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牧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扶蘇說道：“你別光問我啊？！”

“師兄能幫你多久呢？”

他長嘆一口氣，背著手站在地牢中，勉強通過頭頂的些許“開窗”看到一絲絲的光亮：“師兄馬上就要因為坑儒之事而被殺頭了，幫不了你多久的。”

“等到師兄走了之后，你又能夠依靠誰呢？”

“你只能夠依靠自己！不然難道還要回到當初那個和陛下對著干的時候嗎？”

“行不通的！”

扶蘇低著頭臉上帶著些許沉默的悲痛之色：“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救下師兄的！”

樊牧對這件事情倒是顯得十分尋常淡然，他擺了擺手：“生死之事要看淡些，活著不一定是件好事，死了也不一定是件壞事。”

他對于生死倒是沒有那么在乎，畢竟都死了一次了。

在這個世界他也沒有多少故交好友——唯一的心愿就是改變大秦必定二世而亡的結局，讓政哥和扶蘇都有一個好結局，僅此而已。

甚至...若是不算這個心愿的話，樊牧甚至有些想要趕緊死掉才對。

畢竟，上一次死亡，他來到了大秦。

那下一次死亡，是否可以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至于留在這個世界為非作歹，讓扶蘇把自己撈出去，然后憑借著自己的智慧去外面當人上人？

哥們，他還想回家吃他老娘包的餃子呢。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想要試一試。

萬一呢？

所以他根本不想留下。

也就是現在他是在等死，給自己找點事情干，不讓自己顯得那么無聊罷了——畢竟在大牢里面他是完全沒有什么消遣的，甚至這里較為潮濕陰暗，完全不是能夠躺平的地方好嗎？

悄咪咪的打了個哈欠，樊牧背著手站在那里，輕聲道：“方才我說了那么多，難道你就沒有猜測到是關于什么的事情嗎？”

扶蘇低頭沉思，片刻的思索之后才說道：“師兄說的難道是關于那些方士的事情？”

樊牧微微點頭并不直接告訴扶蘇答案，只是看著他說道：“繼續。”

他在刻意的鍛煉扶蘇的思考能力，畢竟在樊牧看來，扶蘇的這個動腦獨立思考能力實在是太弱了，這也是他性格中缺憾的來源。

所以必須是以一個較為嚴重的事情倒逼他進行思考，如此才能夠將他養成一個真正的帝王。

這就是樊牧準備在臨死之前做的事情。

扶蘇改造計劃！堂堂登場！

扶蘇得了樊牧的點頭確定，當即繼續思索：“師兄說的是不是讓我告訴父皇，金丹之中有毒，這些方士都是騙子的事情？”

樊牧點頭又搖頭：“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

扶蘇有些怔然了，他撓了撓頭，開始陷入苦思冥想。

而樊牧則是默默的坐在那里，托著下巴開始發呆。

想要養成帝王扶蘇，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但他現在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了。

從他入獄到現在已經七天的時間了，依照當時皇帝所布下的命令，大概便是在六十三天之后，將這一批犯人問斬。

也就是他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來將扶蘇徹底改變，至少改變成一個可以獨立自主的皇帝。

這是一個困難的事情，但卻并不算太過于困難。

樊牧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的在心里默默的盤算著計劃。

一時之間有些惆悵，要是他隔壁床的那個兄弟來了這就好了。

陳珂那個家伙一張小嘴可能嗶嗶叭叭了，要是他在，肯定比他知道怎么忽悠扶蘇，保準把扶蘇、政哥忽悠的從頭到腳一點不差。

可惜了。

扶蘇猶豫了片刻后，抬起頭，看著樊牧一字一句的說道：“難道....師兄的意思是，讓我將此事決斷，將那些方士殺死？”

“啪——”

樊牧伸出手打了個響指：“沒錯。”

他語氣中略帶著蠱惑性的說道：“難道你不憤怒嗎？”

“你平日里最敬愛的父親，竟然被那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甚至還欺騙你的父親服用有毒的金丹，導致如今性命垂危。”

“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這是幾乎無解的毒素。”

“中了這毒的人，幾乎必定死亡。”

“甚至只是早晚而已。”

“陛下的壽數大概也就是這幾年的時間了。”

樊牧坐在那里，盤著腿，臉上似笑非笑，如同悲憫一般：“扶蘇，你不憤怒嗎？你不想殺人嗎？”

“那些人害的你父親至此....”

“你與他們乃是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

“還是說....”

“你不敢？”

“亦或者說，你從前所說的對父親的尊敬、愛慕全都是假的？不然你為何不敢殺人呢？”

扶蘇的心隨著樊牧所說的話而晃動著，他的聲音沙啞，臉上的憤怒顯現，顯然是有些許的“代入”，或者說是被激起了心中的憤怒。

“我恨！”

樊牧看著扶蘇說道：“既然如此，為何不提著劍，直接沖到章臺宮中，將那些方士全都誅殺？！”

“你既然不害怕陛下降罪于你，也不害怕陛下殺了你，那為何不敢這么做？”

“去吧，去殺了他們！”

“然后告訴陛下，那些方士是騙子！那些金丹全都有毒！”

“你父親的性命只懸于你一線思索之間！”

扶蘇氣喘如牛，眼眸都有些許猩紅之色，他咬著牙站了起來。

“好！”

“我這就去殺了他們！”

說罷，便直接氣呼呼的沖出地牢，朝著皇宮的方向去了。

而扶蘇走了之后，樊牧跌坐在地上，也是有些氣喘吁吁的。

以言語激起扶蘇心中的憤怒，而后刺激扶蘇走出這最重要的第一步——這是扶蘇改造計劃中最為關鍵的、也是最初的一步。

扶蘇必須是邁出這一步，之后才會慢慢的改變。

這就是“先例”。

樊牧嗤笑一聲：“這小子啊，就是過的太好了。”

“但凡政哥沒這么靠譜，扶蘇這小子也不會被養成如此廢物的模樣。”

他靠著墻，打了個哈欠。

而此時，隔壁。

嬴政神色中帶著些許暗沉，他...有些不想走了。

看著身旁的蒙毅說道：“你去看著扶蘇，莫讓他出了什么事情。”

等到蒙毅走了之后，嬴政才收斂了一下臉上的神色，啞著嗓子說道：“嘿——”

“我剛聽你這話，你覺著咱們這位陛下這么好？”