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熊被張大柱用二品靈藥救醒后，整個人都懵了。

“張、張長老？”

他掙扎著要起身行禮，卻被張大柱按了回去。

“別動。”

張大柱掌心綠光閃爍，靈藥精華緩緩滲入覃熊體內，修復著他的損傷，“從今日起，你便是老夫的弟子。”

覃熊瞪大眼睛，嘴唇顫抖：“弟子……何德何能……”

十年了。

他熬了整整十年！

從雜役到外門。

再到執事，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爬行。

覃熊見過太多人為了資源出賣尊嚴，甚至同門相殘。

可現在，這位素來冷漠的長老，竟要收他為徒？

“不愿意就算了，”張大柱兩眼一翻。

“弟子愿意！”

覃熊幾乎是喊出來的。

他怕自己遲疑半息，這個機會就會像風一樣溜走。

張大柱淡淡道：

“你護劍坪，守劍心，這份赤誠，配得上。”

覃熊激動得眼眶發紅，重重叩首，直到滲出血絲。

他不敢抬頭，怕張大柱看見他眼里的淚。

他從未想過，自己拼命守護的東西，竟真的有人在意。

“悟道場日后由你負責巡視，凡擅闖者……打得過的，斬！打不過的搖人！”

“弟子定不負師父所托！”

覃熊想起那些被他攔在悟道場外的弟子，想起他們罵他“死腦筋”“不懂變通”。

現在，他終于明白，他的固執，原來真的有意義。

林野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心里卻轉著別的念頭。

“張大柱突然收徒，絕不只是因為覃熊的忠誠。

這老狐貍從不做虧本買賣，他到底在謀劃什么？”

覃熊旋即又向林野一禮，“師弟見過師兄！”

“我只是記名弟子，可不敢叫正式弟子稱師兄。”

林野瞅著眼前憨厚的男子，在一旁笑瞇瞇地補充：“覃師兄，從今天起，你就是悟道場的‘保安大隊長’了。”

“保安……大隊長？”

覃熊茫然。

“就是負責維護秩序，保護劍心草，順便……”

林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免費使用悟道區。”

覃熊眼睛一亮，但很快又猶豫道：“可我修為低微，怕是難保一方平安……”

這家伙太老實了。

得給他點信心，否則日后鎮不住場子。

“怕什么？”

林野咧嘴一笑，指了指休息區外那群劍修，“你先前拼命護劍坪的樣子，他們都看在眼里。從今往后，誰敢在悟道場鬧事，不用你動手，這群劍修第一個不答應。”

“那豈不是仗勢欺人？”

覃熊急了。

林野如鯁在喉，一時語塞，“這叫借勢而為！”

覃熊似懂非懂，鄭重抱拳：“覃某必定竭盡全力！”

覃熊還真信了，雖然顯得天真，也是心性使然。

不過，修真界哪有那么多‘義氣’？

實力才是硬道理。

且熬吧！

——————

待覃熊退下后，張大柱帶著林野去到藥圃深處。

慕容麻衣并未好奇，而是繼續留在劍坪練劍。

在林野看來，這位高冷劍修師姐的表象下，隱藏著世族千金的笨拙，劍癡的純粹，少女的懵懂。至于其中情愫，林野自己都說不上來。

“小子，你不是想知道老夫和青陽的恩怨嗎？”

張大柱盤坐在蒲團上，渾濁的雙眼閃過一絲追憶。

“終于要攤牌了嗎？”

“這老家伙憋了這么久，肯定不是小事。”

林野點頭，順出張大柱的靈酒，給他倒了一杯：

“長老慢慢說。”

張大柱嗤笑一聲，仰頭灌下靈酒，緩緩道：

“當年，青陽峰還叫丹陽峰，司農殿還是丹殿。”

“靈植只是丹道旁支，我和李老穆同拜在丹陽門下，他是天才，我也是。”

林野差點嗆到：“李老穆，罵誰呢？！”

正陽宗立宗之初，王家與慕容氏先祖因從龍之功權傾一時。歲月更迭間，這兩大家族野心膨脹，將整個宗門視作囊中之物。對掌控宗門資源命脈的丹殿，更是垂涎三尺。

在兩家威壓之下，逼得丹殿之主丹陽真人遠走開創血煞門。自此丹殿式微，宗門岌岌可危。當時，丹陽真人帶走了所有丹道典籍與煉丹師，致使正陽宗丹道一脈瞬間衰落。

我與李老穆當年還是一介藥童，丹道尚未入門，面對這般困局，也只能徒喚奈何。

“丹陽真人，血煞門……”野心中猛突，這不對啊，王家明明與血煞門有染。

“多少年了，這些事壓在心底，像塊腐爛的肉，不挖出來，只會越爛越深。”

張大柱盯著酒杯，仿佛能從酒液里看見過去的影子。

“我選擇以身試毒，煉化百種靈植精華入體，試圖以“木靈根”筑基。”

張大柱自嘲，“結果你也看到了，靈毒纏身，修為停滯，茍延殘喘至今。”

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只剩這副殘軀。

可恨的是，那兩家……憑什么活得好好的？

老張頭這是對慕容氏與王家有怨啊！

難道其他各峰就不管？

林野皺眉：“那李老穆，不，青陽真人……”

“他更極端。”張大柱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他修煉禁術《丹田種金蓮》，以自身丹田為田，種下靈植本源，借靈植反哺己身，福禍相依。”

“此法兇險，稍有不慎，便會丹田崩碎，身死道消。”

丹田種金蓮？

這不就是不把自己當人？青陽真人比我想象的更狠。

“但他成功了。”林野若有所思，“所以，他成了金丹真人，而長老你……”

“不，他差點死了，是我用半數木靈根根基為他續命，而我成了廢人……”

張大柱自嘲一笑，“后來他登臨殿主之位，我淪為雜役長老，形同陌路。”

世人只知司農殿主能培育三品靈植，卻無人知曉，他培育的三品靈植是他自己！

林野沉默片刻，突然問道：“那梁步駒……”

“不過是個可憐蟲。”張大柱冷笑，“青陽修煉《丹田種金蓮》，需以活人為‘養分’，梁步駒丹田內的‘金蓮’，便是青陽種下的。待金蓮成熟，梁步駒必死無疑。”

林野瞳孔一縮：

“所以，青陽真人根本不在乎梁步駒死活？”

“在乎？”張大柱嗤笑，“你以為他今日為何不殺你？你以為他是心生虧欠？不……他只是不想節外生枝。”

林野心中凜然。

果然，能在修真界爬到高位的，沒一個是善茬。

青陽真人看似大度。

實則冷酷無情，連親傳弟子都只是養料。這師兄弟更是離了大譜，一個修成毒人，一個把自己煉成靈植。

“長老今日為何告訴我這些？”林野瞇眼。

張大柱盯著他，“因為老夫想跟你合作。”

“合作？”

“你幫我解毒，我幫你對付王家。”張大柱眼中精光閃爍，“如何？”

林野笑了：“長老就這么確定，我能解你的靈毒？”

“不確定。”張大柱坦然道，“但你是老夫這些年來，唯一看不透的小輩。”

“你小子身上有秘密，或許…….就是那個變數。”

“賭一把，值。”

林野沉吟片刻，忽然伸手：“成交。”

張大柱哈哈大笑，枯瘦的手掌與他重重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