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子-湯問。
伯牙善鼓琴,鐘子期善聽,伯牙志在高山。
鐘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
志在流水。
鐘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高山流水其實是夸出來的。
畢竟能找到像鐘子期這般會給情緒價值的朋友,很難。
距離翻江幫覆滅,以及伏波寨賊人覆滅已過去了三日。
嵩山四位太保在小小的渭水上翻了一個大跟頭。
日月魔教黃衣長老賈布更是剛下黑木崖沒幾日,就拖著劍傷跑了回去。
嵩山派與日月魔教都一時沉寂。
一方?jīng)]想到日月魔教竟然真派出五位魔門長老,精心布置陷阱,就等他們?nèi)ャ@。
而黑木崖上,則是一片鳥語花香,男耕男織。
一處分舵被搗毀,算不上什么。
就連青龍?zhí)锰弥髻Z布受重傷的事情,都沒濺起波瀾。
日月魔教的體量,由此可見一般。
而就在這時。
華山派岳大掌門,突然聲稱對伏波寨一事負(fù)責(zé)。
恒山派定逸師太,更是快人快語,出言作證。
江湖一時沸沸揚揚。
倒是嵩山上罵聲不斷。
“這狗入的岳不群,為了點虛名,臉都不要了!”
“這日月魔教的陷阱,分明就是為他華山派準(zhǔn)備的,到頭來讓我嵩山派吃了一個大虧!”
“他倒好,恬不知恥,出來撿現(xiàn)成的!”
“師弟莫說了,莫說了,幾位師叔現(xiàn)在生不見人.....唉!”
“師尊大發(fā)雷霆,連著三日都在閉關(guān)?!?
裴元站在人群中,默默聽完。
隨后又返回靜室開始修煉。
黑暗中,他雙手托天,掌心朝下。
華山混元功屬道家正統(tǒng)心法,講究心性清靜無為。
只是此刻無論他如何抱元守一,都做不到幾日前的光景了。
“呼——”他喘出一口濁氣。
隨之目光就看向案幾上的一封信來,其上字跡淡雅灑脫,字如其人,晤對如‘親’。
是那人的書信。
他今日心神不寧,全是因為這封信。
裴元手指輕顫,捏住一角,緩緩撕開。
開頭幾字,卻讓他骨縫生寒。
“裴師侄親啟。”
“春山在望,尺素難承思念之重。”
但接下來的一句,卻讓他心中涌出股莫名親切之感。
“師叔不知你歸山后,有無勤加練習(xí)混元,若是練功上有什么不解的,可常來信詢問。”
“師叔我還是略懂一些的?!?
裴元看到這咳嗽出聲。
確實略懂,趙師兄一掌二十年的功力,被你輕易拍成重傷...
“還有震遠(yuǎn)鏢局的沈鏢頭,是可信之人?!?
“你可將信托付于他,只是中途萬望小心,不可讓人看見?!?
“最后,希望裴師侄勿要懈怠修煉,以你的才能,未來在嵩山絕不止一個親傳這么簡單?!?
“師叔在華山上等著你的好消息。”
裴元眉頭舒展,臉上這幾日的苦悶竟因一封信而徹底消散。
在信件的末尾,還有一行小楷。
‘觀后即焚?!?
裴元走到燭火前,將信件仔細(xì)燒盡,最后聚攏倒入水中。
他看著華山方向,心中一時百感交集。
最后竟微微俯身而拜。
只是這一拜,不知拜的是師父,還是師叔。
.............
而隨著華山輿論的發(fā)酵,更多渭水之事被一一披露,其中西安府龍江武館主秦觀。
更是讓華山小師叔的名號,在西安府流傳起來。
花花轎子人人抬。
洛陽六合門的夏老拳師,自從回到洛陽后,靠著自己的門生故舊,也是不留余力地宣傳這位華山陸少俠。
而等這幾分薄名,傳到洛陽綠竹巷內(nèi)。
正在撫琴的‘圣姑’卻是黛色微蹙。
因為青龍?zhí)觅Z布重傷的消息,她是知道的。
所以指尖下的《瀟湘水云》,再無之前的隱逸之韻。
正在鋤草的綠竹翁聽出了曲意。
他驚訝地抬頭看去。
姑姑的琴聲怎么亂了?
