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李昂獨自在書房把玩那枚古羅馬硬幣。借著燭光，他注意到硬幣邊緣有一圈細小的文字：“真理存于勇氣之中”。這讓他想起石臺上那句“真理存于窄門之后”的銘文。
“大人，您該休息了。“老杰克端著一杯葡萄酒走進來，臉上寫滿擔憂，“今天實在太危險了。”
李昂將硬幣放在桌上，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卡恩和羅恩的情況怎么樣？”
“瑪麗小姐的草藥很有效。“老杰克放下牛奶，“羅恩的傷口已經結痂，卡恩的傷勢較重，但也沒有生命危險。”
“那些小豬呢？”
“關在后院的圍欄里。戴安娜給那只受傷的敷了藥，小家伙們餓壞了，把廚房給的爛菜葉吃得精光。”
李昂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皮特今天表現得很勇敢。”
“是啊，”老杰克難得地露出贊許之色，“那小子雖然是個農奴，倒有幾分膽色。不過...”他欲言又止。
“不過什么？”
“農奴們都在議論，說老爺為了幾頭野豬差點送命...”老杰克謹慎地選擇著措辭，“有些人覺得...不太值得。”
李昂輕笑一聲：“他們不懂。”他走到窗前，望著月光下的田野，“明年春天，這幾頭小豬就能繁殖出十幾頭。后年就是幾十頭...這才是長遠的打算。”
老杰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大人深謀遠慮。只是...”他猶豫了一下，“那棕熊會不會再來？”
這個問題讓李昂皺起眉頭。他想起卡恩說的話——“白月”不該出現在那片區域。
“明天派人加固籬笆，多準備些火把。“李昂決定道，“再派兩個獵手去山里探查，看看到底是什么把熊趕出了它的領地。“
“遵命，大人。”老杰克躬身退出，“您也早點休息。”
李昂卻睡不著。他拿起毛筆，在紙上畫下今天見到的山洞位置，標注了發現羅馬遺物的細節。也許該請教會里的學者來看看，說不定能發現更多關于這片土地的歷史。
窗外，一陣突如其來的狼嚎打破了夜的寂靜。那聲音比平常聽到的更加尖銳、急促。李昂走到窗前，隱約看到遠處的山林中，有無數綠瑩瑩的光點在移動——那是狼群的眼睛，數量多得驚人。
“奇怪...”他喃喃自語，“狼群怎么會集結得這么大規模？”
第二天清晨，李昂早早起床去查看傷員。羅恩已經能坐起來吃東西了，胸前的傷口包扎得整整齊齊。
“大人！”羅恩試圖起身行禮，被李昂按回床上。
“別動，好好養傷。”李昂檢查著他的繃帶，“瑪麗的手藝不錯。”
羅恩的表情有些復雜：“那丫頭...確實懂醫術。她說是從母親那里學的。”他壓低聲音，“大人，我覺得那些山民不簡單。卡恩昨天擋熊的那一下...普通人早被拍成肉泥了。”
李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來到隔壁房間，卡恩的情況要嚴重得多。山民高大的身軀躺在床上，臉色仍然蒼白，但呼吸已經平穩。瑪麗正用濕布擦拭他額頭上的汗水。
“老爺...”瑪麗慌忙起身行禮。
“你哥哥怎么樣？”
“燒退了。”瑪麗輕聲回答，“但傷口太深，至少要躺半個月。”
李昂注意到卡恩床頭放著幾株新鮮的草藥，顯然是剛采摘的：“這些是...”
“白鮮和艾草，對傷口愈合有幫助。“瑪麗解釋道，“今早我去林邊采的。”
“一個人？太危險了！”
瑪麗露出一個羞澀的微笑：“山里的孩子都認得路..。”
李昂沒有追問，但把這個細節記在了心里。他轉向卡恩：“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跟老杰克說。”
卡恩虛弱地點點頭：“大人...小心山里...今年不一樣...”
