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院子的雞叫得歡,狗也被吵醒了,滿院子跑。
胡秋秋躡手躡腳地收拾,推門出去瞬間起一身雞皮疙瘩,又趕忙退回來多拿了一件衣服才出門。
「吃吧,小雞。」撒了幾捧玉米粒兒,她又給大黃狗加了點吃食。
灑水掃院子,又去廚房蒸饅頭,炒菜,忙忙碌碌,身上竟然開始微微出汗,農活就是容易發熱,胡秋秋不由得感嘆道。
天開始放亮了,胡秋秋從外面將門鎖住,避免生人靠近小木頭,才在大路口等大柱他們一齊去地里。
今日收完小麥在地里曬幾日太陽,再帶回家繼續曬,明日便去集市將兔肉和兔皮賣掉,天氣漸涼,再給小木頭做幾身衣裳。
心中做好安排,胡秋秋又想起來那個帶自己來這兒的破系統。不知道那個破系統什么時候能好,上次出事之后就再也沒有消息,回去的日子遙遙無期啊……
也不知自己回去后,那個小木頭該如何自處。
「丫兒,大柱哥,等你們好久啦!」見他們兩個打打鬧鬧地過來,她忙招手。
「早啊,秋秋妹妹。今天我們地里的收完,就過來和你一起割,聽說集市上有表演,要不要一起去湊湊熱鬧?」
聽到有熱鬧她倒來了興致,「什么熱鬧?」
王丫兒急性子地回:「秋秋姐,今天新縣令上任,在集市擺臺子舞獅,唱戲,還發錢呢?!?
「是嗎?」她將信將疑,這是什么,收買人心?不過也好,之前的縣令老是搜刮民脂民膏,又是好色之徒,嘖嘖嘖,「那今日就早些收工,正巧我也帶上小木頭置辦幾件衣裳?!?
王大柱有些不高興,也不好發作,畢竟秋秋妹妹就是人美心善,可能她也只是可憐那個小傻子,日后,他也可以多多關照下他。
「帶上那個小傻子?秋秋姐,多不方便呀?!雇跹緝壕镒斓馈?
胡秋秋摸摸她的頭,「他怪可憐的,也不會說話,我在這里無親無故的,有個人作陪也不孤單?!?
說到這里,王丫兒也不敢再說什么,悻悻地環著她的胳膊,撒嬌道:「好姐姐,我說著玩的,帶上就帶上嘛,我們先去收麥子~」
幾個人哼哧哼哧沒多久,地里的麥子已經割完,坐在田埂上喝水吃干糧,有一搭沒一搭的。
「秋秋姐,你還記不記得那個葛文呀?」王丫兒有些羞澀地看著胡秋秋。
王大柱的臉色突然變得不自然,但也只是沉默地嚼饅頭。
胡秋秋蹙著眉頭,努力在記憶里面搜尋叫葛文的人,她搖搖頭,「他是誰?」
王丫兒攙著她的胳膊,提醒道:「小時候我掉進池塘,救我的葛文呀?!?
了然地看著她,直到王丫兒羞紅臉,才放過她不再揶揄,「原來是青梅竹馬,天造地設啊~」
「哎呀,秋秋姐~」
「不好了,不好了!」剛路過打招呼的王嬸大驚失色地跑過來。
王大柱見她直奔秋秋妹妹,忙起身擋在她面前,之前的那件事她可沒少出力,誰知道她又打什么壞主意。
王嬸也不在意,上氣不接下氣地道:「秋妹兒,你趕快去看看吧,那個小啞巴滿處找你呢,誰都攔不住?!?
話音剛落,胡秋秋咻地起身,背著鐮刀拔腿就跑。
「誒,秋秋妹、」王大柱想拉著她一起走,見她突然沒了身影,只好交代王丫兒守著麥子,自己趕緊跟了上去。
胡秋秋一到家就發現門口的鎖壞了,提著鐮刀有些害怕地推門進去察看,王大柱喘著氣好不容易追上,一看地上的鎖,暗想壞了!
指尖觸到門扉時,木刺扎進了掌心。她顧不得疼,猛地推開吱呀作響的板門。
灶臺上的陶碗碎成三瓣,腌菜壇子歪倒在墻角,黃褐色的汁液順著磚縫蜿蜒成蛇。
「木頭!」瞥見窗欞上沾著暗紅血跡,她聲音發顫。
王大柱跟著沖進來,被門檻絆得踉蹌:「秋秋妹妹當心!」
后院的雞棚傳來窸窣響動,胡秋秋抄起門后的扁擔,心跳聲震得耳膜發疼。
稻草堆突然拱起一團,鉆出個沾滿麥秸的腦袋。小木頭臉上沾著泥灰,懷里緊緊抱著她縫的布老虎,見到她的瞬間眼睛亮得像晨星。
「你去哪……」質問的話卡在喉嚨。少年舉起臟兮兮的手,掌心躺著兩顆帶血的斷牙。他焦急地比劃著,先指指自己胸口,又做出推搡的動作,最后把手攏成碗狀貼在臉頰。
王大柱倒吸冷氣:「是王癩子!前日他來借糧,定是瞧見秋秋妹妹藏錢罐的位置?!?
話音未落,小木頭突然晃了晃,袖口洇出大片暗色。
胡秋秋這才發現他后背的粗布衣裳被劃開半尺長的口子,翻卷的皮肉里還嵌著碎瓷片,地上散滿了銀兩。
「你傻不傻!」她扯下襦裙內襯給他包扎,眼淚砸在他手背,「錢被偷了再賺就是,誰讓你拼命……」少年用沒受傷的左手輕輕擦她眼角,溫熱的呼吸拂過她鬢邊垂落的發絲,咧著嘴憨笑。
胡秋秋恍然發現,她沉寂多年的心好似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
不行,她要回家,即使她在西鄉市亦是煢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