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緋也回到家，喂了豬做晚飯，準備吃晚飯的時候告訴父母，這次期中考接近重本線了，現在數學老師又從頭開始幫她補習，重本很有希望。而且考上重本了學校還有獎金，就不用家里負擔了。他們一定很高興。

做好飯又給快要中考的小妹講了幾道題。

等爸爸媽媽回來，剛把菜端上桌，大伯在旁邊喊：“老四！葉翠打電話來了！”

爸爸媽媽都趕緊跑過去，妹妹也跑過去，葉青緋頓了一下，也跑過去。

全家人圍著電話。

“翠，有什么事兒？”媽媽大驚，“什么，你要出國？”

葉青緋按了免提，從媽媽手里拿過話筒放回去，大家這才聽見。

“不是現在出國，是明年。我們學校有兩個出國交換名額，美國的一個名校，跟我們學校有合作。我獲得了一個名額，老師極力推薦我去留學，免學費。”

“啊！翠翠你要出國留學了？”媽媽高興道。

全家都很高興，這也太優秀了！

“嗯。”葉翠又說，“但是生活費要自己承擔，大概要十幾萬吧。所以老師讓我早做準備，跟家里商量一下。”

“十幾萬！”爸爸驚訝道。

“嗯，因為美國是發達國家嘛，物價比較高，還要租房子什么的。”

大家沉默下來。

“二妹回家了吧？”葉翠忽然問。

“回了啊，二妹在這兒呢。”媽媽看看二女兒，“都聽著呢，你說吧。”

葉翠又接著說：“我還是很想出國的，全校幾萬人只有兩個名額。留學相當于鍍金，那是名校。

以后找工作，機會也更多工資也更高，到時候就可以帶著妹妹們。如果放棄這個機會，很可惜。我不想放棄。”

大家沉吟著。

“那我們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辦。”

“嗯。我想去留學，希望能夠得到你們的支持。我留學回來也會回報家庭的。你們商量好了打寢室電話給我嘛。”

全家人回到家里。

葉青緋也就不再提期中考的事了，她那摸到重本線的成績在美國名校留學名額面前，就太不夠看了。

留學相當于鍍金，留學生，是很厲害的。她想都不敢想，大姐確實十分優秀！

一家人又喜又憂。

媽媽興奮道：“我連縣城都沒去過，你大姐都要出國了！咱們家要有留學生了！”

爸爸說：“那十幾萬去哪兒搞嘛？”

小妹低著頭，媽媽看著葉青緋，葉青緋眼觀鼻鼻觀心，拿著筷子機械地把菜往嘴里送。

“幺妹兒還沒滿十六歲，出去打工還是有點小，身份證都辦不到。翠紅，你要不去打工，供你大姐留學？

大姐也說了，留學回來，她有出息了，她也帶著你。過兩年大姐工作了掙錢了，我喊她出錢給家里蓋房子，給你招女婿。”

葉青緋依然沉默地喝著稀飯。

媽媽嘆口氣，“咱們這種家庭，就是勁兒往一處使，先供出來一個能干人，就能帶著全家過上好日子。爸爸媽媽要是讀了書，也不會麻煩你們。

但是現在，我們只會干農村這個活路，字都不識幾個，出去打工都沒人要，也掙不到錢。你畢竟讀了書，高中文化，你去打工總比我們掙得多嘛。”

葉青緋依然不說話，連菜也不夾。

“全校幾萬人，選中你大姐，證明她是那塊料。等大姐留學回來了，日子就好過了。你供大姐留學，大姐以后也會報答你。

你明年就是考上大學了，我們也供不起你。干脆就不讀了，早點兒去打工，供大姐讀出來，以后大姐再來幫你，要得不？”

葉青緋放下筷子，起身走了。

媽媽嘆口氣，“這沒放在身邊養的，還是有點兒離心。”

