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jì)胗煮@又怕，低下頭，不敢再開口。

“去，把天兒扶起來！”陸巧云命令，指了指地上，說，“記住，擺出盤腿的姿勢，掌心相合。快！”

蘇子?jì)氩桓覇栐桑е廊⑺ё似饋恚绖诺匕醋　缀跏怯米约旱纳碜訅鹤∷澛晢枺骸斑@，這……要多久？”

陸巧云強(qiáng)撐著身子爬起來，背上的碎骨“咯咯”發(fā)響，她勉強(qiáng)盤住腿，口中道：“沒我的吩咐，你不要松開……”說著，伸手探向自己的腹部，以手掌畫太極圈，動作柔緩如綿，引一團(tuán)光球緩緩到胸，漸到喉嚨，吐口而出，竟是顆金光閃閃的內(nèi)丹，她夾在手指間，顫抖著塞到寧天口中，并引氣流化下。

“前輩，你這是……”蘇子?jì)塍@訝地瞪著她，不可思議地問，“您把內(nèi)丹給了他，那您怎么辦？”

陸巧云莞爾一笑，凝視著渾然不知的寧天，嘆息道：“我已活了五百年，可是，他才活了十五年，怎么夠？”

“可是，你……”蘇子?jì)胙劬t了，哽咽無語。

陸巧云一把抓著他的手，尖指緊摳入肉，沉聲道：“別哭，你先答應(yīng)我兩件事，否則我死不瞑目！”

“啊！”蘇子?jì)霃?qiáng)忍著疼，顫聲，“前輩有話請講，我一定幫你完成。”

“第一件，千萬不要告訴天兒，是我救的他，別告訴他體內(nèi)有我的金丹。”陸巧云吃力地深吸了口氣，緊接著道，“第二點(diǎn)，你以后要形影不離地跟著他，好好地照顧他……”

“這，這……第一件，我可以答應(yīng)您，可是第二件，我怎么可能辦得到啊？”蘇子?jì)霝殡y地皺起眉頭。

陸巧云轉(zhuǎn)眸凝視著他，淺笑道：“有什么辦不到，你能答應(yīng)，就能辦到！”

“我，我……”蘇子?jì)肓駸o主，瞥到她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嚇了一跳，慌忙扶起，急切地道，“前輩，前輩，您醒醒……”

陸巧云勉強(qiáng)抬起眼皮，再次重復(fù)問：“你，你，你答不……”

“好吧，我答應(yīng)！”蘇子?jì)牒瑴I道。

陸巧云疲倦地一笑，微然閉上眼睛，整個人軟軟地癱在她的懷里，一動不動。蘇子?jì)脒B搖了兩下，看她沒了反應(yīng)，知道已經(jīng)去了，忍不住掉下眼淚！

寧天陷入陰沉沉的黑暗之中，渾渾噩噩，不知身在何處。他像失了憶，腦中空白如紙，沒有靈魂，沒有情緒，只是迷迷糊糊地飄浮在空中，腳沾不到地，也觸不到任何東西……

忽然，遠(yuǎn)處閃起一點(diǎn)亮光，像夜明珠，又像火球，越來越亮，發(fā)出刺眼的光芒。他避不開，躲不掉，那東西速度極快，筆直地朝他撞了過來。

“嘭！”

他的身體像注入了一股暖氣，從肚臍下面涌出，分散到四肢，再匯集在一起直插入后腦。記憶像潮水涌上來，過去的景像跟畫一樣“唰唰”地掠過：村口波光鱗鱗的小河，娘親懶洋洋地靠在雕花大椅上，蘇子?jì)胩嶂鴦πχ匪煜さ膱鼍埃杏X溫馨。突然，一個巨大的黑影撲了來，擊碎了畫面，月光下，鷹嘴剛硬堅(jiān)冷，目光炯炯有神！

他陡然驚醒，按著胸口急促地喘著氣

湛藍(lán)如洗的天空一段段浮云飄過，午后的陽光暖暖地灑下來，寧天仰躺在地上，心臟突突地狂跳，汗水像蒸氣一樣冒出來，很快地濕透了身上的衣裳。他下意識地捏了捏脖子，竟然能自由地扭動，沒有任何傷痕。

他既困惑又迷茫，忽地想到慘死的娘親，慌忙爬起來，抬頭撞見蘇子?jì)胝跐M頭大汗地挖坑，白皙的面孔上，汪亮的大眼睛哭得紅腫，心中怦然一動。他張嘴剛想喊，余光瞥不遠(yuǎn)處娘親的尸體，像被人打了一悶拳，眼前發(fā)黑。

“娘——”他飛快地?fù)淞诉^去，跪地痛哭。

“寧天？”蘇子?jì)胧曮@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將鐵鏟一扔，跑過去想說什么，看對方傷心成這樣，將話咽了回去。

農(nóng)家小院里地上一片狼藉，倒塌的院墻，血肉模糊的尸體，傷心欲絕的少年……蘇子?jì)胪仄查_頭。

寧天擦干了眼淚，親手埋葬娘親。回房后，一聲不吭地從柜子里拿出塊粗藍(lán)布，放了兩套換洗的衣服，一些冷饅頭和碎銀。四邊角一系，背上就走。

“喂——”蘇子?jì)胛炙醮纬鲩T不懂，追上前提醒，“如果你要去太華國找英山的話，最好在凌州縣落腳，找家客棧住一晚，準(zhǔn)備好馬匹和干糧，以防路上……”

寧天突然停下步子，瞪著他反問：“誰說我要去太華？”

蘇子?jì)牒芤馔猓骸安皇悄隳锼竽恪?

“哼！”寧天怒火中燒，咬牙切齒地道：“我又不是縮頭烏龜，為什么要躲起來？”

蘇子?jì)胍徽?

去太華國不一定是避世，茍且偷生。雖然那兒不提倡武力，百姓喜歡養(yǎng)生和醫(yī)術(shù)，大家過著安居樂業(yè)的日子，但不代表那里沒有高人，恰恰相反，特級降妖師中就有幾個喜歡生活在太華，比如排名第一的地獄使者曹無情。

“你娘讓你去太華，必有深義。不過你要是不想去的話，也……”蘇子?jì)肟此@副樣子，料定說不通，退一步問，“那你打算去哪里？”

寧天答：“幽冥王城！”

蘇子?jì)氲钩榱丝跊鰵猓暎骸澳愦_定？”

天虞國舉行特級降妖師選拔，全國法術(shù)高手云集幽冥王城，人才濟(jì)濟(jì)。瀘水村地處偏僻，離那兒極遠(yuǎn)，這一路至少要穿過三個府縣，翻越數(shù)十座荒山，道路非常難走。

“嗯！”寧天堅(jiān)定地道，握緊了拳頭，恨不能捏碎指骨，“只要有機(jī)會，我一定要修習(xí)法術(shù)，親手血刃那個鳥人！”

蘇子?jì)攵⒅季茫瑖@息：“希望你別后悔！”

兩人一前一后地朝村外走，心事重重，誰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