得如風車一般，再“嘿呀”一聲投向樓頂，穩穩地卡在了樓頂圍欄上。

蘇紫抓著繩子快速攀爬上樓，之后輪到楊斯。

兩人清理了樓頂的黑骸，然后蘇紫警戒，楊斯拿出望遠鏡觀察遠處。

灰蒙蒙的天空下，是荒廢的大片建筑和在其間滋生的侵蝕物質，黑色的亡靈群在到處游蕩，還有零零散散的怪異虛影漂浮在空中，恍若溺斃者腫脹的肢體，又像是被無形絞索吊死的枯骨。

很快楊斯就發現了那只三級巢系，因為它的體型相當顯眼。

其高度超過兩層樓高，頭部像螳螂類節肢動物的三角頭顱，口器開合間滴落淡紫色的粘稠液體，身軀像是畸形的花朵，有十二對貌似柔軟的觸手伸展而出，介于臟器與珊瑚間的暗粉色表皮布滿搏動的脈管網絡，乍看上去像是穿著怪異裙子的異形巨人，以緩慢速度在雜亂的建筑廢墟旁移動，附近有不少二級黑骸環繞拱衛。

楊斯觀察它的時候，它像是有所察覺一樣，頭部向著楊斯這邊轉過來，密集的復眼與人類的視線遙遙相對。

楊斯瞬間感受到一股惡寒！

雖然距離上算是安全的，但他這個時候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我們走！”楊斯立刻收起望遠鏡，對蘇紫說道。

兩人通過繩子下樓的時候，聽到了遠遠傳來的奇異聲音，像是有女聲唱起了奇妙而悲傷的歌謠，無形的冰冷寒意洶涌而來，伴隨著此起彼伏的黑骸吼叫聲，亡靈群發出似是哀愁似是憤怒的吶喊。

“這是……”蘇紫瞪大眼睛。

“黑骸的歌聲！它在調動骸群，快走！”楊斯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