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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開擂

涼爽的秋風,吹不散武館街的炙熱。隨著時間的推移,人漸漸多了起來。

人們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似乎都在等著些什么。

“鐺——!”

“鐺——!”

“鐺——!”

三聲震耳欲聾的銅鑼巨響,如同巨石投入沸騰的油鍋,瞬間帶起了整條街的嘈雜。

人群像被無形的手撥動,呼啦啦朝街中心那片最大的空場涌去。

“來了來了!朱教頭來了!”

“肅靜!都肅靜!”

“快讓開!讓朱教頭過去!”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通道。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緩步走到了空場中央臨時搭建的木臺子上。

他約莫四十上下,國字臉,絡腮胡修剪得整整齊齊,雙目精光四射。一身玄黑色的勁裝緊繃繃地裹在身上,并不像那群一早就開始操練的漢子,朱教頭在背后人群的襯托下,反倒顯得略顯瘦小。

但身后的武夫無人不恭恭敬敬,一個個抱拳站立,一言不發。

朱教頭在臺上站下,一股淵渟岳峙的氣勢便撲面而來,原本喧鬧如沸的人群竟奇跡般地迅速安靜下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此人正是青州城武行赫赫有名的總教頭,朱修瑞。也是今日這場“青州秋擂”的主試官。

朱修瑞目光如電,緩緩掃視了一圈臺下黑壓壓的人頭,聲音洪亮如鐘,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諸位!青州秋擂,今日開擂!”

“轟!”

人群爆發出壓抑后的巨大歡呼,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

朱修瑞抬手虛按,場面再次安靜,但那股狂熱的氣氛卻像悶在鍋蓋下的蒸汽,隨時可能噴涌而出。

“規矩,老生常談,但還是要講清楚!”朱修瑞聲音沉穩有力,“秋擂分四榜:甲等、乙等、丙等、丁等!各榜自有其道,量力而行,莫要逞強!”

他頓了頓,繼續道:“甲等榜,非內力初成、勁氣外放者不可入!爭的是入軍為將、開宗立派的機緣!”臺下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甲等,那是遙不可及的人物!

“乙等榜,需筋骨熬煉大成,拳腳功夫純熟!爭的是名門護院、鏢行大鏢師的位子!”人群中不少精壯漢子眼神熱切起來。

“丙等榜,拳腳器械皆通,三五壯漢近不得身!爭的是商行護衛、富戶護院的安穩飯碗!”這是大多數有把子力氣、練過幾年的人的期望之地。

最后,朱修瑞的聲音微微拔高:“丁等榜!凡年滿十六,身體康健者,無論武館弟子還是江湖散人,皆可報名!此榜比的,是一股子血性,一股子不服輸的蠻勁!爭的,是五十兩現銀的魁首花紅,是證明自己這條命值錢的機會!更是叩開更高門路的敲門磚!”

“五十兩!”

臺下瞬間炸開了鍋!對于白向平這樣的農家子,甚至對于大多數街邊討生活的漢子來說,五十兩白銀,那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足夠一個五口之家舒舒服服過上兩三年!

白向平的心臟也猛地跳了一下,五十兩!要是能拿到就好了。他下意識捏了捏拳頭。

“丁等榜,規矩最簡!”朱修瑞的聲音蓋過喧嘩,“無內氣!無兵刃!只許用拳、腳、肘、膝!倒地不起十息者輸!掉下擂臺者輸!主動認輸者輸!一方倒地,另一方不得繼續攻擊!可明白?!”

“明白!”

臺下吼聲如雷,尤其是那些穿著破舊、一看就是散人或者剛學武不久的年輕人,更是興奮得滿臉通紅。

“好!”朱修瑞大手一揮,“丁等擂,第一場!開始!報名者,上臺!”

話音剛落,兩個身影幾乎是同時竄上了那個不算高的木臺子。

左邊一個,是個身高七尺開外的黑壯漢子,叫王鐵柱,黝黑的皮膚,粗壯如檁條的胳膊。

他赤著上身,只穿一條灰撲撲的麻布褲,胸口幾道淺淺的疤痕,眼神兇悍,帶著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勁兒。

右邊一個,則是個矮墩墩的漢子,叫李二牛。他穿著相對整齊些的粗布短褂,但緊繃繃的,顯露出厚實的胸背和粗壯的脖頸。他站在那里像半截鐵塔,眼神兇悍,死死盯著對面的王鐵柱。

兩人一上臺,王鐵柱悶頭沖上去就要打,被充當裁判的武館弟子一把揪住。

“先行禮!”

裁判呵斥道,王鐵柱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學著對面李二牛的樣子,隨便拱了拱手。

“開始!”臺側充當臨時裁判的一個武館弟子猛地一揮手。

“嗷——!”

