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畔的鎮魂塔在暴雨中若隱若現，蘇妄摸著塔頂的鸮首雕像，指尖沾上的不是雨水，而是帶著腥味的黑血。綠腰的密報被雨水浸透，上面“陰山派余孽聚于洛陽”的字跡暈開，像極了黃泉帖上滲血的“死”字。

“他們要在太武帝忌日重啟永生門?！庇钗奶┪站o狼首劍，劍鞘上的狼首圖騰竟滲出金色血液，“用你的血和我的血，還有……”他頓了頓，看向遠處的皇陵，“剛下葬的太子妃的血?！?

蘇妄渾身發冷。太子妃是宇文泰的侄女，三天前突然暴斃，死時面容安詳，竟與中了“七日陽壽帖”的癥狀一模一樣。他運轉內息，聽見皇陵方向傳來隱約的骨笛聲，那是往生門操控傀儡的信號。

“走！”綠腰甩出鎖鏈，三人借著暗影步躍上城墻，卻見洛陽城上空飄著密密麻麻的紙人，每個紙人手里都捏著微型黃泉帖，帖角系著太子妃的頭發。

皇陵地宮的石門敞開著，門內鋪滿白色冥紙，紙面上用太子妃的血寫著“永生門開，百鬼朝圣”。蘇妄的骨血紋路開始灼燒，他看見地宮內的三百六十根石柱上，都刻著陰山派的“永生”玉牌，牌面映出太子妃的倒影——她的眼睛已經變成了尸蟞王的復眼。

“蘇妄，宇文泰，你們終于來了。”陰山派教主從棺槨后走出，他潰爛的半邊臉已經被尸蟞王群取代，手里捧著太子妃的頭顱，“太武帝說，只要用皇族血祭天，摸金血祭地，就能打開永生門，讓他以尸解仙的姿態重返人間。”

宇文泰揮劍斬向教主，卻見劍身穿過他的身體，砍在棺槨上，露出里面刻著的太武帝畫像。畫像中的皇帝左手握著傳國玉璽，右手提著鸮首匕，竟與蘇妄此刻的姿勢分毫不差。

“你們以為太武帝后悔了？”教主狂笑，太子妃的頭顱突然睜開眼，嘴里爬出尸蟞王幼蟲，“他只是用你們當棋子，現在該讓真正的永生門——”

話未說完，蘇妄的骨血突然不受控制地飛出，與宇文泰的狼首血在空中相撞，竟凝成一把金色的鑰匙。鑰匙插入棺槨縫隙，地宮劇烈震動，露出底下的青銅階梯，階梯盡頭的石門上，刻著“永生門”三個血字。

“小心！”綠腰拽住蘇妄，頭頂的石柱突然倒塌，露出里面藏著的鐵剎猊。這只機關獸的背甲上焊滿黃泉帖，每帖都寫著不同朝代的帝王名字，最新的一張上，“宇文泰”三字還在滴血。

鐵剎猊噴出的毒煙里混著尸蟞王卵，蘇妄感覺鼻腔里有東西在爬，他咬破舌尖，用鮮血在黃泉帖上畫了個倒三角——那是母親教他的鎮墓符。奇跡般地，毒煙竟被鎮墓符吸走，變成了無害的白霧。

“你的血……”教主驚恐后退，“為什么能改寫黃泉帖？”

蘇妄這才想起母親的信，信里說摸金校尉的血能“逆生死，改天命”，只要心懷善念，就能讓黃泉帖的“死”字變成“生”。他舉起鸮首匕，用自己的血重鑄匕身，匕身上竟浮現出“鎮魔衛道”四個古字。

宇文泰的狼首血滴在永生門上，門應聲而開。門內不是想象中的寶庫，而是太武帝的真正陵墓，他的尸體端坐在龍椅上，手中握著傳國玉璽完整件，玉璽上“民心為璽”四字閃著金光。

“原來他早就參透了?！本G腰低語，“永生門里藏的不是永生，是他的懺悔?！?

陰山派教主瘋狂撲向玉璽，卻被蘇妄的血擋住。太武帝的尸體突然睜開眼，那只是具空殼，里面飛出無數尸蟞王，組成他當年的虛影。

“朕錯了?！碧撚皣@氣，尸蟞王群竟主動飛向蘇妄的骨血紋路，“傳國玉璽從來不是龍脈鑰匙，民心才是。朕用三百年設局，只為讓后人明白這個道理?！?

虛影消散的瞬間，永生門開始崩塌。蘇妄將玉璽投入渭水，看著它沉下去，水面泛起的漣漪中，他看見母親的笑臉。宇文泰拍著他肩膀，指向東方：“看，天亮了?！?

七日后，長安流傳起新的童謠：“鸮首鎮黃泉，民心作璽傳，永生門已閉，陰火永不燃?！碧K妄摸著新鑄的鸮首匕，匕身上的“鎮魔衛道”四字在陽光下閃著光。綠腰遞來最后一份密報，上面說陰山派余孽已散，江湖恢復平靜。

“結束了?！庇钗奶┩妓?，“但江湖永遠會有新的故事?！?

蘇妄點頭，他知道，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光明與陰影的博弈。但至少，他們這代人守住了該守的東西。他摸向心口，那里已經沒有往生紋，只有淡淡的鸮面印記，像永遠不會熄滅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