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上下,死一般的寂靜!
方才略顯歡欣的氣氛,此刻已被慧瑪那殺意徹底冰封。
所有人都被她一指重創洋玄總鏢頭的實力所震懾.
一時間竟無人敢再上前阻攔.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一步向著柱首郭嚴泰逼近!
就在這絕望的死寂之中,一聲暴喝猛然炸響!
“妖孽休得猖狂!
我鐵匠營護坊隊在此。
便是拼盡最后一人,也絕不容你傷及柱首爺分毫!”
只見護坊隊隊長范大成雙目赤紅。
手持一根沾滿血污的鐵哨棒,竟不顧一切地從人群中越眾而出。
嘶吼著迎向了緩步而來的慧瑪!
他身后,亦有數名最為忠勇的護坊隊員,明知不敵,卻也咬牙跟上。
試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柱首爭取哪怕一絲一毫的生機!
慧瑪前進的腳步,甚至沒有因為這幾只“螻蟻”的螳臂當車而有半分停頓。
她斗笠下的那雙赤色眼眸,只是向范大成這邊冷冷地瞥了一眼。
她只是隨意地一揮寬大的袍袖!
范大成整個人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
重重地砸落在十數丈開外的石板之上,激起一片煙塵,當場便人事不省,生死不知!
他身后那幾名試圖一同阻擊的護坊隊員,下場更是凄慘。
有的被那股無形氣勁直接震碎了手中兵刃,虎口崩裂。
有的則被余波掃中,骨斷筋折,如同破麻袋般翻滾著摔倒在地,哀嚎聲都變了調!
其余那些原本還想上前護主的鏢師武者,見到這般手段,無不駭得肝膽俱裂!
他們瞬間明白,再上前,也不過是白白送死!
他們中尚存幾分理智和忠勇的,則不顧一切地沖向高臺。
試圖護住柱首郭嚴泰和縣衙張主簿等幾位手無寸鐵的要員,向后方撤離。
周銳站在人群的邊緣,渾身冰涼,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
他眼睜睜看著洋玄總鏢頭被一指重創,范大成大哥被一袖擊飛。
那些平日里也算得上是鐵匠營中堅力量的鏢師、護坊隊員,在她面前竟如同土雞瓦狗般不堪一擊!
完了……全完了!連洋總鏢頭、范大哥這等高手。
在她面前都撐不過一招半式!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與絕望,瞬間淹沒了他的心神。
高臺之下,已是一片狼藉。
洋玄總鏢頭生死不知,范大成重傷昏迷。
那些悍不畏死、試圖阻攔慧瑪的鏢師和護坊隊員,也盡數被她輕松擊潰。
橫七豎八地倒在血泊之中,再無一人能夠站起。
整個演武場,除了高臺上被幾名忠心護衛勉強護住的柱首郭嚴泰和縣衙張主簿等人。
竟再無一人敢于站在慧瑪前進的道路之上!
不,還有一人!
就在慧瑪即將踏上通往高臺,距離柱首郭嚴泰已不足十步之遙之際——
周銳竟是場中唯一一個,擋在了慧瑪與柱首之間的人!
他只是站在那里,手中緊緊握著那柄從不離身的舊鐵尺。
胸膛劇烈起伏,眼神卻死死地盯著慧瑪的身影。
不能叫她的名字!絕不能讓旁人知道我與她有任何牽連!
否則,無論今日結果如何,我周家都將萬劫不復!
但……我也不能退!柱首爺若死,鐵匠營必亂!
叔父、陳二爺、范大哥……所有人的心血和希望,都會付諸東流!
我周銳受過她的救命之恩不假,但這份恩情,絕不能以整個鐵匠營的覆滅為代價來償還!
我這條命,本就是她救的。今日,若真要取,便取去吧!
但在此之前,我必須……站在這里!
慧瑪前進的腳步,終于因這個礙眼的“障礙物”,而停了下來。
她的目光之中,先是閃過一絲意外——
她似乎完全沒有料到,在這個所有“英雄好漢”都已作鳥獸散的時刻。
竟會是這個在她眼中如同螻蟻般的少年,孤身一人站出來擋她的路!
倒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高手’,多了那么幾分不自量力的骨氣。
不枉我……在他身上多費了那么一點點心思。
慧瑪站在原地。
她竟是……在等待周銳先出手?!
身后的柱首等人抓緊這個時間,匆忙逃離演武場。
周銳心神猛地一緊!
他瘋狂回憶著這數日來,勉強掌握的【死門八段斬】第一式——‘破門’!
他手中并無新鑄的水鋼長劍,只有腰間那柄舊鐵尺!
但他此刻已不及多想!
“喝——!!!”
他從胸腔最深處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怒吼,將所有力量都融入了這平生最強的一擊之中!
他手中的舊鐵尺微微震顫。
鐵尺破空,悍然斬向那道靜立的黑色身影!
然而,面對周銳這擊,慧瑪斗笠下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動了動。
就在那柄鐵尺即將及體的前一剎那,她伸出了兩根白皙的手指。
“啪!”
一聲輕微的脆響。
周銳那勢不可擋的鐵尺,竟被她那兩根纖弱的手指,穩穩夾住了尺頭!
慧瑪的聲音平靜,在周銳耳邊輕輕響起:
“能將‘形’練到這般地步,倒也不枉我那幾夜特意留下的‘痕跡’。
有長進了。”
她的語氣,確實是一位師長在點評弟子的功課。
但下一瞬,慧瑪指尖微震!
一股周銳此生從未感受過的內勁,順著那柄鐵尺,狂暴倒灌而回!
周銳只覺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襲來!
他整條右臂的骨骼立時發出“咔咔咔”的碎裂聲,瞬間麻木!
緊接著,他胸口劇痛,五臟六腑似已移位碎裂!
“噗——!!!”
他身不由己地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
他身體高高拋飛,越過十數丈的距離,重重摔在演武場最邊緣的石墻之下!
“轟!”
堅硬的墻體被他撞擊得微微晃動,碎石飛濺!
他只覺全身骨骼欲裂,眼前金星亂冒,耳邊嗡鳴不絕,意識也開始迅速模糊、黯淡……
慧瑪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隨即,她身形一晃,便融入演武場邊緣因日頭西斜而越發濃重的陰影之中。
幾個起落,已徹底消失不見。
周銳掙扎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想要看清那道消逝的背影。
眼皮卻無比沉重,視線也越來越模糊……最終……他徹底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