下一刻,他就知道了答案。
“華山小師叔,究竟是何人?”
“竟然能讓姑姑今天如此心情不順?!?
“陸鳴又是誰?”
.........
又是一場春雨,華陰青牛坊內(nèi)與往日不同,也多了一抹琴聲。
只不過撫琴之人,彈的是《列子御風(fēng)》。
琴聲中有股乘風(fēng)遨游的暢快,更藏著喜悅。
而這琴聲與積善堂只有一墻之隔。
因為那日兩人隔空對視一眼,陸鳴不知道對方從自己眼中看到了什么。
反正曲長老就在華陰縣城內(nèi)挑了這么個地兒。
天天用音樂‘熏陶’他。
陸鳴只猜測,衡山派不日將抵達(dá)華陰城。
帶隊的劉正風(fēng),才是他真正要等的人。
至于那位瀟湘夜雨莫大先生,陸鳴甚至有理由懷疑,他已經(jīng)到了華陰。
衡山音樂團,華山書畫客。
這華山腳下的藝術(shù)氣息當(dāng)真是一日比一日濃郁。
就連街道上的行人,都變得多了起來。
“小師叔,他們好多人都在談?wù)撃?!?
陸鳴撐傘,與岳靈珊緩步走在青石道上。
他只穿一身常服。
而一頭烏黑長發(fā),用木簪簡單別在腦后。
少年眉目清朗如星,身上總透著股與年齡不相符的淡然氣息。
沒人認(rèn)出,眼前之人,就是近日來在江湖上聲名大噪的陸少俠。
只以為這是一個氣質(zhì)不凡的讀書人,與自家小妹在街上閑逛。
而一旁茶鋪中,醒木一拍。
說書的秀才,吃了口茶水,開口講道:
“話說,這華山派四十年難得一見的劍道天才,與那魔教妖人在渭水之畔大戰(zhàn)三天三夜?!?
“他一手華山五峰神劍,據(jù)傳是他自己悟出來的.......”
“但是!”
醒木一拍,說書人一段說完立馬賣了個關(guān)子。
“別人知道的,我知道,別人不知道的,我還知道!”
“列位——”
“知道這五岳劍派為什么都往華陰這兒來嗎?”
一眾聽客都豎起了耳朵。
就連二人身后的常威,都側(cè)目看去,他原本聽的津津有味。
此刻一激靈,更是精神百倍。
“五岳劍派齊聚華山,可不是來吃席的,而是華山論劍!”
“要知道,這南宋寧宗年間,在這華山南峰絕頂之上,全真祖師王重陽就曾發(fā)起過一場論劍,那是第一次論劍!”
“相傳后面還有第二次,第三次?!?
“而這回,是第四次!”
陸鳴停下了腳。
他望向茶鋪,仔細(xì)端詳起那說書先生。
你是岳師兄請的托兒?
怎么連華山論劍都出來了,南宋到現(xiàn)在,都多少年了,還華山論劍呢。
岳師兄這是蟄伏三四十年,現(xiàn)在感覺華山派又行了?
陸鳴仔細(xì)想了想。
有師父在,華山派目前的高端戰(zhàn)力,在五岳劍派中當(dāng)真是頂尖存在了。
可論劍,總不能師父一人挑其余四派吧。
總得有門下弟子出場的。
雖然衡山派都在忙著玩音樂,泰山派在內(nèi)斗。
恒山派除了幾位師太,門下弟子好像也沒誰出彩。
唯獨一個嵩山派,門下弟子人才濟濟。
嵩山九太保,江湖上威名赫赫。
還有那日出現(xiàn)的劍道高手,再算上黑道的。
這門派實力,怎么比?
華山派任重而道遠(yuǎn),目前只能謀求發(fā)展,能茍則茍。
劍道容易速成。
華山劍宗積蓄實力,未來爆兵。
陸鳴還是有把握的。
“小師叔,你什么時候成為五岳第一了?”岳靈珊目光流轉(zhuǎn)。
只因茶鋪中,那說書人又開始在胡吹法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