又看了看小女兒，小女兒也趕忙下了桌子。

回到臥室，葉青緋攤開雷老師出的數學題，雖然簡單，卻無法思考，撐著腦袋發呆。

妹妹回到臥室也沒說話，在另一邊寫作業。

她們太小，對于前途是迷茫的。打工的很多，讀書的也有，全憑父母安排。能看得長遠的父母都少，更別說孩子。

但現在葉青緋有明確的目標，她想上學，想和唐霄一起考上大學。

可是家庭的責任偏偏落在了她身上，看來看去她都是最合適的人選。

家里有個大學生很光彩，有個留學生就更光彩了，畢竟大多數人除了出去打工都沒出過縣城。

第二天，村子里都知道葉翠要出國留學了，都來她家院子里打聽。

三個女兒的家庭，雖然不至于受欺負，但家長心里總想著女兒也能出人頭地給自己爭面子。

所以父母也是熱情招待到來的親戚、鄰居、村民。

“我們這些泥腿子縣都沒出過，你大女兒就要出國了！”

“好能干噢！你們硬是把女兒培養出來了！以后好有福氣！”

“女兒是能干噢！就是學費不收，生活費發達國家要十幾萬嘛！去哪兒給她找？”媽媽看看二女兒，“她又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幾萬人的學校選了她一個。”

“翠紅出去打工供你大姐留學！”大伯母說。

媽媽看著二女兒，“她大姐也說留學回來工資更高，等她出來，以后再幫妹妹。”

“這個生意劃算！翠紅！”

“十幾萬說起多，也不算啥。翠紅長得這么乖，嫁出去收彩禮嘛！”

“她從小沒在我身邊長大，我還舍不得把她嫁出去，要把她留在家里招女婿！”媽媽看看二女兒說。

“十幾萬你都舍不得嫁啊？”

“那你們去幫忙打聽嘛，看哪個愿意出十幾萬彩禮。”媽媽好似玩笑道，“真有人出得起，老二嫁出去了我就把老幺留在屋里招女婿。”

村民們熱烈地討論起來，說村里誰在外面打工當了工頭，誰又在鎮上做什么生意，城里又有哪個親戚在找媳婦兒。

這么一說，十幾萬好像真的不算什么了。

大家一邊討論一邊看著剁豬草的葉青緋，葉青緋確實俊俏，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漂亮，只是在讀書，沒人提起。

在農村，過了十六歲的女孩不讀書的話也開始談婚論嫁了。何況她媽都說話了，大家討論得熱火朝天。

媽媽看看漂亮的二女兒，感覺供大女兒留學也不是天荒夜談了。

女孩嫁人看家庭，好的家庭娶媳就看人，只要看中了人，十幾萬也不是不可能。

葉青緋沉默地嘣嘣嘣剁著豬草，也不參與討論。

午飯時，媽媽問：“是去打工還是找人家嘛？”

“我要去上學了。”

“我們也不是不讓你讀書，只是家里只有這個條件，大姐又這么優秀，那只能全家先把她供出來。也就這兩年的事，大姐讀出來了也要幫你的嘛。”

葉青緋沒再說話。

午飯后，和小妹一道下山，幫小妹背著米和咸菜，沒有談論這件事。

農村女孩子都是父母讓干什么就干什么，都很乖。葉青緋要有主意點兒，父母對她也算客氣，沒有直接命令。

唐霄來南浦接了她幾次，已經知道她住哪座山，從哪座山下來，騎到路口等。

葉青緋遠遠就看見他，揮揮手，趕他走。

唐霄笑著騎開。

葉青緋送小妹到校門口，看著妹妹進去了，轉身就見唐霄騎過來。

唐霄笑道：“怎么總是不讓我見妹妹？不會你妹妹比你漂亮，你緊張了吧？”

“把你的花花腸子塞回肚子里盤好吧！”葉青緋說，“我們家我最漂亮！”

唐霄大笑，這自信的，這很葉青緋！

“跟你爸媽說了嗎？你成績進步了，摸到重本線了，他們是不是很高興？”

葉青緋搖搖頭。

“怎么了？他們要求這么高？我上了本科線，我媽已經高興得不得了。反正她的期望就是我能考個本科就行了。

她還不知道現在有了小葉子老師，我都能沖重本了。等高考后嚇她一跳，給她個大驚喜！到時候再讓她見見你這個功臣！”

葉青緋沒有說話，跳上后座，摟著他的腰，靠在他背上。

“唐霄……”

“嗯？”她這么溫柔，唐霄也溫柔地回應。

“你騎慢點兒，我困了。”

“啊！好。”唐霄騎得很慢，她似乎真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