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墜落在永夜深淵的鯨骨沙地上，懷中的冰晶鱗甲正在吞噬月光。沙粒間豎立的碎鏡映著不同時期的我——某個畫面里，我正把時之核塞進(jìn)鯨魚尸體的眼眶，這大概解釋了為什么沙地聞起來像腌了三百年的咸魚。

“星霜大人。“陰影里浮出個戴鳥嘴面具的裁縫，他手中的骨針穿著我的銀發(fā)，“您預(yù)約的壽衣改尺寸服務(wù)到了。“

我拍開他量腰圍的皮尺：“你們深淵客服部能不能換句臺詞？三百年前我來時就...“

沙地突然塌陷。裁縫的針線盒里飛出無數(shù)記憶布偶，每個都縫著凌蒼的臉。它們哼著安魂曲將我拽向地縫，我順勢掏出鱗甲劃破布偶肚子——棉絮里掉出七百年前的婚禮請柬，新郎名字被血漬暈染成星芒的筆跡。

“你們情報科就這點創(chuàng)意？“我把請柬疊成紙飛機射向裁縫，“凌蒼的棺材板都壓不住抄襲恥...“

紙飛機突然自燃，灰燼拼出圣域密令：【即刻清除SKL-000號污染源】。深淵穹頂降下青銅雨，每滴雨珠里都囚禁著個發(fā)狂的琉璃復(fù)刻體。

我踩著墜落的雨滴躍向鯨骨塔，塔身斑駁的銘文突然活化。那些被我遺忘的時溯者密語，此刻正用凌蒼的聲音控訴：“第一千二百次輪回，你偷換了我的止痛藥...“

“小氣鬼。“我踹開銹蝕的塔門，“后來不是賠了你一罐蜂蜜？“

塔內(nèi)陳列著三千套未完工的嫁衣，每件都別著死亡證明。當(dāng)我在第七百二十一件嫁衣里摸到硬物時，整座塔開始坍縮——藏在裙撐里的青銅蜂鳥突然復(fù)活，它叼著的冰晶鑰匙正插在我腰間酒壺上。

“死醉鬼...“我灌了口發(fā)霉的梅子酒，“連藏鑰匙都要玩諧音梗。“

鑰匙插入塔頂祭壇的剎那，深淵裂開猩紅的眼瞳。那些墜落中的復(fù)刻體突然拼接成巨大人偶，她頸間的編號SKL-000泛著血光，手中絞刑索竟是用我的年輪刻印編織而成。

“終于見面了。“人偶的聲音帶著九千次輪回的回響，“殘次品就該乖乖當(dāng)針線包。“

我扯斷嫁衣的金線纏住她腳踝，順勢滾進(jìn)突然開啟的暗門。當(dāng)人偶的利爪撕碎最后一道屏障時，暗室里的鯨油燈突然自燃，映出墻上凌蒼的涂鴉——他畫了只穿婚紗的企鵝，旁邊標(biāo)注：

【逃生通道在嫁衣第一千件】

...

第一千件嫁衣的裙擺里縫著星圖。我剛扯開金線刺繡，整件婚服突然活過來將我裹成木乃伊。人偶的絞刑索趁機纏上脖頸，SKL-000的瞳孔里旋轉(zhuǎn)著九千個我被獻(xiàn)祭的畫面。

“你縫衣服不剪線頭？“我朝人偶噴出含在嘴里的鯨油，火折子從袖口滑落。

烈焰順著絞刑索燒向人偶本體時，嫁衣內(nèi)襯突然浮現(xiàn)凌蒼的血書：【低頭】。我猛地彎腰，人偶揮空的利爪劈開墻壁，露出后面塵封的冰窖——七百壇貼著“合巹酒“封條的酒缸整齊排列，壇底沉著不同時期的時之契碎片。