王鐵柱率先發難,像頭被激怒的野豬,低吼一聲,大步前沖,砂鍋大的拳頭帶著風聲,直挺挺地砸向李二牛的面門。

李二牛冷哼一聲,不閃不避,左腳猛地前踏半步,沉腰坐馬,右臂屈肘,硬生生架向那砸來的拳頭!

“砰!”

骨肉結結實實撞在一起,看得人牙酸,又有些興奮。

王鐵柱的拳頭砸在李二牛橫架的小臂上,李二牛雙肘一收一推,這股蠻力不僅沒有擊退李二牛,反倒反彈回去。王鐵柱大吃一驚,哪見過這以力打力的手法,悶哼一聲,壯實的身子晃了晃,左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在木臺上踩出“咚”的一聲響。

“承讓。”李二牛淡淡地說道。

“壞了,有高手啊。”白向平雙手環抱,嘴里嘟囔著。

“你說這李二牛?這家伙年年來,年年被踢。看著乙字榜的擂臺學了兩年才琢磨出這么一點,學的都是些花架子,算個屁高手。”

一個聲音突兀的在白向平耳邊響起,白向平詫異地望去,身邊一個少年郎咧著嘴沖他笑。

少年衣衫略舊,但整個人顯得干凈,文文弱弱的將手背著,看著和大哥白展堂一個模樣。

“你以前看過李二牛打架?”

“昂,我年年都來。”少年郎笑瞇瞇地伸出手,“我叫陳石頭,不知兄弟叫什么。”

“白向平,城外南邊白家坳的。”

“奧,沒聽過。”陳石頭指了指臺上狐疑的王鐵柱,“你要不要和我打個賭,我賭王鐵柱贏。”

“呵呵,算了吧陳兄。我不喜歡賭拳。”白向平想起窯子經歷,心中發怵,趕緊拒絕。

誰知道臺上李二牛和這陳石頭兩人是不是一伙的,說不定就是忽悠人騙錢的。

陳石頭聳聳肩,并不介意。

兩人將目光又放回臺上。

王鐵柱見一拳無功,更是發狠,左手緊跟著又是一記勾拳,掏向李二牛的軟肋,速度不快,但勢大力沉。

李二牛見勢又一幅冷笑的模樣。右臂剛架開重拳還隱隱發麻,于是立刻屈起右膝,用大腿外側的硬肉去頂對方的拳鋒,同時右手成爪,狠狠抓向王鐵柱的肩窩,試圖將他拉近,用頭槌反擊!

“啪!”

拳頭砸在大腿外側的同時,王鐵柱被抓得一個趔趄,肋下的劇痛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李二牛的大腿也火辣辣地疼,抓在對方肩頭的手感覺像是抓在堅韌的老牛皮上。

兩人瞬間扭打在了一起!

這一抓倒是抓起了王鐵柱的血性,他直接側著身子頂撞了過來。

李二牛不敢再擺出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他看高手都是拳腳交錯,誰會像這樣直接頂上來。慌亂之中,李二牛竟伸開雙臂抱了上去。

沒有了華麗的招式,沒有了飄逸的身法。只有最原始的、充滿了力與痛的碰撞!

砸胸口,肘腹部,抱摔,膝蓋頂,揪頭發,咬胳膊……

白向平看的無語,這和村頭潑婦打架不是一樣一樣的嗎。

汗水如同小溪般從他們頭上、身上瘋狂涌出,滴落在粗糙的木臺板上,洇出深色的水跡。

每一次發力,兩人都憋得滿臉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口鼻中噴出粗重的白氣。

“打!打他下盤!”

“抱摔!摔他!”

“哎呀!笨!用腿絆他啊!”

“王鐵柱!加把勁!你是吃干飯的嗎!”

臺下的人群徹底沸騰了,吼叫聲、喝罵聲、惋惜聲、叫好聲響成一片。

這種拳拳到肉、角力較勁的打法,最能點燃普通人的熱血。白向平有些乏味,想去別的擂臺看看。

“白兄不看了?”陳石頭拍拍白向平肩膀,有些好奇。

“感覺打的太笨拙了。”白向平見陳石頭還沒走,索性訴訴苦。

“你沒見過那種高手過招,身輕如燕,直取要害。比這種像兩頭牛角力要好看的多。”

白向平想起了秦烈,單人退群虎的模樣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甲字號聽著厲害,那說到底武道爭鋒,架子多了去了,倒不如這種拳拳到肉的凡人打架好看。”

“陳兄倒不是凡人了。”白向平咧開嘴,暗戳戳挖苦,想想又找補道,“你看那拳頭,砸身上聽著都疼!我去乙丁字榜學個一招半式,說不準還能回來贏一兩把。”

陳石頭轉過頭,上下打量了白向平一眼,看到他結實的身板和眼中那股躍躍欲試的光,笑了笑:“兄弟也是來碰運氣的?這丁等榜看著門檻低,可要打到魁首,沒點真本事和運氣,也難。臺上這王鐵柱,頂多三輪就得累趴下。”

“陳兄倒是篤定……”

這時,異變凸起。王鐵柱抓住李二牛一個重心不穩的機會,猛地矮身沖過去,雙臂死死抱住李二牛的,全身力量爆發,竟硬生生將墩實的李二牛抱離了地面,作勢就要往臺邊摔!

