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里斯不再猶豫，他邁步走向了已經(jīng)無法支撐自己的崽子。

他還不會說話，只會吱吱。

死亡正在向他靠近，它是四周的奴隸鼠們投來無數(shù)雙饑餓的眼神，是他們手中握著的一支支生銹的匕首。

但此刻，褔里斯的義肢出現(xiàn)在倒地的他面前，將死亡擋在了他身后。這只機械義肢上看不到饑餓的痕跡，只有屬于金屬與機油的榮光。

一雙瘦得露出骨節(jié)的手將崽子從泥土里拉了起來。

“幼崽玩意兒，撐不了多久。”褔里斯輕撫著崽子的雙角和頭頂，這種撫摸讓他回想起在繁殖坑里吃掉那些來歷不明的血肉后能獲得的少數(shù)令鼠放松的休憩。

“褔……”他閉上了眼，那個有著機械義肢的鼠人會幫他脫身的，他就是如此相信褔里斯。

沒什么比困頓的時候，一雙能帶來溫暖的手更令人容易相信的了。

即使這雙手上長著駭人的黑爪子也不例外。

褔里斯將他抱起來，就像還是人類的時候抱起一只小狗那樣容易。

他甚至都不愿意挪動一下。

褔里斯從已經(jīng)死掉的奴隸鼠尸體上扯下來幾塊碎布，將崽子裹在臟兮兮的碎布里，掩蓋了那身灰白的皮毛和雙角。

“幼崽玩意兒，看起來，好多了。”褔里斯發(fā)覺，成為一個鼠人太久，以至于自己的說話方式也已經(jīng)向鼠人看齊了。

他躲開了四周好奇的目光，飛快地往地穴里跑去。

一路上的奴隸鼠們都在忙著從已經(jīng)死亡的尸體上搜刮些東西，根本沒注意他手里的崽子，只當是他搶到了一大包碎布。

除了門口的氏族鼠，他們禁止褔里斯入內(nèi)。

“奴隸玩意兒，沒有回去的權(quán)利，沒有！”氏族鼠將自己的刀尖對準了褔里斯。

褔里斯一時犯了難，但很快，他又想到了個新方案。

他沒有避開警戒氏族鼠的視線，反而大大方方地向著他們，撈起了包裹著熟睡的崽子的破布。

那雙角和白色的毛發(fā)瞬間鎮(zhèn)住了守衛(wèi)，他們立馬就收起了武器。

“該死，”那個靠近褔里斯的守衛(wèi)問道，“但這白毛崽子是怎么回事？”

“崽子從繁殖坑里逃出來了，放著閃電！閃電！死了一大堆崽子呢。”褔里斯信誓旦旦地胡說八道。

“真的？快離我遠點，你這下賤的奴隸玩意兒！”守衛(wèi)立刻從褔里斯的身邊跳開。

“yes！yes！”褔里斯立刻掩上了裹著白毛崽子的布頭，往更加黑暗的地穴深處跑去，身形很快便消失在了陰影中。

過了一會兒，褔里斯回到繪圖室里，竟然有了一種回到家的安全感。

褔里斯將小崽子放在卷軸堆里，他依然是那奄奄一息的狀態(tài)，或許是太久沒吃東西，還頻繁地釋放了次元閃電。

但剛到這里，褔里斯就開始有些后悔了。

他剛才只是在看見那崽子的面容的時候，想到了自己那存在感極低的歐姆彌賽亞之鼠，想到了正是當時的祂將自己從戰(zhàn)場上救下，這才有了如今的發(fā)展，一時之間有些同情。

雖然也過得不好，但終歸是活了下來。

“好吧，崽子……”他看著那白毛的崽子，心里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該死，我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將那一大堆卷軸堆了起來，將白毛的崽子藏在里面，就像當年伊桑將自己的青銅雕像藏起來那樣。

“但愿，這有用。”

褔里斯遠離了卷軸堆，往里看了看，確認看起來沒有任何的紕漏之后，這才出門為自己和崽子找些能吃的東西。

糊湯顯然是不可能的了，那東西有感染力，在徹底解決扎格里這個頂頭大患之前，都是絕對不安全的存在。

其他從人類世界偷來的食物被氏族鼠們藏在了上層倉庫，但褔里斯找不到它們的具體位置。

“早知道，就該讓那個奴隸鼠多吐出來點信息，現(xiàn)在想想還是太便宜他了。”

畏爾遜如今正在地面戰(zhàn)場上收拾尸體，它們大多數(shù)都應(yīng)該被扔進焚化爐，那些致命的瘟疫可不是說著玩的。

“阿嚏！”他打了個響亮的噴嚏，瞬間開始警覺起來，生怕自己感染了什么致命的瘟疫。

遠遠地，他看見遠處工程術(shù)士扎格里正帶著先知在找什么東西，他們翻過了一具又一具尸體。

“搞什么玩意兒？”煩心又勞神的奴隸鼠吐了吐舌頭，繼續(xù)自己的活計起來。

但沒過多久，氏族鼠就拽著他的肩膀來到了兩個煞神的面前。

畏爾遜的尾巴不安地顫動著。

“奴隸玩意兒，見到過一只白色毛的幼崽嗎？”先知沙利文開口道。

“沒……沒有，幼崽，幼崽都在繁殖坑，yes！都在……繁殖坑！”畏爾遜的動作有些僵硬，他語無倫次的回答引起了扎格里的質(zhì)疑。

渾身惡臭令人膽寒的工程術(shù)士走到他面前，臭味熏得他眼睛有些發(fā)疼。

“奴隸玩意兒，說得明白，可以變成，變成咱氏族鼠，yes！yes！”工程術(shù)士的體味最近越發(fā)地大了，這讓他說得每句話聽起來都不太容易讓鼠接受。

但畏爾遜不一樣，他想成為氏族鼠已經(jīng)很長時間了，他想吃人類世界來的食物，不想再和別人爭搶一碗粘稠，還有著腐臭味的糊湯了。

不僅僅只有他，許許多多的奴隸鼠聽到這里，都蜂擁而上，試圖用自己現(xiàn)編的謊言來換取氏族鼠身份。

“我！我知道！我看見過！”

“胡說！該死惡心玩意，你明明在地穴里藏著，根本沒出來。”爭吵不休的兩名鼠人頓時大打出手。

扎格里回頭向沙利文搖了搖頭，他表示無能為力。

但更多的鼠人們躍躍欲試，他也只能先聽完，然后再下結(jié)論。

一番胡鬧下來，既沒有得到想要的信息，還浪費了寶貴的時間。

“走吧，先知，我們不該抱有太大希望。”

——

在已經(jīng)挖出的腐牙氏族礦洞里，一陣次元鉆機鉆洞的聲音突然響起，隨后，一處看似堅固的墻壁垮塌。

從里面走出了雙鼠人配置的鉆機小隊，還有一名瘟疫僧，他攜帶著致命的瘟疫，準備把下面的奴隸鼠一鍋端掉。

“他們的礦洞就在這里，咱們的瘟疫可以投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