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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浮動的夏夜里,我蹲在老糧倉的屋檐下數(shù)露珠。忽然瞧見東邊山梁上爬起個金燦燦的圓盤,那不是糧倉頂上懸著的奶酪嗎?怎的掛到天上去了?
我撒開爪子就往山那邊跑,露水打濕了肚皮也顧不得。月亮在松枝間躲躲藏藏,活像偷油婆繞著燈盞轉(zhuǎn)圈。好不容易爬到古松頂,我學(xué)著蝙蝠倒掛在枝頭,尾巴尖兒勾住松針晃啊晃,沖著月亮齜出兩顆米粒大的門牙。
“咔嚓——“
沒啃到想象中的奶香,倒被松脂糊了滿嘴。月亮忽然碎成萬千金箔,順著山澗叮叮咚咚往下淌。我追著那些亮片片跑,看它們變成提著燈籠的蒲公英,化作打著旋兒的螢火蟲,最后凝成草葉尖上一顆顫巍巍的露珠。
天邊泛起蟹殼青時,月亮又悄悄變回銀盤。我蹲在山石上舔爪子,忽然明白糧倉里的奶酪能填飽肚子,而天上的“奶酪“啊,是要留著照亮夜路的。
有些甜味兒,含著比嚼碎了更長久。
就像老槐樹開的花,風(fēng)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可你若站在樹底下使勁搖,反倒沾不到半片花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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