離開病房，李昂徑直去了后院。四只小野豬被關在一個加固過的圍欄里，見到人來立刻擠成一團。那只受傷的小家伙后腿綁著繃帶，但精神看起來不錯。
“它們適應得比想象中快。”戴安娜走過來，手里拿著一籃廚房廢料，“尤其是這只小的，特別聰明，已經會跟著人走了。”
李昂蹲下身，試探性地伸出手。出乎意料的是，那只受傷的小野豬竟然蹣跚著走過來，用濕漉漉的鼻子碰了碰他的手指。
“天哪！“戴安娜驚呼，“它認主了！”
“看來我們多了一只寵物。“李昂笑著撓了撓小野豬的耳朵，“得給它起個名字。”
“叫'勇士'怎么樣？“皮特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這個農奴今天換上了干凈的粗布衣，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它昨天可勇敢了，拖著傷腿跟了我們一路。”
李昂贊許地點頭：“好名字。皮特，從今天起，你負責照顧它們。”
皮特激動得臉都紅了：“謝老爺！我保證把它們養得肥肥的！”
……
三天后，皮特已經為小野豬們搭建了一個像模像樣的豬圈。這個農奴展現出驚人的動手能力，用橡木樁和柳條編成的圍欄既結實又保暖。最令人稱奇的是，他還在角落里用干草鋪了個窩，專門給那只受傷的“勇士“休養。
“老爺，您看這樣行嗎？”皮特搓著粗糙的雙手，忐忑地等待評價。
李昂仔細檢查了豬圈的結構，滿意地點點頭：“做得不錯。不過...”他指了指圍欄高度，“野豬能跳得很高，再加高兩尺。”
“是！我這就去砍些木樁！”皮特干勁十足地跑去拿斧頭。
等到皮特走后，老杰克在一旁輕聲道：“老爺，您給這農奴太多自由了。其他下人都在議論...”
“讓他忙起來總比閑著生事強。”李昂望向遠處的田野，“再說，我們需要懂牲畜的人。”
確實，隨著秋收結束，莊園里積壓的問題逐漸顯露。糧倉里的麥子生了象鼻蟲，酒窖里兩桶酒發了酸，更糟的是，兔圈爆發了疥癬病，已經死了三只小兔。
“召集所有人，晚飯后在谷倉開會。”李昂下定決心要整頓內務。
當晚，二十多個農奴忐忑不安地聚集在谷倉。李昂站在一個木箱上，火光在他堅毅的面龐上跳動。
“從明天開始，新的工作安排。”他的聲音在谷倉里回蕩，“第一，皮特負責所有牲畜，每天匯報情況。”
農奴們驚訝地看向皮特，后者挺直了腰桿。
“第二，老杰克會教你們如何用石灰防蟲，每個人都要參與糧倉清理。”
幾個年長的農奴點點頭，這確實是他們祖輩傳下來的法子。
“第三，戴安娜組建婦女醫療隊，跟瑪麗學習草藥知識。”
戴安娜驚訝地睜大眼睛，瑪麗則害羞地低下頭。
“最后，”李昂環視眾人，“從今天起，每戶每周可以領一磅肉。表現好的，可以增加賞賜。”
谷倉里頓時炸開了鍋。農奴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額外分配肉食？這在前任領主時期是不可想象的！
“安靜！”老杰克敲了敲木柱，“還不謝過老爺！”
農奴們慌忙跪倒一片，七嘴八舌地道謝。李昂抬手示意他們起身：“記住，莊園好，大家才能好。散了吧。”
等人群散去，傷勢好的差不多的羅恩拄著拐杖走過來：“大人，您太仁慈了。這些賤民會得寸進尺的。”
“羅恩，”李昂嘆了口氣，“饑餓的農奴種不出好莊稼，生病的農奴干不了重活。這是最基本的道理。”
“可是傳統...”
“傳統讓我們的糧倉生蟲，讓兔群生病。“李昂打斷他。
羅恩不情愿地領命而去。李昂獨自站在院子里，望著滿天星斗。他知道改變不會一蹴而就，但總要有人邁出第一步。
接下來的日子，莊園漸漸有了新氣象。傷口剛好的卡恩不知從哪里找來幾頭走失的小羊，與野豬養在一起；戴安娜和瑪麗制作的藥膏治好了兔群的疥癬；農奴們清理糧倉時，孩子們在旁學習辨認害蟲。
最令人驚喜的是“勇士”的恢復速度。這只聰明的小野豬已經能小跑著跟在皮特身后，甚至學會了用鼻子拱開簡易的門閂。
“老爺，您得看看這個！”皮特興奮地沖進大廳，“'勇士'帶著其他小豬在翻地！”
李昂跟著來到豬圈后的空地，果然看到四只小野豬正用鼻子翻拱土壤，把深處的蚯蚓和根莖翻出來大快朵頤。
“它們在松土！”皮特激動地說，“我觀察好幾天了，翻過的地特別適合播種！”
李昂眼前一亮：“去拿些橡果來，訓練它們在指定區域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