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焚金闕董卓行兇匿玉璽孫堅背約

離開虎牢關的隊伍像條散了架的長蛇。曹操帶著殘部往揚州去了，袁紹回了河北，袁術則捧著他那摻沙子的糧草，號稱要“另起爐灶“。只有劉備的隊伍還整整齊齊，十三匹瘦馬跟著三匹戰馬，在土路上踩出歪歪扭扭的蹄印。

趙小云的胳膊還纏著布條，是斬華雄那天被飛濺的血漬燙的——原來真血的溫度，比課本里描寫的燙多了。他摸了摸懷里的《三國演義》，“焚金闕董卓行兇“那頁的插圖正泛著紅光，像被火烤過，董卓的火把舔著宮殿的飛檐，畫里的煙竟像活的一樣往上飄。

“董卓要燒洛陽了。“張雁的聲音有點發緊，她指著遠處的天際線，那里隱隱有黑煙升起，“書上說，他會把百姓趕到長安，宮殿、宗廟全燒光，連皇陵都不放過。“

陳剛把木棍往地上一頓，震起一片塵土：“那還等啥？去救百姓啊！“他的粗布衣上沾著虎牢關的泥，卻比誰都急。

劉備勒住馬，眉頭擰成個疙瘩：“我們只有十幾個人，怎么救？“關羽在旁邊捋著胡子，丹鳳眼望著洛陽方向，沒說話；張飛早按捺不住，丈八蛇矛在手里轉得像風車：“殺進去！砍了董卓那老賊！“

正說著，路邊的樹林里突然竄出個黑影，“噗通“一聲跪在馬前。那人穿著破爛的麻布衫，頭發糾結得像團草，懷里還抱著個孩子，孩子的臉臟得看不出模樣，只剩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是孫堅的士兵！“何文認出他甲胄上的“孫“字標記，“我爸說孫堅打進洛陽后，在井里撈到了傳國玉璽。“

那士兵抬起頭，臉上全是血污：“將軍...救救我家主公！孫將軍拿到玉璽，被袁紹的人圍住了！“

趙小云心里咯噔一下，翻到“匿玉璽孫堅背約“那頁。插圖里，孫堅捂著胸口倒在地上，旁邊扔著個鑲金的盒子，玉璽的一角從盒縫里露出來，泛著綠光；袁紹站在臺階上，手里的劍滴著血——這是《三國演義》里的關鍵轉折，孫堅因為私藏玉璽被袁紹追殺，最后中伏而死，江東從此和中原結下死仇。

“不能讓他死！“趙小云指著插圖，“孫堅是孫策、孫權的爹，他死了，江東就亂了！“

劉備當機立斷：“老張，你帶陳剛他們去洛陽救百姓，盡量多帶些人往東邊跑，那里有黃河渡口。我和云長去救孫堅。“他把雙股劍遞給趙小云，“這劍能劈開木門，遇到火就往濕泥里鉆。“

分兵的時候，李小美把脖子上的哨子解下來，塞給陳剛：“吹三聲是集合，吹兩聲是有危險。“陳剛攥著哨子，臉有點紅，把懷里的呂布戰袍碎片塞給她：“這個...辟邪。“

往洛陽去的路上，濃煙越來越濃。空氣里飄著焦糊味，像燒著的作業本，嗆得人直咳嗽。路邊的村子空無一人，只有幾只烏鴉站在燒焦的屋檐上，“呱呱“地叫，聽得人頭皮發麻。

“快看！“楊小強指著遠處的土坡，一群百姓被西涼兵趕著往前走，像趕牲口似的。老人被推倒在地上，孩子嚇得哭，西涼兵的鞭子抽得“啪啪“響，嘴里罵著聽不懂的臟話。

陳剛把木棍扛在肩上，壓低聲音：“俺去引開兵，你們帶百姓跑。“張雁拉住他：“不行，他們有弓箭。“她指了指旁邊的蘆葦蕩，“我們鉆進蘆葦，用辣椒面！“

黃敏和徐麗芳早把辣椒面分裝在小布袋里，每人揣了三四個。高健和吳斌斌則撿了些枯枝，準備點火——蘆葦蕩干燥，火一燒就能形成煙幕。

陳剛深吸一口氣，突然從蘆葦里跳出去，大喊一聲：“董卓的娘是豬！“西涼兵果然被吸引過來，舉著刀就追。陳剛跑得飛快，專往蘆葦密的地方鉆，把十幾個士兵引開了。

“快！“張雁揮手，趙小云他們沖出去，把百姓往蘆葦蕩里帶。林珍珍扶著個老奶奶，孫曉背著個嚇哭的小孩，何文則用石頭砸向剩下的幾個西涼兵，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一個絡腮胡士兵發現了百姓，搭弓就要射。王小麗急了，把手里的辣椒面布袋扔過去，正砸在他臉上。士兵“嗷“地一聲，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弓都掉了。