“啊——!”

李二牛驚怒交加,雙腳離地,只能徒勞地用手肘猛砸王鐵柱的后背和脖頸,試圖掙脫。

王鐵柱挨了幾下狠的,嘴角都溢出血絲,但眼神更加瘋狂,抱著李二牛踉蹌著就往擂臺邊緣沖去!只要把對方摔下去,他就贏了!

眼看離擂臺邊緣越來越近,李二牛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和不甘。就在此時,他掙扎的雙腳無意中踢到了王鐵柱的小腿!

王鐵柱本就憋著一口氣前沖,腳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絆,重心瞬間失控!他抱著李二牛,兩人像兩截沉重的滾木,轟然一聲,同時重重地砸落在離擂臺邊緣還有兩步遠的木臺上!

“噗通!”

巨大的聲響讓臺下都安靜了一瞬。煙塵彌漫開來。

王鐵柱在下,李二牛在上。兩人都摔得七葷八素,一時間誰也沒能立刻爬起來,只是躺在那里,胸膛劇烈起伏,像破風箱一樣喘著粗氣。王鐵柱的后腦勺磕在木板上,眼前陣陣發黑。李二牛則是摔得岔了氣,一時動彈不得。

“一、二、三……”臺邊的裁判立刻開始大聲讀秒。

臺下的觀眾也屏住呼吸,跟著數:“四、五……”

“六、七……”

“八……”

王鐵柱掙扎著,想用手臂撐起來,但手臂劇痛無力。李二牛也蠕動著想翻身。

“九……”

就在“十”即將出口的瞬間,王鐵柱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用盡最后力氣猛地抬頭,但終究沒能撐起身體。

“……十!”

”兩人同時倒地超十息!平局!”裁判大聲宣布,同時揮手示意旁邊的人上去查看。

“吁——!”

臺下爆發出巨大的噓聲和惋惜聲。一場血拼,居然是個平手!魁首的五十兩離誰都更遠了。

幾個武館弟子迅速上臺,檢查了兩人傷勢,還好都是硬傷和脫力。他們被攙扶著,一瘸一拐地下了臺。王鐵柱嘴角帶血,眼神渙散。李二牛則捂著胸口,步履蹣跚。兩人看向彼此的眼神,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兇狠,只剩下一絲同病相憐的疲憊和無奈。

“咦,看走眼了。”陳石頭吃了一驚,不好意思地沖著鄙夷的白向平笑笑,“不過這就是丁等榜。力氣要有,血性要有,但光靠蠻干,運氣不好或者一個失誤,就像這樣,累個半死還啥也撈不著,說不定還得貼點藥錢。”

白向平看著王鐵柱和李二牛被扶走的背影,又看了看那空出來的擂臺,上面還留著兩人掙扎的汗水和摔倒的痕跡,心中那股子燥熱略微平息了一些,但另一種更具體的東西卻在悄然生長。他轉過頭,看向陳石頭,問道:“陳兄好像挺懂行,還沒問你是來自哪里?”

陳石頭爽朗一笑,好像一直在等白向平提問似的:“我叫陳石頭,家就在青州城西,開了個雜貨鋪子。懂行談不上,這武館街我打小就混,看得多了。丁等榜每年都這樣,熱鬧是真熱鬧,慘也是真慘。”

城里人就會顯擺,白向平心里嘀咕。不過看著陳石頭一幅面善的樣子,又覺得跟著這家伙或許真能學到點東西。

“別去乙字榜了,他們賽前忙著呢。看,這兒下一場要來了。”

果然,沒等臺上清理干凈,又有一個精瘦的小個子青年迫不及待地跳上了擂臺,眼神灼灼地盯著臺下,似乎在尋找對手。而人群也再次騷動起來,尋找著下一個挑戰者或下一個下注的目標。

朱修瑞依舊站在擂臺一角的高臺上,面色沉靜地看著這一切,仿佛剛才那場血肉模糊的角力只是開胃的小菜。丁等榜的廝殺,才剛剛拉開序幕。

白向平看了看旁邊這個叫陳石頭的本地青年,覺得這武館街,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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