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第二卷·溯古尋源·酒魂初誕

第222章·醉詔劫

【開場詩·蘇軾吟】

「赤水倒傾天欲漏，萬民血淚凝琥珀。

醉眼勘破丹砂詔，一盞濁醪裂九闕。」

一、雨鎖宮闕

汴京的秋雨裹挾著肅殺之氣，冷得像淬毒的銀針，密密麻麻扎進樊樓的飛檐斗拱。李清照倚著朱漆闌干，指尖劃過窗欞上凝結的水珠，忽地蹙眉——那水珠竟泛著鐵銹般的暗紅，掌心一捻，血腥氣混著酒糟酸味直沖喉頭。遠處宣德門方向傳來陣陣鑼鳴，驚起的寒鴉在雨幕中盤旋，翅膀掠過之處，灑落的雨滴竟在青石板上腐蝕出細小的坑洞。

“天雨血，妖詔現。“陶淵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展開《桃花源記》殘卷，紙頁上的桃瓣簌簌剝落，化作胭脂色霧氣彌散開。霧中浮現出皇城宣德門的景象：禁軍持戟封路，黃門太監捧著玄色詔匣疾行，匣縫滲出黏稠的朱砂，滴落處石板“滋啦“灼出黑洞。那朱砂表面泛著詭異的光澤，細看竟是無數細小的酒蟲在蠕動。

杜康玄袍一震，周身酒符光芒大盛：“是‘醉龍涎’！皇帝要用此酒寫詔！“所謂醉龍涎，是采百人血髓、千壇酒魄熬煉的邪物，用其書寫的詔書會化作活物，將政令刻入天地法則。劉伶醉醺醺踢翻酒甕，甕中殘酒騰起青煙，凝成三行血字：

一釀私酒者剮

二藏酒曲者族

三議酒政者烹

“昏君！“李白劍鞘嗡鳴，劍氣透過劍匣迸射而出，削斷了廊下懸掛的燈籠穗子，“他為煉長生丹，竟抽盡天下酒魄作藥引！“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凄厲的哭喊聲，一隊官兵正押解著酒坊匠人走過，匠人們的酒囊被盡數刺破，酒水混著血水在雨中流淌，匯聚成暗紅色的溪流，蜿蜒著流向皇宮方向。

李清照握緊腰間的青銅酒樽殘片，樽上九頭巴蛇浮雕滲出冷汗般的水珠。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赤水河畔的奇遇——河底浮現的青銅古卷中，曾記載著“醉詔出，酒脈絕“的預言。而此刻，天空中烏云翻涌，隱約顯出一張猙獰的面孔，那面容與古卷上描繪的克蘇魯邪神竟有七分相似。

二、青樓密謀

暴雨如瀑時，五人隱入金梁橋下的醉杏樓。老鴇警惕地左右張望，掀開秘道石板。腐霉氣裹著濃郁的酒香涌出，地窖里堆滿貼著“鹽引“封條的陶壇，開封后赫然是晶瑩的劍南燒春。酒液表面泛著幽藍的熒光，正是未被污染的純凈酒魄。

“三年前酒稅翻倍時，我們就用運鹽船偷藏酒曲。“花魁拂袖點亮壁燈，燈影里顯出蜿蜒的赤水河航道圖，上面密密麻麻標記著暗樁與藏酒點。但當她指向汴京方向時，指尖忍不住顫抖，“可昨夜官府突襲七十二家酒坊，釀酒師傅全被押往瓊林苑……“她突然哽咽，從袖中掏出半截帶血的酒曲，“說是要抽骨榨髓，煉什么‘酒髓丹’！“

蘇軾撫過陶壇上“眉山蘇氏“的烙痕，指尖發顫。前世他因“烏臺詩案“貶謫黃州，此生又見文字獄化酒獄！壇身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竟帶著灼痛感——這些被藏匿的美酒，正在抗拒即將到來的厄運。

“抽髓需借酒氣引魂。“杜康并指劃破掌心，以血為引。血滴入酒壇剎那，壇中酒液沸騰如熔金，浮現出瓊林苑的駭人場景：三百酒匠縛于青銅酒甑，蒸汽裹著血霧升騰，在半空凝成一枚腥紅的丹丸。丹丸表面血管般的紋路跳動，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酒匠們撕心裂肺的慘叫。更可怖的是，丹丸核心隱約顯出一只巨大的復眼，正是克蘇魯邪神的標志。

“明日午時丹成。“陶淵明合上殘卷，面色慘白，“屆時天下酒脈盡斷！“話音剛落，地面突然劇烈震動，秘道頂部簌簌落下塵土。眾人皆知，這是赤水河酒脈在哀鳴，若酒髓丹煉成，千年酒魂將徹底消散。

