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第二卷·詩酒盛唐·風華絕代

第141章·敦煌血月

一

月牙泉的水面浮著一層猩紅，宛如被潑灑的鮮血浸染，在血月下泛著詭異的幽光。李白緩步走到泉邊，俯身掬水，指尖剛觸及水面，一股灼痛如電流般直刺骨髓。他猛地甩落水珠，眉頭緊皺，青蓮劍鞘上的纏繩無風自動，發出簌簌聲響。“酒氣染煞，“他低聲呢喃，眼神中透著警惕，“這西域魔酒，在啃噬壁畫之魂。“

十步外的沙丘后，蘇軾半蹲在地上，正用銀刀小心翼翼地刮取巖縫里的黑色結晶。結晶質地脆弱，遇風即化，騰起帶著腐酪味的紫煙。“粟特人的‘酒母菌’變異了，“他將結晶撒入隨身陶罐，罐內頓時傳出嬰兒啼哭般的嘶鳴，“魔酒以佛畫金粉為食，再不封印，敦煌千年酒魄將成魔窟養料。“蘇軾的聲音沉穩，但話語中難掩憂慮。

李清照站在一旁，忽然聽到一聲脆響——她的鹿骨簪竟毫無征兆地斷裂。簪尖墜地，在沙礫上燒蝕出“癸未年七月初七“的焦痕。“是安西都護府淪陷那年！“她臉色驟變，抬手指向第323窟，聲音帶著顫抖，“張議潮歸義軍的慶功宴壁畫——魔酒正從畫中將士的酒樽里溢出來！“三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凝重，深知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二

子時三刻，夜幕深沉，敦煌的沙漠寂靜得令人心悸。李白、蘇軾、李清照等人悄然潛至第323窟。本該繪著《張議潮統軍出行圖》的東壁，此刻爬滿暗紅色菌斑，如同詭異的血管在壁畫上蔓延。畫中將士的眼眶空洞淌血，他們手中酒樽不斷滴落黏稠黑液，在洞窟地面匯成一片不斷擴張的沼澤，散發著刺鼻的腐臭。

劉伶解下腰間夜郎巫鈴，鈴舌剛觸到黑沼，九只青銅酒爵突然從沼底彈射而出！爵身刻滿粟特祆教符文，閃爍著詭異的幽光，爵口噴出帶著鐵銹味的血酒瀑布，瞬間將周圍的空氣染成暗紅。陶淵明見狀，立刻展開《桃花源記》，字跡化作桃枝纏向酒爵，試圖將其束縛。然而，枝干在觸到血酒的剎那，瞬間枯朽，化作飛灰。

“是怛羅斯戰死的唐軍怨氣！“杜康神色嚴峻，玄袍鼓蕩，掌心酒神符印亮如赤日，“李白，斬斷酒爵與壁畫的聯結！“

青蓮劍出鞘的剎那，整座洞窟響起琵琶裂帛之音，仿佛無數冤魂在哀嚎。劍光劈中壁畫上張議潮的鎏金酒樽，樽身裂紋中竟伸出數百只慘白手臂抓向劍鋒！“杯莫停——！“李白長嘯一聲，劍勢陡然化作《月下獨酌》的詩句，金色詩行在空中盤旋，絞碎鬼手。可壁畫裂隙里又涌出更多手臂，指尖滴落的黑液竟將青蓮劍蝕出斑駁缺口，劍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三

“用這個！“千鈞一發之際，蘇軾拋出三枚酒曲。酒曲在空中爆開，釋放出黃州“真一酒“的凜冽清氣，如同冬日的寒風，驅散了洞窟中的腐臭氣息。李清照趁機將斷簪插入地面，吟出《漱玉詞》殘句：“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簪孔中射出冰藍光束，凍住蔓延的黑沼，暫時遏制了魔酒的攻勢。

劉伶猛搖巫鈴，鈴聲凝成實體鎖鏈，將青銅酒爵死死捆住。“陶老頭，開輪回通道！“他大聲喊道。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嘩啦翻動，書頁間飛出桃花裹住眾人。時空扭曲前最后一瞬，杜康瞥見壁畫角落——一個粟特商人腰間的銀壺，正將黑液注入張議潮的酒樽。他心頭劇震，聲音急切：“魔酒源頭不在敦煌，在粟特商隊供奉的祆教酒神像里！“

話音未落，眾人已被卷入時空漩渦，朝著新的危機墜落。

四

桃花散盡時，眾人跌進第220窟。此窟的《藥師經變圖》正在崩塌！青金石研磨的如來袈裟褪成灰白，畫中供養人捧著的葡萄美酒壇不斷炸裂，紫黑色酒液如毒蛇纏上飛天琵琶女的脖頸。被勒住的飛天瞳孔驟亮，反手將琵琶琴弦扎進自己心口！

“嗡！“整面壁畫蕩起血色漣漪，二十名飛天破壁而出！她們懷抱的琵琶琴軫滴著黑液，糜爛的指尖撥出音刃斬向眾人。音刃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李白揮劍格擋，青蓮劍撞上音刃竟濺起火星，他神色凝重：“這些飛天……在獻祭自己供養魔酒！“

蘇軾突然撲向壁畫右下角。那里繪著釀酒場景：漢人匠師正將酒醅填入陶甕，而粟特人偷偷向甕中傾倒黑色菌種。“魔酒配方藏在這兒！“他咬破手指，以血在畫上疾書“真一酒“發酵秘法，血字觸到黑菌瞬間燃燒起來！

火焰中傳來凄厲尖嘯。半數飛天調轉琴弦刺向蘇軾，千鈞一發之際，杜康的玄袍陡然展開成屏障，袍面酒神符印被音刃撕得金光迸濺！“李清照！“杜康嘴角溢血，聲音沙啞，“用酒魄喚醒經變畫的佛性！“

五

李清照解下腰間青銅酒樽。樽身商周饕餮紋在血月下蠕動如活物，仿佛有了生命。她將酒樽按向《藥師經變圖》中的琉璃凈土——那是壁畫里唯一未被侵蝕的角落。“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她清喝一聲，樽內飛出無數光蝶，蝶翅攜著易安詞句融入琉璃光：

醉魂應逐凌波夢

分付西風此夜涼

被詞蝶觸碰的飛天突然停滯。她們腐爛的肌膚剝落，露出底下璀璨的金身，琴弦從心口褪去化作瓔珞。金身飛天齊奏《霓裳羽衣曲》，音波如清泉蕩滌黑液！魔酒尖嘯著縮回壁畫，可那粟特酒神銀壺的圖案卻更加清晰——壺嘴正對敦煌夜空的血月，壺身浮現出夜郎國巫蠱符文！

“回鹿車！“陶淵明書卷翻飛，神色焦急，“魔酒在引動血月祭壇！“眾人不敢遲疑，迅速沖出洞窟。

尾聲

眾人沖出洞窟時，月牙泉已徹底干涸。泉底裂開巨縫，一尊十丈高的粟特酒神石像正破土而出。石像左手托著盛滿黑液的夜郎國蛇紋甕，右手指向赤水河方向——指尖纏繞著杜康在圣墟見過的、那條被李白斬傷的蛟龍殘魂！

青蓮劍突然自主出鞘，劍脊上被魔酒腐蝕的缺口，正與蛟龍殘魂的裂痕遙相呼應。“原來是你……“李白握緊劍柄，眸中映出血月下蘇醒的太古酒魔，語氣冰冷而堅定，“在敦煌等著我們。“

沙漠的夜風呼嘯而過，裹挾著危機的氣息。這場與魔酒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