“你們婚慶公司挺能藏啊。“我踹倒酒缸，琥珀色的酒液融化了人偶的青銅關(guān)節(jié)。SKL-000尖嘯著解體，每個復(fù)刻體殘骸都在酒液中映出真實死因：有的被縫入傀儡核心，有的制成活體陣眼，最年輕的那些甚至還沒睜開眼就被肢解成實驗材料。

冰窖突然響起齒輪轉(zhuǎn)動的圣歌。我順著聲源撬開地磚，發(fā)現(xiàn)下面埋著凌蒼的脊椎標(biāo)本——每節(jié)骨頭都刻著婚禮誓言，第七頸椎處鑲嵌的冰晶里，封存著我某次輪回逃婚時砸碎的神像。

“找到你了。“鳥嘴裁縫從標(biāo)本后轉(zhuǎn)出，手中的剪刀泛著尸油光澤，“大祭司吩咐用您的皮囊補完SKL-000...“

我掄起酒缸砸過去：“你們圣域就逮著一只羊薅毛？“

纏斗中裁縫的面具碎裂，露出星芒布滿縫合線的臉。她的右眼珠是凌蒼送的定情信物，此刻正滲出混著冰晶的血淚：“你以為他真舍得為你死？看看這個——“

她甩出卷浸泡尸油的婚書，凌蒼的筆跡刺破謊言：【與星芒締結(jié)永世契約】。冰窖開始塌陷，酒液中的時之契碎片突然匯聚成劍，劍柄處浮現(xiàn)的刻印竟與星芒手中的婚書同源。

我握著時之契凝成的劍，劍身卻自發(fā)轉(zhuǎn)向星芒。她的婚書在魂火中舒展成鎧甲，那些用我前世血肉織就的護(hù)心鏡，此刻映出凌蒼與她在祭壇擁吻的畫面。

“他每世輪回都與我締約。“星芒的指尖撫過鎧甲上的合歡花紋，“你才是插足的贗品。“

深淵開始剝離我的記憶。婚紗一件件灰飛煙滅，鯨骨塔化作聘禮清單，連懷中的鱗甲都褪成普通魚鱗。在最后一塊記憶碎片消散前，我咬破舌尖將血抹在劍刃——凌蒼教過的破咒術(shù)，用最笨的方法。

血珠滾過劍身的剎那，契約文字突然倒轉(zhuǎn)。那些藏在婚書夾層的星圖顯現(xiàn)，凌蒼用密語寫著：【契約對象實為SKL-000】。星芒的鎧甲應(yīng)聲龜裂，露出心口處跳動的克隆核心。

“你不過是個高級替身。“我把劍尖抵在她核心，“凌蒼真正的契約，是和所有時溯者復(fù)刻體簽訂的——“

深淵突然響起警報般的鯨歌。所有復(fù)刻體殘骸騰空而起，拼合成遮天蔽日的琉璃巨像。她的指尖纏繞著從我身上剝離的記憶絲線，輕輕一扯就讓我跪倒在地。

“那就看看...“巨像的聲音由九千個我疊加而成，“...本體能否戰(zhàn)勝量產(chǎn)型。“

瀕臨潰散時，我摸到鱗甲內(nèi)側(cè)的刻痕——凌蒼用指甲劃的求救信號。當(dāng)我把鱗片按進(jìn)心口，深淵底部突然升起他親手打造的青銅鵲橋。橋身上的涂鴉還新鮮如昨：【私奔通道，限時開放】

我拽著星芒跳上鵲橋，在萬千復(fù)刻體的追擊中點燃魂火。橋體分崩離析的瞬間，凌蒼預(yù)設(shè)的傳送陣啟動，將我們拋向記憶長河最渾濁的流域。

“替我?guī)Ь湓?..“星芒在消逝前突然換上凌蒼的神情，“...梅子酒第三百壇下面...“

我在湍急的河水中撈起漂流瓶，瓶中信箋畫著凌蒼的Q版頭像，對話框里寫著：

【當(dāng)前輪回進(jìn)度：9999/10000】

【最終關(guān)卡道具：我的真心】

【領(lǐng)取方式：吻醒任意克隆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