三、金殿盜詔

四更梆響，汴京陷入最深的黑暗。李清照摘下金簪，簪尖刺入地磚畫符。青石板頓化粼粼酒波，五人沉入“酒遁“，穿行于汴京地底交錯的酒脈中。這里仿佛是另一個世界，濁流里浮沉著竹葉青的殘渣、羊羔酒的浮沫，還有無數釀酒人殘留的魂魄。它們在酒脈中飄蕩，發出微弱的啜泣聲。

“朱砂詔在福寧殿。“杜康引路，玄袍掃過處酒脈分流。然而越靠近皇宮，酒脈的顏色越猩紅，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當他們終于浮出酒脈時，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

少年皇帝赤足踏在《釀酒八法》典籍上，丹爐中煅燒的酒匠骸骨噼啪作響。他的皮膚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紫色，眼白里布滿血絲，正蘸著血酒揮毫。御案鋪開的黃絹詔書刺目欲裂——

“著赤水河畔立千醢甕，抗稅者皆投甕釀酒！“

詔書上的字跡在扭曲蠕動，每一筆都化作毒蛇，吐著信子發出嘶嘶聲。劉伶突然踉蹌跌出酒遁，腰間巫鈴狂震。他佯裝醉倒打翻燈油，火苗“騰“地竄上詔書！

“護駕！“侍衛刀戟齊出。李白長嘯破空，青蓮劍卷起酒甕殘片：

“君不見——黃河如絲天上來！“

殘片化作金色詩鏈絞向刀鋒，滿殿兵器鏗然落地。然而更多的禁軍從四面八方涌來，他們的甲胄上刻著克系咒文，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李清照趁機沖向詔書，但火舌舔舐黃絹時，字縫里突然鉆出九條朱砂蜈蚣，毒鰲直刺她咽喉！千鈞一發之際，蘇軾擲出那枚在巴蜀煉化的蛟龍簡——簡上甲骨文裂匣而出，化作青銅鎖鏈捆住毒蟲。

四、血濺詔書

“酒稅詔……實為克蘇魯邪神的契約！“杜康駭然。前世圣墟之戰中，邪神正是靠吸食絕望滋長。而此刻，少年皇帝面容扭曲，眼白翻成克系神祇的復眼，喉嚨發出非人的嘶吼：“奈亞拉托提普將重臨……“他的身體開始膨脹變形，皮膚下浮現出無數酒蟲。

劉伶突然摔碎酒葫蘆，琥珀酒液潑進丹爐。“滋啦“白煙中，李清照染血的金簪已刺穿詔書核心的朱砂印！她咬破舌尖，以血為墨，在詔書上疾書：

“今朝有酒今朝罪？

且看醉骨壘天階！“

血字觸絹即燃，火焰竟呈赤水河的青碧色。這是李清照以文魄為引，調動千年酒魂的力量。燃燒的詔書化作鳳凰虛影，沖向少年皇帝體內的邪神分魂。皇帝發出凄厲的慘叫，從口中吐出一團蠕動的血肉——那正是尚未成型的邪神幼體。

蘇軾見狀，立即施展《赤壁賦》的力量，江水虛影從地面升起，將邪神幼體卷入其中。李白則揮劍斬出《蜀道難》的劍氣，在空中凝成牢籠，困住試圖逃脫的邪氣。然而，丹爐中的酒髓丹即將成型，它每跳動一次，赤水河的酒脈就黯淡一分。

五、桃花燼

瓊林苑丹爐轟然炸裂。酒匠們腕間鐐銬寸斷，蒸汽裹挾著尚未成型的酒髓丹沖上云霄。陶淵明展開殘卷，桃瓣如雨落下，裹住邪力。李清照染血的詔書殘片拋入其中，火光大盛間，丹丸碎作漫天星塵，灑向赤水河道。這些星塵帶著酒魂的力量，落入河中后，赤水河重新泛起金色光芒。

汴京夜雨驟停。晨曦穿透云層時，皇城司發現少年皇帝昏厥在地，掌心緊攥的廢詔上，赫然是李清照以簪代筆的血書新律：

減酒稅三成

釋私釀者歸鄉

禁以人煉酒

詔書字跡閃著微光，那是酒魂之力的烙印，任何篡改都會遭到反噬。宮墻外，蘇軾將蛟龍簡埋入老槐樹下。簡中一縷黑氣竄出，被劉伶的巫鈴吞沒。“邪神分魂未滅。“醉翁眼中哪有半分朦朧，“下一程，該會會赤水河的老朋友了……“

李清照望著天邊的朝霞，白發在風中飄動。她的青銅酒樽殘片突然發燙，浮現出新的紋路——那是赤水河畔的地圖，標記著一個神秘的地點。而在赤水河深處，被凈化的酒魂正在凝聚，它們等待著下一次危機的到來，守護人間的釀酒之道。

【收尾詞·陶淵明吟】

「丹砂化燼詔成灰，桃花燃盡照夜白。

莫道醉客無肝膽，酒魄巍巍鎮九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