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陵渡,恒山派弟子遇襲之地。
而陸鳴從那位儀清師侄口中得知,起初恒山派的定逸師太是準備走潼關驛的。
但恒山派全是女弟子。
此次出遠門,更有一些剛入門的。
所以剛下了風陵渡,迎面吃上一口風沙后,她們就提議走水路了。
因為水路快,只需一兩日就能到達華陰縣城。
不用吃塵土不說,此刻三月春日,沿途新綠如煙,渭水更是清淺見底。
景色十分不錯。
而風陵渡作為渭水與黃河連通之處,不光有漕船,還有女眷船,更有僧道船。
只要包下一艘,既能避嫌,又快沿途又有景色可看。
何樂而不為?
想法是挺好,那船也確實快。
只是剛出發了沒半天,船底就開始漏水。
一幫水老鼠鑿了船底,而不等定逸師太反應過來,就有一艘快船從沙洲蘆葦蕩里殺出。
三兩好手直接跳幫,而原本給她們開船的船老大,見狀不對,就一個猛子扎進了水中。
徒留恒山派一眾旱鴨子,在渭水中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最終徒呼奈何。
...........
“小兄弟好眼力,剛才渡口那么多條船,你卻偏偏挑中我這一條。”
“你怎么知道我的船快啊?”
船老大雙手搖擼,粗布衣服下的肌肉高聳,看著就很‘專業’。
陸鳴瞥了一眼船側的木牌,上面明晃晃就寫著“快船牌”三個白漆字。
想拿這張牌,是需要向官府繳納稅銀的。
“我‘浪里鉆’的船,可是出了名的快啊!”
“柳葉渡上的船,就沒哪個比我更快的了。”
“所以說,小兄弟你小小年紀,眼力過人!”
陸鳴盯著船老大的雙腿,此刻船上,就他兩人還站著了。
“沒有沒有,主要是船老大你相貌不凡,不用看船,看人就行了。”
“哈哈哈哈!”浪里鉆開懷大笑。
他指了指陸鳴就說道:“小兄弟,我就喜歡你這樣會說話的!”
兩人一波商業互吹。
隨后浪里鉆看向船艙,聲音又是一抬。
“哎呀,你比那些虛頭巴腦的酸秀才可強太多了。”
此刻坐在船艙內的岳不群,突然身子一晃。
杯子里剛泡上的‘松蘿嫩蕊’也隨之潑濺了出來。
一時船艙內,茶香四溢。
坐在他對面的風清揚,倒是絲毫沒有反應。
靠著船邊,斗笠一放,看似假寐,實則真睡。
這條船上,除了岳不群跟風清揚,以及被陸鳴強拉上船的勞德諾外,還有一個家住渭水河畔的劍宗弟子。
他可以說是整個華山派里,最通水性的了。
“常威。”
“大師兄?”年輕人緊繃著身體,目光不停在前后客船上來回掃過。
“放松點,別緊繃著。”陸鳴吩咐道。
“是,大師兄。”常威抱劍坐了下去,可就算坐著,他還是下意識就往兩邊瞅。
陸鳴也就隨他去了。
從柳葉渡到那沙洲,最起碼要一日半的功夫,此刻警惕還不如閉目養神先睡一會。
‘華山派的弟子,風浪經歷的還是太少了。’
陸鳴挪開視線,看向兩岸風景。
而常威看著大師兄的背影,眼中除了尊敬外,還有一絲責任的沉重。
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大師兄能選中他上船,而不是跟著楚師姐他們走陸路,常威就覺得自己得發揮出應有的作用來。
除了不能拖累大師兄外,更要用他對渭水的熟悉,跟水性好的優勢,時刻觀察四周。
以防歹人作祟,尤其是水老鼠!
就在這時,勞德諾掀開了船上圍布。
他與氣宗所有內門弟子一樣,只對著劍宗這些弟子簡單施禮。
隨后就看向陸鳴道:
“小師叔,燒魚好了,要來吃上一口嗎?”
船老大浪里鉆聽到燒魚好了,連忙放下手中搖櫓。
擦了擦手道:
“小兄弟,我這船上的燒魚,不得不嘗啊!”
他拍著陸鳴的肩膀,渾然真把這少年當成了自家兄弟。
“這道渭河燒魴魚,還是我當漕工的時候學到的,只要刷層豉汁,那味道,嘖嘖嘖!”
陸鳴聞著香味,笑道:“那倒是不得不嘗一口了。”
幾人走到船尾。
幸好這一段渭水極為平緩,船老大不操船擼,倒是也無甚大事。
只有認真的常威,坐著有點懵圈。
他還是頭一回看到船老大不管船,跑去跟客人一起吃魚的。
來到船尾,鐵釜中咕嘟咕嘟冒著泡,而魴魚也已經徹底燒入味了。
調味也十分簡單,就刷一層豉汁。
邊上還放著一些新鮮的水芹,用以佐味。
可以說是清香撲鼻。
就連鐵釜下燒的,也是葦炭。
只不過那蹲在鐵釜邊上的小兄弟,看著有些不便。
他時不時捂著肚子,一臉的愁緒。
“來來來,吃魚吃魚。”浪里鉆大步走了過去,只是他剛拿起勺子,突然就嗅著鼻子罵道:
“你這小崽子,怎么一上船就憋不住了?”
“速去速去,別在這兒礙眼。”
“早知道就不讓你上來了!”
陸鳴看到那小兄弟連連作揖,緊跟著跑到另一頭,當著常威的面,褲子一撩,就開始放起了‘魚餌’.....
“這是?”
浪里鉆訕笑幾聲,解釋道:“幫工,從小不會說話,怪可憐的。”
“他第一次上船嗎?”陸鳴接過木碗。
碗中魚肉清香撲鼻,加了點水芹,更顯鮮嫩。
浪里鉆點了點頭,想就此敷衍過去。
畢竟他的船是包的,按理來說,不該有其他的乘客。
所以只能說那是個幫工了。
其實那人付了錢,又是個啞的,浪里鉆這才帶了他上來。
誰成想,上面不會說話,下面卻是個憋不住的。
“吃魚吃魚,”浪里鉆當即帶頭吃了一大口魚肉。
只一口,他就眼睛一亮。
“噫!今天這魚肉嫩啊!”
“小兄弟,快快嘗嘗。”
說完,恨不得給自己舌頭吞下去一樣,又連吃了幾大口。
陸鳴端著木碗,只看了一眼,就遞給了身后的勞德諾。
“勞師侄辛苦半天,你先嘗。”
沉默了半天的勞德諾,神情一怔。
他沒想到,自己一句話都沒說,竟然也能被惦記上。
“勞師侄不喜歡吃魚?”
“還是這魚聞著不香?”
勞德諾愣在原地。
他看到陸鳴按住劍柄的手了。
“小師叔給的,怎能不香呢。”
“只是.....”
“只是什么?”
“師父還沒吃呢,”勞德諾趁著轉身之際,擦了擦額頭的汗,連忙將手中木碗端進了船艙。
一碗清香四溢的燒魚,頃刻間,就擺在了岳不群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