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四十五，寢室燈亮了，起床鈴刺耳地劃破黎明。大家閉著眼睛穿衣服，洗臉刷牙，有的不洗漱，就跑向操場。

辦公樓的大燈驟然亮起，屏退黑夜，烘出一團茫茫白霧，猶如修仙之境。

唐霄跟著本班幾個同學，自覺站到最后一排。

六點，“現在開始做第八套廣播體操，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停……”

第八套怎么做的？唐霄看看前面和左右的同學。

“伸展運動，預備，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旋律一響，一看前面的開始手舞足蹈，就激活了肌肉記憶。

除了高一一周還上兩節體育課，高二高三就完全沒有體育課了，早上和上午大課間的廣播體操，是大家唯一的鍛煉。

就這樣，大多數人都不會認真做，大多數人都沒醒，睡眼朦朧，奇形怪狀地揮舞著手腳，在晨霧中，真是大型喪尸現場。

體育生也不會認真跳，怕被人嘲笑。

認真羞恥癥，貫穿了差生的一生。

唐霄不會在乎這些了，做得很認真很標準。他必須通過體育考大學，要抓住一切鍛煉機會。

“擴胸運動，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他以前只是隨便擺兩下，但現在他這大高個，全力發揮，大開大合，按照標準動作來跳操，一個擴胸運動，把自己的范圍擴大了，把旁邊的同學都揮到旁邊去了。

旁邊的同學紛紛往兩邊站，側目而視，像看鬼！

唐霄不理會他們，一個踢腿運動，又把前面的同學踢到前面去了。

前面的同學捂著屁股撲到更前面同學身上，頓時亂成一鍋粥。

唐霄展開大長臂大長腿，隨著體轉運動，在自己身周劃下了一塊巨大的地盤。

前面和旁邊的同學都躲著他的拳腳，紛紛看著唐霄，“唐霄是不是瘋了？”

隔壁一班洪旭也站在最后一排，看著他笑，唐霄這撞了頭，是有點兒不正常了啊！

教導主任從他們班后面走過，“做操！干嘛！要不要去前面做！”

大家又趕快站好，像喪尸一樣揮舞手腳。

其實學校這廣播體操更像是服從訓練，不在乎你標不標準，所以間隔很小，唐霄這樣的大長腿大長臂，認真起來，根本沒法發揮。

就退到隊伍后面，認真做起了跳躍運動。

教導主任一走，周圍的同學又看著他笑起來。

唐霄瘋了！很快傳播開來，連一班前面的女生都聽到笑聲都往后望。唐霄趕忙收斂，回到隊伍中，他千萬不能被那小冤家看見！

見他哐哐哐一頓操作，又開始軟綿綿的，就像沒電了的機器人，同學們覺得他是受了刺激，又恢復正常了。

做完早操，大家往教室去早自習，洪旭摟著他肩膀搡搡，“你神戳戳的在干啥？”

“跳操本來就應該標準，應該認真啊！我們還專門抽出時間訓練呢！還得抓緊時間學習文化課。訓練時間就下午兩小時，早操為什么不好好做？”

洪旭看著他，他說得對，但就是有點不對勁。

到教室，語文老師進來，讓大家早讀。

同學們就嗡嗡嗡……

唐霄大聲讀著古文：“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哈哈哈……”教室哄堂大笑。

語文老師看著唐霄，他是故意搗亂的吧？唐霄也不懂大家在笑什么。

語文老師笑道：“讀得很好，但那不叫feng虛御風，叫ping虛御風！”

唐霄低下頭，滿面通紅。這么久了，他是真的忘了。再也不敢大聲讀了，先看看注釋，再小心翼翼地讀。

每個班上都有一兩個調皮搗蛋的現眼包，但絕不是唐霄。

唐霄以前不愛出風頭，很乖的一個人。現在不知道怎么了，早操早讀都這么發神經，像一個在努力引起注意的小男孩。

確實引起了很多同學注意。

早讀過后，是早飯時間，大家都往食堂去。

唐霄在教室等了一會兒，沒看到洪旭過來，出來瞄了一下一班教室，后排沒人，空空蕩蕩，才走過去，到門口問：“旭哥！你不去吃早飯嗎？”

出口，唐霄就后悔了，嫂子正喂著旭哥呢！

洪旭嘴里塞滿了，看著他。

嫂子笑道：“唐霄，你還沒去吃飯啊？”

唐霄想起來了，嫂子一般會給旭哥帶早飯的，除了吵架的時候。

“嫂子，你別對旭哥太好了。讓我們這種單身狗怎么過啊？我還在教室等半天等他吃飯！”唐霄轉身走了。

洪旭好不容易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唐霄這兩天有點兒神戳戳的。昨天打籃球的時候，周帥想灌籃，他跳起來蓋，頭撞籃板上了，暈了過去。

我拉他起來，他說好久不見哈哈哈……就暈了不到兩分鐘，他跟老子好久不見！

然后起來，就往自家籃筐里投了一個……哈哈哈……然后，哈哈哈……他又把球傳給周帥，哈哈哈……”

洪旭笑得揉著肚子，“他鐵定是有點兒撞傻了，哈哈哈……回到寢室，鑰匙也忘記了，自己柜子哪個也忘記了，哪年哪月都忘記了！晚上還拿本英語書看！我還以為睡一晚上好了呢！結果又忘了你天天給我帶早飯。”

徐書雁同情道：“那也不至于說自己是狗吧？是不是太想談戀愛了？給他介紹一個！”

洪旭點點頭，“我也覺得，他特定是精力過剩，思春了。今天早上可惜你沒看到，做早操的時候，平時挺靦腆的一個人，在那兒手舞足蹈的。哈哈哈……真的跟神板兒一樣！”

走讀生不做早操，早操時間正是他們往學校趕的時間，也算是鍛煉了。但是課間操要做。

課間操的時候，一米七五的徐書雁也站在女生列的最后面，看看唐霄，跟沒吃飯一樣，跟平常一樣啊。

課間操一結束，上廁所的上廁所，買零食的買零食，回教室的回教室。

一班倒數第二排靠走廊窗戶的兩個女生，唐霄上輩子的初戀和初夜，臉對臉趴著，頭都快湊到一起，像連體嬰。

“好無聊啊！”姚瑤說。

“那你追個男生談個戀愛，就不無聊了。”葉青緋趴在桌上閉著眼睛。

“我不敢啊！”

“這有什么不敢的？”葉青緋說，“你有喜歡的人嗎？喜歡你就去追啊！”

“我有點喜歡一個男生，但是不敢追。”姚瑤低聲說，滿臉羞澀。

葉青緋猛地睜開大眼睛，“誰誰誰？你居然背著我喜歡別人！”葉青緋抓住姚瑤胳膊猛搖，“快快快，快告訴我，我看看誰是我的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