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上次就是這個家伙！”

順著羅恩的聲音望去，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木屋陰影中緩步走出。蒙斯那張布滿刀疤的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猙獰，左眼上那道橫貫的傷疤將眼皮生生扯成兩半，露出渾濁的眼白。他的絡腮胡上還沾著未干的血跡，隨著獰笑的動作，露出滿口參差不齊的黃牙。

“小崽子……上次我就應該殺了你！“

蒙斯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樹干，粗糲刺耳。他口中所說的上一次自然就是李昂和羅恩半路遇襲的那次，他們損失了一袋五十斤的糧食。

這個彪形大漢的皮甲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戰利品：赫爾松家的銀徽章、教會的銅十字架，甚至還有幾縷疑似人發編織的繩結。

“只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隨著李昂的話音落下，幾柄旋轉的斧子瞬間向蒙斯砸去——一代悍匪就此隕落。

“老爺，我們總共殺了16個人，另外還俘虜了幾個婦孺老弱?！?

戰斗結束后，李昂站在塞林村中央，聽羅恩恭敬的匯報戰果。

“怎么只有16個土匪？”

在一旁偷聽的雷諾冒出頭來，有些疑惑的問道。

“那四個估計是被赫爾松的軍隊殺掉了?！?

說到這兒，李昂不禁笑出了聲。

那位被赫爾松男爵給予厚望的菲利普小子帶出去了整整三十個人，回來的時候卻只剩不到一半，戰果就只有四個土匪。

據隨行的馬孔城士兵說，其實有相當一部分赫爾松士兵都是趁亂的時候逃走了。

不過這也剛好便宜了李昂，一想到錦帽貂裘的男爵少爺在聽說李昂可以幫他解決盤踞的強盜后，那個星光閃閃的眼神。

——

“這條金鏈子，六千芬尼，只要你能解決那群可惡的混蛋?！?

在教堂的議事廳里，小少爺大手一揮，脖子上的金鏈子啪的一聲被摔到李昂面前的木桌上。

“另外，還有塞林村的封地，也會一并交給主教大人?！?

菲利普望向面前的亞伯主教，一改平日混不吝的作風，神色無比恭敬。

“請您也務必收下來自達達洛爾家族的好意，能侍奉主是我們的榮幸?！?

“有錢真好……”

李昂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

不過從這一點來看，說明菲利普只是單純的紈绔，并不傻，至少還知道趕緊把這塊損兵折將的不良資產轉換為能獲得教會好感的優質資產。

至于馬孔城的男爵，那就只能說一聲抱歉了。畢竟當初可是他自己趕著要去塞林村幫忙剿匪的，家族出生的菲利普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

——

目光又再次回到塞林村。

“老爺！戰場打掃完畢！”

羅恩在李昂身前站定，煞有介事報告起繳獲來。

“有幾袋子發霉的糧食，估摸著一百來斤的樣子；還有幾副完整的皮甲，以及許多破破爛爛的亞麻衣服；另外就是兩把軟弓和一些短劍、鐵斧?！?

李昂跟著羅恩去查驗了一遍。

糧食的種類很雜，小麥、燕麥、黑麥都混在一起，估計是很少有人打理。皮甲倒是完好無缺，但估計是從赫爾松的部隊那里繳獲的，不過現在可都歸了李昂。

另外還有的就是武器，軟弓雖然殺傷力不夠，但好歹還是彌補了弓箭不足的缺口。此外的鐵斧和短劍則剛好用來給雷諾一行人換裝。上次圖便宜買來的生銹的武器已經開始出現缺口和裂縫了，這批繳獲剛好解了燃眉之急。

李昂蹲下身，指尖輕輕撥開一袋發霉的糧食，將手探進袋子里摸了一下，手上上馬上傳來一股冰冷堅硬的觸感。

“嗯？”

他繼續將手探進深處，里面是一個上窄下寬的長條狀物體。

“老爺？”

站在一旁的羅恩看到自家老爺神色異常，連忙關心的問道。

而在這時，李昂也終于將袋中之物拿了出來。

竟然是一把鑰匙。

李昂頓感失望，起初他還以為會是金幣之類的寶物呢。

“算了，總比沒有好。”

抱著這樣的心態，他拿起手中泛著銅綠色光澤的鑰匙仔細看了看。估計是年代已久，鑰匙已經染上了一層厚厚的銅銹，隨著李昂手指的摩挲，上面的銹跡也開始一點一點脫落。

突然，李昂像被什么定住了似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鑰匙的尾端，嘴中念念有詞。

“老爺，這是什么？”

羅恩好奇地湊近，只見鑰匙尾端露出反復而又神秘的花紋，雖然自己并不認識，但卻覺得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

“老爺，這不是我們……那塊大石頭……”

“沒錯！”

李昂當然也想起了那塊聳立的巨石，再聯想到之前亞伯主教關于羅馬古墓的描述，這一切便都清晰可知了。

“羅恩，記??！”

李昂攸然轉過身，神色嚴肅。

“這件事誰也不要告訴！記清楚了！”

羅恩被老爺突如其來的嚴厲嚇得一哆嗦，連忙點頭如搗蒜。

“我發誓，以上帝的名義！”

李昂將鑰匙貼身藏好，轉頭望向山谷方向。夕陽的余暉為遠處的森林鍍上一層血色，恰似地上鮮紅的血液。

“把戰利品全部帶上！”

李昂高聲吩咐道。

“至于那幾個俘虜……”

聽見談到自己，被俘虜的婦孺和老人們紛紛蜷縮在一起，肉眼可見的打著哆嗦。

思索了一會兒后，李昂終于做出決定。

“交給菲利普吧，就算是勝利的證明了。”

李昂在內心深處覺得自己的決定已經足夠仁慈了，至少沒有將這群老弱賣給奴隸販子。不過交給菲利普之后的事情他可就管不著了，畢竟自己可不是做慈善的。

再說了，這群人手里還指不定沾染著多少過路人的鮮血，根本不值得同情。

“算是給自己的曾經的良知一個交代吧?！?

他望著遠處的群巒，自言自語道。

俗話說，“慈不掌兵，義不掌財?！眮y世生存的首要法則就是——

“心狠手辣。”

李昂低聲補完了后半句，眼神逐漸冷硬起來。

他轉身走向小馬大蒜時，突然聽見俘虜堆里傳來一聲啜泣。一個約莫六七歲的男孩正死死拽著母親的衣角，那雙澄澈的眼睛讓他想起了艾琳諾。李昂的腳步頓了頓，但最終還是頭也不回地跨上了馬背。

“出發！”

他揚起馬鞭，隊伍緩緩向山谷行進。身后傳來俘虜們絕望的哭喊，但很快就被斯拉夫漢子們的呵斥聲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