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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墨者忘憂

洛陽白馬寺的銀杏樹下,墨者同盟大會的黃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三百六十名墨者分坐十二方位,每人面前的陶碗里都盛著新釀的米酒——那是江南弟子用艾草和糯米特制的“墨香釀”,象征著“墨者同心,其利斷金”。

陳墨站在銀杏樹下,望著青鳶在人群中穿梭。她今日換了身素白衣裙,腰間系著用玄鳥玉玨碎片編成的腰佩,碎玉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他剛要開口,卻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畫面竟出現重影,青鳶的臉與蘇九娘的臉疊在了一起。

“陳先生,該祭酒了。”陸子岡遞來酒壺,壺身上新刻了“忘憂”二字。陳墨接過時,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酒液濺出幾滴,落在地上竟冒出青煙——那酒里摻了陸子岡特制的驅蠱藥。

祭壇前的火盆突然爆響,火星濺在陳墨袖口,竟燒出個洞。他望著焦黑的布料,腦海中閃過平城密道的火焰場景,卻怎么也想不起當時和誰在一起。青鳶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阿墨,你怎么了?”

“我...沒事。”他勉強笑了笑,卻在低頭時看見青鳶腰間的玉玨碎片——那形狀莫名讓他心悸,仿佛藏著許多他不該忘記的事。

祭酒儀式進行到一半,西北分舵的首領突然暴起,手中短刀直取陳墨咽喉。青鳶的傀儡絲線及時纏住對方手腕,卻在扯開其衣領時駭然發現,那人心口紋著往生門的曼陀羅,中心還嵌著枚太白酒蠱的酒壇碎片。

“同盟里有往生門的人!”花木蘭的長槍橫掃,挑飛幾個撲來的刺客。她的戰馬突然人立而起,馬蹄下露出塊刻著曼陀羅的青磚——白馬寺的地磚下,竟藏著往生門的傳訊密道。

陳墨握住青銅鈴,卻發現鈴聲變得沙啞,仿佛被什么堵住了。陸子岡沖過來,從刺客牙齒間取出枚毒囊:“是‘忘憂蠱’的引子,他們想讓陳先生忘記...所有墨者的臉。”

青鳶的指尖撫過陳墨眉心,那里不知何時出現了淡淡的黑氣:“太白酒蠱,飲之忘憂,卻也會忘了自己是誰。蘇九娘的余孽想從內部瓦解我們。”她忽然想起馮小憐的話,太白酒蠱需要用回憶做藥引,而陳墨最重要的回憶,都在玄鳥玉玨里。

“去龍門石窟。”她握緊陳墨的手,“當年太武帝開鑿石窟時,在飛天壁畫里藏了拓跋氏的秘辛,也許玉玨碎片的下落就在那里。”

深夜的龍門石窟籠罩在月光中,飛天壁畫上的飄帶仿佛在風中舞動。陳墨摸著石壁上的“反彈琵琶”圖案,指尖突然被什么東西劃破——那飄帶的紋路里,竟藏著細小的蠱蟲刻痕。

“小心,這些壁畫是活的。”陸子岡用刻刀敲了敲石壁,壁畫上的飛天突然轉動眼珠,手中琵琶發出刺耳的弦音。陳墨只覺頭痛欲裂,那些弦音竟在他腦中織成一張網,網住了所有關于青鳶的記憶。

青鳶的傀儡絲線纏住最近的飛天,卻發現那只是具空殼,里面填滿了蠱蟲。石壁上的供養人題記突然滲出鮮血,顯出一行小字:“雙子血,祭飛天,忘憂蠱,破心防。”

“他們要用我們的血喚醒壁畫里的蠱。”陳墨按住心口,那里傳來陣陣寒意,“拓跋氏雙子的血,能讓飛天壁畫動起來,而我的血...會讓忘憂蠱生效。”

話音未落,所有飛天壁畫同時脫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蠱蟲巢。花木蘭的行軍蠱突然躁動,在地上排出“往生”二字——往生門余孽早已在此布下“千面蠱”,能化作任何墨者的模樣。

“看眼睛!”陸子岡突然大喊,“千面蠱的眼睛不會變!”

陳墨轉頭,看見青鳶的眼睛里映著自己的倒影,卻有一絲金色閃過——那是花木蘭的戰馬才有的顏色。他猛地推開“青鳶”,繡春刀擦著他耳際刺入石壁,露出里面藏著的真正青鳶,她被傀儡絲線綁在壁畫后,眼中滿是焦急。

“你果然記得我。”假青鳶撕下面具,竟是西北分舵的女弟子,“可惜忘憂蠱已經發作,你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吧?”

陳墨的視線開始模糊,青鳶的臉在他眼中變成無數碎片。他摸向腰間的玉玨碎片,卻發現碎片正在發燙,映出腦海中的零星畫面:青鳶在亂葬崗替他擋刀,在白馬寺密室與他并肩作戰,還有...她第一次在夜梟司見到他時,眼角淚痣的顫動。

“我記得...你是我的...”他踉蹌著走向真正的青鳶,卻在觸到她手的瞬間,所有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是玄鳥玉玨碎片在起作用,用疼痛喚醒記憶。

“墨者的血,不是用來養蠱的。”青鳶咬破手指,將血滴在壁畫的“卍”字紋上,拓跋氏血脈的金光與玉玨碎片共鳴,竟將所有蠱蟲燒成灰燼。陳墨同時握緊青銅鈴,用玄甲心經模擬出曹操的怒吼,震碎了石窟頂部的蠱巢。

塵埃落定后,陸子岡在壁畫殘片下發現了真正的玄鳥玉玨碎片,碎片下刻著:**“忘憂非無憂,墨者當憂天下憂。”**陳墨將碎片系在青鳶腰間,發現她淚痣旁多了道細疤——那是剛才假青鳶劃傷的,卻讓她顯得更加真實。

“現在怎么辦?”花木蘭檢查著戰馬的鞍袋,里面裝著從蠱巢里救出的太白酒蠱解藥,“蘇九娘的余孽還會再來。”

陳墨望著石窟外的星空,想起父親說過的“天地之間”。他摸出懷中的墨者令,那是用艾草編的,即便在黑暗中也能隱約看見綠色。

“我們繼續走。”他牽起青鳶的手,感覺她掌心的繭子蹭過自己的虎口,“去每一個有墨者的地方,哪怕只能記住一個人,也要讓他知道,墨者的憂,是憂天下人不能自憂。”

青鳶抬頭,看見銀杏葉落在他發間,像撒了把碎金。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蹲在賭坊后巷剔牙,陽光也是這樣碎在他肩頭。

“好。”她握緊他的手,“這次換我帶你走,去下一個有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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