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證時刻為您效勞，”福里斯拿著骨筆，坐上了繪圖桌旁邊用作凳子的一節臟兮兮木樁，“愿向鋼角鼠神起誓！”

“奴隸玩意兒是這么稱呼祂的嗎？”扎格里捏了捏下巴，看著眼神“真誠”的福里斯。

隨后又擺了擺手，一邊轉身離開繪圖區，一邊說道：“罷了，這不重要，反正角鼠神尊有萬千尊名。”

在沒有重要事務的情況下直呼神尊容易自討苦吃，但扎格里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

原因之一，在斯卡文心目當中，鉆研次元石科技本身就算是對大角鼠的尊敬。

不過，扎格里本鼠在大大小小的實驗事故中被次元石扭曲的古怪性格更是重要原因。

“奴隸玩意兒，就在這里畫，食物會定期供應，也別想著逃出去，你已經…見過后果了。”扎格里一腳踏出門扉，一腳還留在繪圖區內，卻沒忘了威脅福里斯一番。

待他離開，福里斯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里同時也是圖紙倉庫，大量的卷軸胡亂地堆在一起，有好些已經生滿了霉點。

光源是用一種動物油脂制作的特大號蠟燭。

工藝極其粗糙，但勝在量大，可以燃燒很久，它燃燒時會產生很重的腥臭味。

福里斯對它的原材料有些令人聞之色變的猜想。

奸詐狡猾的斯卡文工程術士恐怕隨時都有可能來這里視察進度，到時候要是自己交不出圖稿，那后果可想而知。

但無論是作為奴隸鼠福里斯，還是作為機械師劉福的自己，都對斯卡文鼠人們的次元石科技知之甚少。

“早知道，走之前去巢穴里多看看有些什么新鮮玩意兒。”

想了想，福里斯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作為奴隸鼠，還長得這么顯眼，想在巢穴里隨意進出，實在是太難了。

“好在這里有許多的現成圖紙。”他四處翻了翻，想看看那些早已骯臟的圖紙上究竟有些什么。

“斯卡文鼠人們在次元石科技上的造詣極其魔幻，他們幾乎不需要圖紙，就能把復雜的槍支和毒瓶制造出來。”福里斯還記得以前在戰錘同好會群里看到的介紹。

這條定律對于扎格里來說卻并不適用，雖然他采用了自認為正確的方式對待科技。

卻是個一等一的草包。

從那些圖紙上就能看得出來，運動關系錯誤，從原理上就已經被否定了可用性的例子比比皆是。

福里斯將那些圖紙成套打開，他用手指捻了捻那些紙張，感覺每張都比較厚實且順滑，顯然是價值不菲的好紙。

但上面描繪著的工程圖樣卻主打一個——抽象。

大部分恐怕都做不出來。

簡單的來說，雖然部分零件圖紙上可能有些許可取之處，但一到裝配圖紙，就開始大量地出現零件錯漏和位置關系錯誤。

視圖關系也是極其錯亂。

涂改和不規范的標注比比皆是，按照福里斯的認知而言，按照這樣的圖紙進行加工制造，只會起到反作用。

“笑話，”他看著那些展開的圖紙，臉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堂堂歐姆彌賽亞之鼠的第一門徒，居然為這樣的科技水準而擔心自己的水平？”

“這樣的圖紙進行想要做得出來，除了設計者本人去加工之外，恐怕就只能現場指導了。考慮到大部分斯卡文奴隸鼠的文化水平么……”

在心里默默吐槽完那些糟糕的圖紙，他開始認真挑選起來。

他原本的想法是照著其中比較冷門的武器設計魔改一套出來。

可如今看來，恐怕還不如自己拍腦袋想出來的更先進。

在圖紙標注上大量地充斥著諸如“此處要打磨至照見鼠影，此處要涂抹大量潤滑油”之類的毫無意義的說明。

福里斯立刻就明白，即便是別出心裁如扎格里，肯定也從未想過要統一設計語言。

一方面是因為按照斯卡文鼠人的智慧程度而言，要形成完整的次元石科技行業標準不亞于教會食人魔如何創作詩歌。

另一方面則是宗教。

大角鼠是斯卡文鼠人們的唯一神尊，祂崇尚一切混亂腐敗無序的事物。

幾乎所有的斯卡文工程術士都尊崇著這一至高原則，將設計的一切都變成了混沌的代名詞。

別說統一設計語言，恐怕自己的圖紙，幾個月過去自己都看不懂才是常態。

“哦不，不對，除了扎格里這個異類，別的工程術士恐怕沒有畫圖紙和保存圖紙的習慣，他們的圖紙大概率是一次性用品，與草稿紙無異。”福里斯這樣想著，一面將自己感興趣的圖紙逐漸收集起來。

沒過多久，他面前凹凸不平的繪圖桌上就疊放了有個三四摞的成套圖紙。

“次元蒸汽罐”——這名字是福里斯自己起的，原圖沒有任何標注。

“次元石火花銃”，這個就很難得，因為那很明顯就是一套燧發槍的設計圖紙。

有次元石弧火發生器，還有引火池的設計，甚至還有經典的扳機設計。

但次元石火藥的配方福里斯還真不知道。

憑福里斯自己的經驗而言，純次元石粉末應該極其不穩定。

工程術師們中那些擅長煉金工藝的家伙們可能有法子制造穩定劑或者說鈍化劑之類的。

要不然這玩意肯定得炸膛。

再往下看。

“哦，這東西還真不是扎格里設計的。”

在圖紙的右下角，有一個被涂掉的簽名，顯然某個工程術士偷盜了別人的設計。

最后一份也很特殊，但卻是個失敗的設計。

那是個類似于電動機的物件。

但其中的原理福里斯暫時還沒明白。

這讓他感到非常驚訝。

他看著那份圖紙，捏著自己微微顫動的胡須，捻了又捻，這是他不經意間發現的能讓自己專注于思考的習慣性動作。

那套設備里最核心的裝置是一種用碎次元石和石英砂裝在瓶子里烤制形成的結塊物質。

將它加工成大致的方塊狀之后放入木質的兩個半盒中。

兩邊各有一個。

接下來是最神奇的地方，一個鐵質的軸，兩側各有銅片，放在半盒中心預留的位置。

但能源部分被留了白，下面還有一行不被注意的小字：運動不連續，也沒有足夠穩定的次元石能量。

而且，顯然不是扎格里的字跡。

那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跡，顯然出自一個學徒之手。因為福里斯在多處圖紙的重要批注下都發現了這個從來不被允許署名的神秘設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