“往東邊跑！“趙小云大喊，指著黃河的方向。百姓們慌慌張張地跑，有人摔倒了，立刻有人扶起來。他們就像一群被打散的羊，突然找到了頭羊。

剛跑出蘆葦蕩，就見遠處火光沖天——洛陽城燒起來了！金鑾殿的琉璃瓦在火里炸開，像無數顆流星往下掉。西涼兵在城里搶劫，哭喊聲、尖叫聲混著烈火的“噼啪“聲，聽得人心頭發緊。

“還有人！“林珍珍指著城門口，幾個宮女抱著個箱子，被西涼兵圍著打。趙小云認得那箱子，和《三國演義》里裝玉璽的盒子很像——難道孫堅還沒拿到玉璽？

陳剛不知何時繞了回來，手里還攥著根燒斷的旗桿：“俺們去救她們！“他帶著高健、吳斌斌往城門沖，三個人像小老虎似的，把西涼兵撞得東倒西歪。

宮女們抱著箱子就跑，其中一個穿綠衣的宮女突然停下，把箱子塞給趙小云：“這是傳國玉璽！孫將軍讓我們交給...交給能保住它的人！“她指了指城墻上的黑影，“孫將軍被圍在那里了！“

趙小云抱著箱子，只覺得沉甸甸的。玉璽的棱角硌著胳膊，像塊滾燙的烙鐵。他突然明白，孫堅不是要背約，是被董卓的人堵在了城里。

“你們帶百姓去渡口！“趙小云把箱子塞給張雁，“我去幫孫堅！“

陳剛一把拉住他：“你瘋了？城里全是兵！“

“書上說他中了埋伏，“趙小云指著城墻上的箭垛，“就在那邊的閣樓！“他掏出劉備給的雙股劍，“我去引開弓箭手，你們快帶玉璽走！“

沒等眾人反應，趙小云已經沖進城了。火舌舔著他的衣角，濃煙嗆得他睜不開眼。他專往有火光的地方跑，看見西涼兵就大喊：“玉璽在這兒！“果然有不少人追過來，箭“嗖嗖“地從耳邊飛過。

城中心的閣樓果然圍著不少士兵，孫堅被堵在樓頂，手里的古錠刀都卷了刃，腿上中了一箭，鮮血順著樓梯往下滴。

“孫將軍！“趙小云大喊，揮劍砍斷閣樓的繩子，吊著的水桶“嘩啦“一聲砸下來，澆滅了樓下的火。西涼兵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紛紛往樓下沖。

孫堅趁機從閣樓后窗跳下來，正好落在趙小云身邊：“好小子！“他捂著傷口，古錠刀劈翻兩個追兵，“跟我走！“

兩人在火巷里穿梭，孫堅的刀快得像閃電，趙小云的劍雖然慢，卻總能在關鍵時刻擋住偷襲。沖出城門時，趙小云的校服被燒了個洞，頭發也燎卷了幾縷。

黃河渡口，劉備和關羽正帶著百姓上船。張飛的蛇矛插在渡口的泥里，像根標桿，誰敢搶船就一矛挑翻。張雁看見趙小云和孫堅，連忙招手：“快！船要開了！“

孫堅捂著傷口，對劉備抱拳道：“多謝相救。這玉璽...“

“先別管玉璽，“劉備指著越來越近的火光，“董卓的騎兵快追來了！“

最后一艘船離岸時，西涼兵的馬蹄聲已經到了渡口。趙小云回頭望，洛陽城像個燒紅的炭盆，金鑾殿的頂子塌了，揚起的火星在夜空中飄，像無數只垂死的蝴蝶。

船上，百姓們哭成一片。有人望著燃燒的家園，有人對著玉璽磕頭。孫堅把玉璽捧在手里，突然遞給少帝（原來劉備早就派人把他接到了渡口）：“陛下，玉璽物歸原主。“

少帝捧著玉璽，眼淚掉在上面，映出火光的影子：“朕...朕不配擁有它。“他把玉璽放在趙小云手里，“你救了朕兩次，這天下...該由能救百姓的人來守。“

趙小云捧著玉璽，只覺得比課本還沉。《三國演義》從懷里滑出來，“匿玉璽孫堅背約“那頁的插圖變了——孫堅站在船頭，手里沒有玉璽，只有一把染血的刀；袁紹的身影則消失在河北的迷霧里。

船在黃河上漂著，往東邊去。陳剛把燒卷的頭發揉得像個鳥窩，李小美用剩下的布給趙小云補校服上的洞，張雁在筆記本上寫：“今天救了多少人？數不清，只知道每個人的眼睛里都有光。“

趙小云把玉璽裹在布包里，塞進船底的暗格。他知道，這玉璽就像塊試金石，能照出人心的好壞。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船板上那十三雙并排的腳印，被黃河水漫過，又慢慢曬干，像個誰也偷不走的約定。

遠處的洛陽城還在燒，映紅了半邊天。但趙小云看著身邊的同學，看著船頭迎風而立的劉備、關羽、張飛，看著抱著玉璽發呆的少帝，突然覺得那火光再亮，也照不進他們心里的那點暖。

陳剛掏出哨子，吹了三聲，清脆的聲音穿過河面，驚起一群水鳥。十三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都笑了。火再大，路再難，只要哨聲還在，就有人等你回家。

（第六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