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上的罡風卷著血腥味，林野望著慕容麻衣的背影，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她方才那一劍的風姿，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人救到了？”

慕容麻衣的聲音依舊清冷，卻讓林野心頭一暖。

“師姐怎么知道……”

“難道，”林野嘴角上揚：“師姐再晚來一步，我可要缺胳膊少腿了……”

“宗門規矩，不得同門相殘?！蹦饺萋橐螺p哼一聲，轉身便走：“先送他們回去，”頓了頓，又補充道：“六千次揮劍，一次都不能少。”

林野望著她的背影，張了張嘴，嘴角卻咧到后腦勺。

她終究出自慕容氏，行事總有束縛。但方才那不顧一切為他出劍，卻像烙印刻在林野心底。待慕容麻衣離去，他才走向王寡婦一行人。

“走，回家?！?

轉身時，他踢到個東西。

是趙明那壺寒梅釀，竟完好無損。

林野拎起酒壺仰頭灌了一口，辛辣中帶著梅香，確實……像極了愛情。

“野、野小哥……”

王寡婦臉上還帶著淤青。她身旁的李鰥夫更是狼狽，右臂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是被打斷了骨頭。王麻子和他兒子王小柱則已昏睡過去。

林野心頭一顫。

短短大半月不見，王寡婦和李鰥夫額間已隱約有靈光流轉，他們居然真的靠那半顆開脈丹引氣入體了！

林野從儲物袋中取出幾株新培育的靈稻，“嫂子，李哥，試試這個?！?

谷?？M繞淡淡靈光，顆粒飽滿，散發清香。這是他培育的第一代雜交靈稻，已經能在一定程度上調和狂暴的靈氣。

王寡婦接過一株，猶豫道：“這……直接吃？”

“嚼三粒即可?！?

林野點頭。

王寡婦依言取了三粒放入口中，剛咀嚼兩下就瞪大眼睛：“甜！”她蒼白的臉上很快泛起血色，手臂上的淤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化。

李鰥夫見狀也連忙嘗試，片刻后驚喜道：

“骨頭不疼了！”

林野瞅著他們的反應，心中暗喜。這代靈稻的效果跟他預期相差無幾，長期食用當可改善體質，只是不知是否能緩解靈氣對凡人經脈的沖擊。

他目光落在王麻子等人身上，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取出一株從張大柱藥圃順的靈藥，青陽育靈尺，尺身青芒吞吐，化開柔和生機籠罩幾人。

“野小哥……”

王麻子幾人喜極而泣。

王小柱醒過來時，第一眼就看到了林野。少年蒼白的臉上還帶著血痕，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是燃著一團火。

“野、野哥……”他掙扎著爬起來，聲音虛弱卻堅定，“我……我也想修煉！”

林野愣了一下，低頭看著這個瘦弱的少年。

王小柱才十二三歲，身子骨單薄得像根蘆葦，可眼神里的倔強卻讓他想起了曾經的自己，那個在田埂上拼命掙扎，只為求一線仙緣的靈農小子。

“修煉？”

林野蹲下身，與他平視，“你知道修煉意味著什么嗎？”

王小柱用力點頭：

“知道！像野哥一樣，變強！保護爹娘！”

林野自忖，幾人被擒來此處，自然是在村里表明和自己的關聯，他自然要給予相應的信任。旋即直言：“凡人踏上仙途，要面對的困難遠比修士想象中更為殘酷。”

王小柱：“我不怕！”

王麻子粗糙的大手突然按住兒子的肩膀，這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眼眶通紅：

“傻小子……不修仙是死，修仙……也是死啊。”他聲音發顫，卻堅定地看向林野：“可咱莊稼人，寧可站著死，不愿跪著活！”

林野心頭一震。

這樸實的話語里，藏著多少凡人的血淚？

他想起那些在靈田里累死的農人，想起被修士隨手打殺的凡人……是啊，在這弱肉強食的世道，跪著就能活嗎？

“爹！”

王小柱仰起臉，“我寧可被靈氣撐死，也不要一輩子給人當成豬狗……”

王麻子抹了把臉，轉向林野時，這個被生活壓彎了腰的老漢竟挺直了脊背：

“野小哥……這孩子……”

林野沉默片刻，從儲物袋里取出一粒雜交靈稻，掰碎一半遞給他：“試試?！?

王小柱毫不猶豫地接過，塞進嘴里。

然后，他的臉色瞬間煞白！

“呃啊——！”

王小柱猛地弓起身子，渾身痙攣，皮膚下青筋暴起，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撕扯他的經脈。王麻子嚇得魂飛魄散，撲上來抱住兒子：“小柱！小柱！”

林野立刻按住王小柱的背心，靈力瘋狂灌入，強行壓制那股狂暴的靈氣。

媽的，還是太急了！

他額頭滲出冷汗，心中懊悔不已。這雜交靈稻雖然能調和靈氣，但對毫無根基的凡人來說，仍是劇毒！王小柱年紀太小，經脈脆弱，根本承受不?。?

“撐住！”林野低喝，靈力如涓涓細流，一點點梳理少年體內亂竄的靈氣。

足足半刻鐘后，王小柱才緩過氣來，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渾身濕透，嘴唇還在發抖?？伤难劬Γ瑓s比之前更亮了。

“野哥……”他喘著氣，“我……我能行嗎？”

林野看著他，忽然笑了。

這小子，差點死了，第一句話居然還是問這個？

“能?！彼嗔巳嗤跣≈哪X袋，“但得慢慢來。”

王小柱咧嘴笑了，那雙眼睛里，已經種下了一顆名為“希望”的種子。

林野站起身，望著遠處連綿的靈田，心中思緒翻涌。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路？

不是靠偷、靠搶、靠算計，而是讓這些凡人，真正有機會踏上仙途。

哪怕這條路，會很難，很慢。

但至少，他們不會再是任人宰割的螻蟻。

他低頭看了看半粒雜交靈稻，忽然覺得，這比什么筑基、金丹，更有意義。

“先回村再說！”

隨后，林野直接財大氣粗，包了一艘宗門飛舟。這個舉動讓幾人瞪大眼睛，在他們眼中，能隨手包飛舟的，已經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野小哥，這稻子，”王寡婦察覺到什么，聲音發顫：“莫非能讓咱們凡人……

林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還不成熟，但快了。”

他望向飛舟下方廣袤的靈田，“總有一天，即便生而為凡，也都能堂堂正正修煉。

王寡婦和李鰥夫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堅定。

他們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是真的在為他們這些螻蟻般的凡人謀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